今年不知怎的,开封竟迎来了梅雨季。
“往年不这样啊。”龚谕很是无奈,“要不要来个?”
“别啃你的苹果了,来搭把手。”江沐泽没理会他。
“得令。”龚谕装腔道,“大人要小的干嘛啊?”
江沐泽嗤笑:“去仓库给我提两桶桐油来。”
“是这个吗?”不一会儿龚谕就拎着两个桶出来了。
江沐泽抽空看了一眼,道:“你要闲着没事就帮我刷一下油。”
龚谕皱了皱眉。
“怎么了?”
“给书刷油?”龚谕问。
“不然呢?”江沐泽无奈,“给这些书架子刷吗?”
龚谕抿了抿嘴:“书架子也刷一下呗。”
“为什么?”这回换江沐泽皱眉了。
“这样防潮才彻底啊。”
“……”江沐泽彻底没话说了,“行,那你去那边的区域刷,我来这边刷。”
话音一落,江沐泽就干了起来,他干活真的很卖力,一点懒都不偷。
不过另一边的那个嘛……就不好说了。
龚谕觉得刷油这个活比给书籍分类还无聊,他刷着刷着就看了起来。
江沐泽这边都刷完了,发现那边没动静了,过去一看,人家靠着架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江沐泽气不打一出:“龚谕!你个狗东西!你无耻!”
龚谕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
“哎,你吓死我了。”说着龚谕就要去捡。
江沐泽眼疾手快把书捡了藏在身后。
“哎,我的孔方兄……”
“竖子不足与谋。”江沐泽咬牙。
龚谕解释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江沐泽把书重重的拍在他身上,“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龚谕嘿嘿一声,作势要翻开书接着看。
“龚谕!”江沐泽忍无可忍。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御书楼。”
龚谕委屈道:“别啊,这里这么多书我还没看呢。”
江沐泽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快到午时了,你不饿吗?”
龚谕思索了一下,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那你能去锦绣山河定个座吗?”
“能啊,我这就去,你干快点,我等你。”龚谕嬉笑着跑了出去。
终于清静了,江沐泽按了按太阳穴,把龚谕刚刚拿着的那本书刷了。
仅一炷香的时间,江沐泽就已经把龚谕这边的刷了大半了。
他歇了一会儿,正打算拿起一本书接着刷的时候,发现有人也拿起了这本书。
江沐泽静了会儿,默默放下书绕到后面。
那人身着紫色官服,腰间佩戴着一条金玉带,腰侧还挂着一个金鱼袋。
这一看就是达官显贵,但江沐泽却感觉这人有点眼熟,刚刚看到拿书的那只手,觉得很是熟悉。
“你……”江沐泽踌躇道。
“抱歉……”那人也回头。
看清人的那一瞬,俩人都愣住了。
时竞:“是你?”
江沐泽:“是你!”
俩人同时开口。
时竞:“……”
江沐泽“……”
俩人又同时沉默。
瞪了一会儿,江沐泽败下阵来。
他又绕过去,默默的刷油。
“江大人在做什么?”时竞突然问。
你瞎吗?
“下官在刷桐油。”江沐泽咬牙。
时竞又问:“为何刷桐油?”
“……”江沐泽牙都要咬碎了,“梅雨季到来,给书籍刷上桐油可防潮。”
“哦……”时竞点了点头。
“太傅在找什么?”江沐泽咬牙问道。
时竞淡淡开口:“找书。”
我知道你在找书!
“下官的意思是,太傅在找什么书,下官可以代劳。”
“不用了,多谢。”
费我一片好心,狗东西。
江沐泽深呼吸了一下,把脏话咽下去了。
“要不还是让下官来找吧。”江沐泽压着火又说了一遍。
时竞依然拒绝:“我自己能找,多谢。”
江沐泽忍无可忍,绕到后面直视着时竞。
“何事?”
何事?
“太傅是听不懂人话吗,下官在赶你走呢。”江沐泽微笑。
闻言,时竞也没恼,说道:“快午时了,江大人还不去吃饭吗?”
江沐泽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我干完活就去。”
“是去锦绣山河吗?”
江沐泽一愣,脸色一变:“你监视我。”
“江大人言重了,时某只是顺手调查了一下。”
“顺手?”江沐泽肺都要气炸了,“太傅好大的官威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闻言,时竞挑了挑眉,没想到江沐泽竟然这么能忍。
“时某不敢。”
江沐泽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烦请太傅暂离御书楼,下官的活儿还没干完。”
“我在这找我的书,不会打扰到你。”
江沐泽仍然笑着:“下官没空陪您扯淡,请您离开。”
时竞挑眉:“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滚。”江沐泽没理他。
“江大……”
“滚出去!”
时竞皱了皱眉,默默离开了这里。
“你去找江沐泽了?”时正文抿了口茶水。
“父亲怎知?”时竞抬眼。
“今日经过御书楼的小太监听到你和江沐泽起了争执。”
到底是谁和谁起了争执?
时竞无奈道:“我只是与他在御书楼偶遇罢了。”
“你去调查他了。”时正文笃定地说,“结果怎么样?”
时竞默然:“不过如此。”
闻言,时正文挑眉:“不过如此?你要是调查的透彻,怎可能说他不过如此?”
时竞无言地看着他。
时正文反应过来,眯了眯眼:“你试探我?”
“儿子不敢。”时竞垂眸。
时正文笑了一下:“也好,你既然有这份心,也足够了。”
时竞等他说下去。
“江沐泽的身世你是了如指掌的,不过他还有一些秘密你肯定调查不到。”
“那儿子该如何做?”
