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森和翠斯特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翠斯特没有说什么话,她走在纳尔森的前方,洁白的修道服在阳光下显得纯洁而又神圣。
就仿佛……翠斯特圣洁得像是女神的转世一样,十分引人注目。
一旦看到翠斯特的身影,那些污秽肮脏的想法就会得到洗净,只在看到的人的心中留下对圣女的虔诚。
翠斯特的美早已划分在了另一种范畴内。
只是看着翠斯特的背影,纳尔森就将她和自己记忆中的女性划上了等号。
纳尔森记忆中的那名女性,总是在旅途中穿着淡绿色的华贵长裙,她会温柔地和他们说话,从来没有发火过。就连纳尔森在脱离勇者队伍的前一秒,那名女性也在尽力安慰着她,不希望她难过。
但是,那名女性是如此的温柔而又知性,绝对没有像现在的翠斯特一样,对女神虔诚到甘愿成为她的信徒。
“第6名死者的案发现场,到了哦。”
走在前面的翠斯特突然出声,她的声音让纳尔森的思绪从记忆中回到现在。
街道上喧闹的声音再次回归到纳尔森的耳中。
即便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围在案发地点外的群众仍然不在少数。
守在屋外的两位圣殿骑士在人群中看见了翠斯特的身影,当翠斯特和纳尔森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对着翠斯特行礼,也没有询问纳尔森的身份,直接就让她们进去了。
一进到屋内,纳尔森就强迫自己开始工作起来。
就像翠斯特不久前说的那样,案发现场十分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既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使用魔法的痕迹。看着木质的地板,上面也没有留下血液。可以说,能留在上面的东西就只有灰尘和神职人员的脚印了吧。
哪怕纳尔森想要调查这间屋子,也发现她无从查起。于是,就像是在观察一样,纳尔森随意地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起来。
这间住宅是典型的一层式建筑,偏离王都的中心,周围也全是类似的一层式平房。因为没有阁楼与地下室,纳尔森只用在客厅与卧室走动就可以了。
这名死者是独居生活的,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朋友,性格上的孤僻导致他根本没有在客厅的装潢上下功夫。客厅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以及一张配套的桌椅摆放在窗前。
桌子上有着一份摊开的报纸,上面的内容都是发生在王都内一些琐事,日期则是纳尔森他们回到王都的前一天。纳尔森站在桌前,翻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说起来,你和莉莉娅的关系怎么样?”
翠斯特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纳尔森的身边。
纳尔森的右手手指捻着报纸的一角,她头也没抬,边看着报纸,边回道。
“应该还算不错。”
“只是应该吗?放在以前的话,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你和别人这么亲近过。”
听着翠斯特的话,纳尔森阅读的速度放缓了一些,但她还是没有抬头看向翠斯特。
“我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唯独在她的身边时,我才会放松下来。”
“也就是说,你在和除了她以外的人相处,总是在紧绷着精神吧?”
纳尔森点了下头。
即便再怎么伪装,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不擅长。
既不擅长和人交流,也不擅长应对其他人的好意。
“以前的你就是这样的性格。说实话,过去的你虽然活着,但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人让你去做什么事,你也不会过问,而是直接去做。”
翠斯特边说着话,边在房间内调查起来。
只不过,她放缓下来的嗓音变得和过去一样温柔,这让纳尔森仿佛置身于过去。
“该说是死而复生的后果吗?现在的你还活着,可我却感受不到你仍活着的迹象,哪怕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总觉得你的外表披着一层假象,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翠斯特的口中突然说出了纳尔森真正的名字,那是一个同样有着三个音节,读法与写法全然不同的称呼。
纳尔森忍不住松开手,转身看着她。而翠斯特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回看她。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只是想提醒你而已。我有听说,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做冒险者的委托吧?”
纳尔森点了下头。
“那么,你是用什么身份注册的冒险者?是纳尔森这个名字?还是过去的那个名字?不过我想,你也不可能用那个名字吧。”
纳尔森的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要一直隐瞒下去吗?成为「极」级冒险者是你和莉莉娅的目标吧?你应该也想成为莉莉娅的剑吧?假如你的真实身份被发现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后果?”
