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阳的书包永远会装着两份早餐，当许沐安第三次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升旗仪式上时，他就开始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开始照顾他的生活。
"吃糖。"数学课上，顾辰阳突然推过来一颗水果糖，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三角函数，他压低的声音裹着薄荷气息擦过许沐安的耳尖，"你转笔转了十二圈，每次焦虑都这样。"
许沐安指尖一颤，铅笔骨碌碌滚到地上。他总是忘记顾辰阳有多擅长观察自己——就像现在，那人正用指腹轻轻蹭掉他袖口沾到的粉笔灰，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别怕，"顾辰阳突然说，"我在。"
许沐安浑身僵住。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他藏在校服袖管里掐出青紫时，是他被噩梦惊醒时，是每个濒临窒息时刻的救命绳索。
许沐安和顾辰阳就这样从初中毕业，走进了高中。
不知不觉，高一结束了。在老师的三令五申后高一年级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寒假。同学们都兴奋的收拾着书包，计划着假期的活动。只有许沐安在里面格格不入，假期，意味着只能待在家里，意味着见不到顾辰阳。许沐安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顾辰阳，他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往常快得多，拉链划过金属扣的声响像刀片刮在耳膜上。许沐安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把温热的牛奶推到他课桌边缘，此刻却利落地将课本塞进包底，连一张草稿纸都没留下。
顾辰阳看了眼许沐安，许沐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匆忙移开目光，顾辰阳失笑：“干嘛盯着我看，舍不得我啊”。
“说什么呢，我，我只是好奇你那么着急收拾干嘛！”被戳破心思的许沐安明显有些心虚。
“哈哈，好好好，冤枉你了。我着急是因为今晚我要去南城一趟，我弟弟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他。“
“又是弟弟“许沐安嘟喃道，顾辰阳有个宝贝弟弟，虽然不是亲的，顾辰阳却每个假期雷打不动的都要去南城陪弟弟，说是因为弟弟身体不好没有朋友，只有顾辰阳陪他玩。
“小声说什么呢，我那弟弟呀跟你一样，像只落水的小狗一样招人心疼。“顾辰阳一边说一边收拾好了书包。
“你说谁像狗呢！顾辰阳！“
“哈哈哈，不闹了，我走啦，回家去照顾我的小狗了。“说着顾辰阳便离开了教室。
顾辰阳的笑声还黏在空气里，许沐安却觉得教室暖气突然失灵了。他低头假装整理笔袋，直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彻底消散在走廊尽头。
“弟弟……”许沐安盯着顾辰阳空荡荡的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编织手绳。那是去年生日时顾辰阳送的，说能镇惊安神，粗糙的纹路硌着皮肤，却让他莫名安心。
可此刻，手绳的存在却像一根刺，提醒着他：顾辰阳的温柔从来不是独属于他的。
许沐安背着书包慢吞吞的往家走，平时习惯了顾辰阳在身边，今天自己走，这条路显得格外长。终于走到家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了许峰和秦珠的争吵。许沐安握着门把的手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现在回家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这几年，许峰加班越发严重，有时候甚至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一趟。而秦沐欣也顺利考上大学彻底离开了这个家。家里只剩下了许沐安和秦珠。
还没等许沐安想清楚，门突然被拉开了，许峰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口的许沐安明显一愣，接着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家。
“还站在门口干什么！你不想回来你也滚啊！”秦珠的声音尖锐得像玻璃碎裂，她抓起茶几上的相框狠狠砸了过来。
相框正正砸在许沐安的头上，玻璃碎片四散飞溅，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在碎片上，染红了相框里的全家福。许沐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玻璃碎片扎进额角的瞬间，他竟有种扭曲的快感——原来血肉撕裂的痛，比秦珠破碎的眼神更容易承受。
“沐，沐安，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秦珠的声音颤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你知道的，妈妈很难受，妈妈控制不了自己……”
“没事妈，你去休息吧，我去社区医院处理一下就行。”许沐安没再看秦珠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他知道，这样的道歉很快就会变成下一次的失控，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循环。
社区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这不是第一次了，在只有许沐安和秦珠的家里，在秦珠病发的那些时刻，只有许沐安默默承受着一切。秦珠会对他说很难听的话，会逼他吃下许沐可喜欢的食物，会动手打他。许沐安试图反抗过，可是在秦珠清醒后，她又总是哭着跟许沐安道歉。
这次伤口太深需要打破伤风，打针护士瞥见许沐安手臂内侧交错的旧疤，欲言又止的眼神比针扎在皮肤上还疼。还没等打完针，许沐安忙把毛衣袖子往下拽了拽，试图遮住所有的伤痛。
在每一个受伤的夜晚，许沐安总是无法入睡，梦里交织着许沐可的求救，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斥责和姐姐的疏离。今晚也是一样，许沐安躺在穿上看着屋顶发呆，悲伤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捂住他的口鼻，他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那么困难，“对不起，对不起“，许沐可缩成一团，他浑身湿透了，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突然坐了，打开了床头的柜子，里面装了三四瓶药，还有一把美工刀。
美工刀是去年校庆做展板时顾辰阳送的。“刀片要斜着推才不容易划手。”那人握着他的手示范，呼吸扫过后颈像一团潮湿的雾。此刻许沐安却故意竖起刀刃，看着血珠顺着银色凹槽蜿蜒成线，恍惚间听到九岁那天的雨声。他大口呼吸着，美工刀掉落在地上，他屈起腿，将头靠在膝盖上紧紧抱住自己，在寂静的黑夜中，没人听到过他的求救。
高中的许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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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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