“放弃吧。”时正文看着他的眼睛。
“孔大人请留步。”
孔扬驻足,转身看着来人。
“贺大人有何事?”
贺瑶一笑:“孔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孔扬微微蹙眉,不知该不该回答。
“孔大人可是要去准备千秋宴的宴请名单?”
“是。”孔扬点头。
贺瑶上前一步:“敢问孔大人……”
孔扬不着痕迹的偏了偏身子。
“千秋宴上可有我的名字?”他也不当回事,继续问。
“自是有的。”
话音一落,孔扬欲转身,结果贺瑶拉住了他的袖子。
“那个……孔大人,贺某还有一事。”
孔扬站定,也没抽袖子:“贺大人但说无妨。”
贺瑶观察着他的脸色:“孔大人可否赏个脸,茶楼一叙?”
闻言,孔扬挑起一边眉:“多谢大人好意,孔某还有要务在身,下次再议吧。”
“也好……”贺瑶放开他的袖子,目送着他远去。
“孔大人。”
“太傅这是去哪儿?”孔扬询问。
“刚从殿下那出来,这会儿随便逛逛。”
孔扬没多问,点了点头。
“哎?那不是贺大人?”时竞一眼就看到了贺瑶。
孔扬没看过去,也没什么反应。
“孔大人……”时竞说,“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傅请讲。”
“贺大人待您与对旁人不同。”
孔扬又何尝不清楚呢?
当初他和张卫淮差点吵起来,还是贺瑶来道的歉,本来贺瑶作为吏部侍郎,代自家尚书道个歉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后面还发生了一些事,就不得不让孔扬怀疑了。
比如刚进入梅雨季时,孔府就收到了一批伞,问小厮竟是贺府差人送来的。
再比如近日吏部与礼部来往密切,是贺瑶常常来礼部接的头。
还有刚刚,贺瑶竟以私人名义邀他去茶楼一叙。本来近日两部交好,要是礼部尚书再和吏部侍郎去喝个茶,那就会惹得陛下不快了。
其实贺瑶是个很好的人,不过孔扬实在是接受不了他对他的好。
十三日的期限终于到了。
“这十三日有劳大师了。”
“罗大人言重了。”玄道法师闭了闭眼。
“还望大师能照顾好舍妹。”罗印明很是恭敬。
玄道法师作揖:“阿弥陀佛,罗大人尽管放心,贫僧谨记在心。”
罗印明作了最后一别,一出门就看到了前来相迎的刘敬。
“罗大人在这大相国寺过的好生自在啊。”刘敬笑眯眯的。
罗印明也笑着:“刘大人哪里的话,在寺里只能吃斋念佛,何谈轻松自在?”
“副使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本不是我来的。”
“哦?”罗印明挑了挑眉。
“陛下原本钦定都官司员外郎侯岩来的。”
罗印明面上没什么表情:“那怎么是刘大人来?”
刘敬早料到他的反应,继续笑着:“我看那孩子毛手毛脚的,怕招待不周,所以我便跟他换了换。”
罗印明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罗大人可是和那孩子认识?”刘敬试探道。
“认识。”罗印明实话实说。
“敢问罗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罗印明一只脚跨上马车,说道:“改日再说吧。”
刘敬也没说什么,上了另一辆马车。
入夜,罗印明回到了卧房。
“刘敬怀疑我了。”罗印明把外袍脱去,搭在屏风上。
女子给他倒了盏茶:“怎么说?”
“他问我认不认识阿岩?”
“那你怎么回的?”
“实话实说。”罗印明接过茶,“不过我并未告诉他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女子没说什么,又给他倒了盏茶:“你下次莫要再惹陛下生气了。”
“嗯。”罗印明点头应了。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秦姑娘请留步。”罗印明叫住她。
“怎么?”
罗印明向她走近:“我的事了了,那眼下是不是该谈谈我们的事?”
秦姑娘疑惑道:“我们的事?比如?”
“比如……”罗印明把她逼到门上。
罗印明话没说完,就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胸口。
“这针上可是抹了见血封喉的,五步内可取人性命 。”秦姑娘幽幽道,“你若再往前半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罗印明嗤笑:“若我就是找死呢?”
不等她反应,罗印明真的走近一步。
她感受着针刺破衣服,刺入血肉,竟忍住没收手。
“你不要命了?”她小声询问。
“我的命就是你的命。”罗印明笃定道,“况且,你也不忍心伤我,不是吗?”
话音一落,罗印明倾身,那针又深了半寸。
秦姑娘一愣,慌忙收手:“罗印明,你无耻!”
看着夺门而出的女子,罗印明轻笑出声。
本章就是大家在不停的试探试探试探
避坑点:
1.梅雨是指每年六月上旬至七月中旬,在湖北宜昌以东的江淮流域常会出现的连阴雨天气,雨量很大。由于这一时期正是江南梅子的黄熟季节,故称为 “梅雨”
2.开封在河南北部,通常不会有梅雨季
3.桐油适用于书籍和木料的防潮
4.千秋宴即千秋节宴,唐玄宗曾以其诞辰作为节日千秋节让举国欢庆,此后历代皇帝庆祝生日的行为都可称为圣节,盛大的宴会也会随之进行
5.杨恒澜的生日为六月初二
6.玄道法师(法号为慈心,字号为玄道),大相国寺方丈,净土宗第七辈传人
7.大相国寺的门派为汉传佛教净土宗
8.都官司是刑部下设四司中的一司,掌徒流配役
9.四司的司长官为郎中,副长官为员外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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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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