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谦今日可不好过,刚从临州跟着堂兄谢矜打了个胜仗,意气风发回京,宣帝大手一挥,给他派了一个重要差事。
他自个儿也是十分重视,派了不少精锐押送那重犯,结果深更半夜叫人给劫了。
百官听闻此事,早朝纷纷群起攻之。
宣帝看着这个惯不争气的儿子,气的脸色涨红。
只给他三天时间,把被劫囚犯和罪犯都找出来。
宣帝像是骤然卸了力,深深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抬眸时,目光穿过这片寂静,幽幽锁住阶下二人:“阿矜,陆卿,留下。”
步入熏香缭绕却掩不住药石气息的内室,宣帝未及落座便转向陆逸初:“陆卿,依你之见,此次劫囚之人,是否与前朝余孽有关”
“臣认为十有**”陆逸初道“前梁余孽多年来,好行此事。”
“朕看来也是如此”宣帝疲惫点头,目光落至谢矜叮嘱“谦儿行事莽撞,必要时刻,你需助他一力”
把人留下来,也不过嘱咐这寥寥几句,宣帝近年来,爱好吸食五石散,精神经常不济。
待那明黄身影消失在重重帷幔之后,谢矜与陆逸初起身无声作揖,默然转身。
推开沉重的殿门,湿冷之气渗进,殿外又落了雨,迷蒙雨丝,一片朦胧,谢矜一身绯色官服,长身玉立,于雨中撑开伞,乌眉凤眸,经年在战场上厮杀的肃杀冷冽,意外被他包裹的很好。
阶下檐廊的阴影里,一道身影动了动。
萧子谦在殿外檐下等候多时,见来了人,立马熟稔伸手搭至他肩,似笑非笑 “世子殿下,不知你对囚犯被劫一案有何了解啊?”
“给钱财慰藉其妻儿,立刻吊动手下人马排查京郊所有道路山脉。”谢矜冷睨他一眼
萧子谦讪讪拿开了手,眼睁睁看他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殿下,昨日葛叔感了风寒,嘱我回去路上经过药堂抓药,顺便在府上备一些”驾驶马车的阿清打了个喷嚏
谢矜嗯了一声,而后补充“去败冬堂”
阿清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世子,您该不会也已听见,败冬堂女医的名号吧,那女子医术甚是高超,不过长相十分骇人”
陆莜宁今早先是被碧珠抱着,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是刚开诊,因着下雨,无人来看病。
整个京城不止她一家药堂,她医术好价格低,便会有人价格打的更低,算起来已经辉煌了不少时日。
这世道连老百姓自己都说了,自己的命不值钱,左右都是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罢了罢了,陆莜宁把蒲扇盖在脸上,向躺椅上一仰。
准备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实、规律的车辙碾压青石声,穿透雨幕,由远及近,最终一辆宽阔高大的马车停在堂前,车身由深沉的紫檀木打造,稳稳停驻在门外。
拉车的两匹骏马毛色油亮,神骏非凡。这非同寻常的气派立刻吸引了往来百姓的目光,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人群里有人先认出来“这是景曜王府的马车!”
“那这里边坐着的不就是谢世子?”议论声更甚
阿清跳下车,出声遣散周遭百姓“我家世子喜静,烦请诸位莫要在此扎堆”
待周围人群散去,谢矜方才下马,他已常服,站定在堂前。
看了眼药堂牌匾,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陆莜宁悠悠转醒,碧珠听了前面的动静,匆匆从后院赶过来,没成想一直脚还未踏入前堂,便望见那夜在城墙下的男子。
刹那间五脏六腑都移位。
立刻缩回脚步,头也不回背过身离开,进京以后,她和陆莜宁未曾用真面目示人,连声音都加以伪装。
谢矜进门打量这间药堂,最后一点余光掠过碧珠背影。
“大夫,我家管事感染风寒,你看给抓点祛寒温补的药”阿清给还睡眼朦胧的她递去银子
“好嘞”陆莜宁一把接过银子,痛快起身去抓药
期间,谢矜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审视的,探究的,带着冷意。
最后她把药包好递过来,阿清要伸手接。
谢矜抢先一刻伸出手,长期习武的手修长骨结分明,陆莜宁后背一僵,随后弯下腰,恭敬将药送去,脸颊半边布满黑红燎泡
她感知到手掌处,有两道目光凝在那。
可惜她的手掌,光洁白皙。
“青隐大夫”谢矜淡声问“听闻师从玉山药圣,张见思老先生?”
“是,青隐自幼随家师游历天下,学医救人”
“青隐大夫,可听闻过易容之术”谢矜询问时,也并不带着疑惑的语气,而是一种平静的,甚至说已经肯定。
“师父带我游历大江南北,自然听说过易容之术”陆莜宁不卑不吭回答“江湖中人好使用,不过此术法也只能遮掩原本五成容貌”
“是吗?”谢矜哼出声笑,眸光渐深“我曾遇见一女子,那女子可完全易容成另一张脸”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骤然拉紧,阿清敏锐感知到不寻常。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陆莜宁直起腰,满不在意,上下将他打量一遍,而后笑道
“早听闻世子殿下,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大驾光临,是我败冬堂的荣幸,我可赠予您一些药茶”
“我们世子少年从军,身体好的很”阿清皱眉驳斥“才不用你一介小医熬制的药茶”
“哎”陆莜宁一脸高深莫测挑眉“这就是你狭隘了,我比谁都望殿下身体康健,听闻殿下还未娶妻,那府中总是养着通房的吧,我这药茶可让您……”
“住嘴!”阿清脸色张红,几乎要跳脚“你这医女,相貌丑陋就罢,怎得还如此粗鄙!殿下,我们快快离开此等污秽之地”
谢矜欣赏这一场好戏,对上她含着戏谑的眼睛,这双眼狭小浑浊,和临州城墙下那个用血肉之掌反握利刃的女子,无一相像之处。
他收回目光,命令“回府”
陆莜宁一直送到他们上马车,马车驶远还肩塌叉脚,站在街角,以表恭敬,一直到马车彻底驶离西街,她才揉了揉发酸的腰回屋。
“小姐”碧珠压抑不住惊恐上前“那男子是那夜在临州”
“确是”陆莜宁坐到椅子上,给自己不紧不慢倒了杯茶“碧珠,我们在京城最需要防着的人就是他,往后见到他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
“他心思深沉缜密,方才处处试探,我们最近需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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