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样子……我不信。”阳麟摇头，“你可别唬我，我见的人只多不少。如若你已二十七，岂不是早已成家立业，还会大早上没口饭吃？”
华琅不紧不慢吃完饼，晴州这么大，这些泛泛之交，说不定第二天就忘记了。这人，怎么还较真起来呢？
“你有所不知，我在乡间长大，父母早死，从小缺衣少食，十八岁时就不长个子了，两手没力气，连砖也抬不动，做些跑腿活儿生存。你瞧，我这样的人，有哪个姑娘敢嫁过来吃苦？”
阳麟听着，觉得眼前人可怜极了。可低头一看，对方皮肤水润光滑，发丝黝黑柔顺，白碗都被他衬得灰了两分，不像是乡下穷人，更像是离家出走的少爷小姐。
阳麟还是第一次遇见嘴上如此滑溜，没句实话的人，也不戳穿，而是顺着他往下说：“那我称你一声华兄吧，晴州是个富庶的地方，你也该忘记从前伤心事，快快乐乐地过好现在才是。”
“嗯哼，阳小弟，你说的倒是有理，我现在确实该向前看了。”华琅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用帕子擦了擦嘴，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来，“哎呀，你看那边——！”
什么！阳麟被吓了一跳，提刀转头看，是不是出现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偷盗抢劫，还是聚众生事？
街上人多了起来，一片平静，来来往往，热闹不绝。
阳麟回头，只见身边座位上的人不见了，那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排着三枚铜板。他不由得失笑，这小哥，警惕心非常之重。
“武大郎，你看我像坏人么？他怎么这么快就跑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能在晴州结交第一个朋友呢。”
武大郎正收摊呢，抬头看了阳麟几眼，恭维道：“公子风度翩翩，正义凛然，一看就是个好人。那小哥溜得比兔子还快，不是怕你是坏人，而是怕你逮住他呢！”
“你说得，倒是更有道理。”阳麟笑着付钱，然后过去跟同事们汇合。虽然同为巡捕，可他们知道阳麟是上面安插的，还和长官是亲戚关系，恭敬有余，交朋友倒是不可能了。
但阳麟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他觉得这晴州比起京城更有趣，更活泼，也更让他看不明白。就像刚刚那位童颜老哥一样，这才是他来到晴州的理由嘛。
——
而这边，华琅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突然疾跑，他肚子都跑得一抽一抽地疼。不过，幸好摆脱了那莫名其妙的搭讪。
在现代时，华琅就对陌生人非常警惕，相遇然后热情地结交什么的，这种没有利益关系的友情，他半个字都不信的。莫名其妙的热情，只会被他当成诈骗前奏。
扶着树缓过神来，看时候不早，华琅掏出怀里晏紫给他画的简陋小地图，循着指引穿过饭馆、酒馆、糖水铺子，制衣坊，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杂货铺、卖书铺子，才在小巷里找到这家卖香粉等妆品的店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从晏紫身上看到了效果显著，更是鼓舞了华琅的信心，要是能以一技之长获得凤姐的青睐，说不定他就不用每天都去接客了，要是树立了口碑，等合约到期，他也能开个美妆店，做化妆生意，在这个地方，应该还没有人这么做过吧？
这样想着，华琅心里有几分信心，才走进门去，还未来得及观察，就闻到各种柔和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身心都舒畅了几分。
“这位客人，是为自己的情人挑选礼物么？不说大话，我们红颜庄虽然店不大，却是整个晴州货最全的，澡豆、香粉、胭脂、口脂应有尽有。除此之外，红颜庄还有曾经名誉京城的花魁李香娘坐镇，绝对是妆容潮流之尖端，风尚之翘楚！”
店里穿着青衣的年轻姑娘看华琅进来，马上迎上去，像念广告词一样说了一大串，中间不带喘气的，听得华琅连连点头。
“嗨呀，春香，你看他穿着粗布衣裳，怀里有没有一两银子都说不定呢，你还巴巴地黏上去，真是降了我们红颜庄的派头！”另一个身着嫩黄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柜台站着涂指甲，看到华琅进来只瞥了一眼，不愿多看似的把脑袋垂了下去。
华琅心里了然，这红颜庄就和现代的奢侈品店铺一样，只欢迎身着绫罗绸缎的贵客，平民则正眼都不瞧。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挤兑，对面前这位开朗大方的姑娘装作悲伤道：“呃……嗯，我是来为我的朋友买的，她身体不好，脸上一点颜色也无，我想着涂点脂粉，能看上去有生气些。她不便起身，我便为她采买化妆，所以我需要最全、最天然的。听说部分用品还可以定做，是吗？”
春香听了眼前这可怜人的介绍，心疼得不行，直接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最天然的，配置齐全。你们的爱情，好感人哦。”
“呵呵，谁知道是真是假，在我们这里，要想定做物品，需要购买一定数量和金额的其他用品才行。也告诉你，负责定做的是享誉数十年的戏班化妆师傅，经验老道，见识广阔，你想要的都能做出来，就是这价格嘛，要看你能否给得起了。”那男子吹了吹还没完全干的绛红色指甲，眼也不抬地说。
“客人你别管他，他就是嘴巴不饶人，没什么恶意的……”春香连忙解释，怕华琅生气，转过头看着那男子，“夏微，你说话就不能婉转一点么？太没有同理心了。”
华琅点头，这就是配货的意思，虽然他还没搞懂这里的货币规则，但这种银元宝应该都是通用的吧？想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给春香，“这些够不够？”
“当然，当然！”春香惊讶地接过，虽然红颜庄名气大，但妆品本身用得就慢，他们给量也足，平时生意并不太好。此外，一般的用品已经足够普通人使用，只有官家太太小姐才有闲心过来定制私用的。
这个看着简朴的年轻人，就是她们这一个月来唯一的贵客！原来这些有钱人，也喜欢穿得如此质朴吗？这么想着，春香连忙把华琅引进了内间，好茶好水的都端了上来。
和春香一同挑选下，各种妆粉已经大差不差，都被装在一个精致的七层木盒中。
春香跟着一同装物，这位客人真是奇怪，若只给一人用，为什么要每种颜色都只有一点点？分装在一个大的分割盒子里，除了每种颜色的脂粉、香料，他也要了些打磨的云母之类，一些作为原料的蜂蜡他也都要。
配够了货，定做师傅也现了身，他看起来已经苍老了，提着一个工具箱，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徒弟。
“这是闻仁师傅，这是贵客华先生。”春香给两位做了介绍，“华先生，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闻师傅说，他的两个徒弟，一个是花蛮，擅长调香；一个是路现，擅长制作。”
华琅向他们点了点头，时间紧急，他快速地提了需求。别的常见的眉笔等不说，睫毛刷、化妆刷（十来种不同用途）这些用于细致上妆的一定要有，眼线笔、海绵块，睫毛夹，修眉刀，镊子这些也得配备整齐。
三人听了华琅的要求，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这些东西他们是闻所未闻……
“别担心，你们照我说的做。”
[猫爪][猫爪]华琅是一只警惕性高的猫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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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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