“我——”
翠斯特的话是正确的。
纳尔森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还在卡拉达尔斯村的时候,她就想着和莉莉娅告别,回到「他们」的身边。
但是,莉莉娅笑着向她伸出手的样子,却让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跟着莉莉娅来到阿德莱德国的王都,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重新起步。
所有事的发生,全都是以「纳尔森·伦纳德」这个名字为前提进行的。
莉莉娅知道她是赫德的勇者,知道她临死前的惨状,知道她有着一双异色的瞳孔。
可是,莉莉娅却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的过去。
而根据莉莉娅和贵族们的关系,假如她的身份败露的话,莉莉娅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那个时候,莉莉娅的愿望便无法实现了。
“我并不是为了打击你才说这些话的。”
翠斯特的话语又一次带回了纳尔森的注意力。
“但我身为你过去的朋友和莉莉娅的盟友,我就有义务对你说这些话。好了,这些未来的话题就先抛在一旁吧。”
翠斯特笑了起来,又恢复到了索维里教会圣女该有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对纳尔森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正好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再来聊聊发生在那个村子的事吧。莉莉娅杀死达尔顿主教的原因,是因为合成兽吧。”
翠斯特的确知道发生在卡拉达尔斯村的事情,甚至就连合成兽的事也知道了。
纳尔森问:“你明明知道那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选择让莉莉娅去吗?”
“就像我不久前说过的,是为了给她一个人情。不过要是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的话,就应该我去的才对。不过结局也没有差别,我也就只能接受了。”
翠斯特说。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有没有思考过达尔顿主教是怎么逃脱出索维里教会的包围圈的?”
按照纳尔森从莉莉娅那里听到的官方说法来看,达尔顿是在索维里教会的包围下,重创了许多圣徒与圣殿骑士后才巧妙地逃脱的。
至于这个说法是否是真实的,纳尔森还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翠斯特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纳尔森的疑惑,翠斯特提醒道:“顺带一提,索维里教会的圣徒与圣殿骑士,他们的魔法资质都是「中」及以上。”
“原来如此。”
在翠斯特说出这句话以后,纳尔森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魔法资质中,「中」和「高」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差别。真要说明的话,唯一的差别就是拥有的魔力的多少不同而已。
假如说,有五十名魔法资质为「中」,甚至部分魔法资质还是「高」的人——这五十名魔法师在翠斯特的命令下去抓捕一位魔法资质为「高」的红衣主教……
那么,这位红衣主教的胜算是多少?
几乎不用多加思考,答案就足以脱口而出了。
答案是「零」。这位红衣主教的胜算就只有这么低。
就算这位红衣主教的魔法资质为「高」,并且拥有风属性魔法,那又怎样?在这五十名魔法师中,也不是没有人也一样拥有风属性魔法,就算他们的魔法资质为「中」,拥有风属性魔法的人少说也有12位。甚至,这12位风系魔法师里说不定也有魔法资质为「高」的人在。
仅凭1:12的数量差异,这位红衣主教就难以使用出同属性的风系魔法,数量上的差距完全可以让他整个人都被魔法淹没。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就算翠斯特对纳尔森说出「这位红衣主教擅长逃跑」的话,纳尔森也只会觉得「那又怎样」。
抓捕这位红衣主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管是圣徒还是圣殿骑士,只要他们有渴望的东西,他们就一定会狠狠地扒掉这位红衣主教身上的皮,然后带着他来到圣女的面前寻求赏赐。
所以,达尔顿想要逃离由数人组成的包围圈,他就一定需要某个人,或者说是某个组织的帮助。只有这样,达尔顿才可以找到机会逃掉。
那么,接下来又有了新的问题。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组织,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帮助达尔顿逃跑?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纳尔森看向翠斯特的脸,答案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是你特意放跑的达尔顿。为什么?”
接着,纳尔森又在答案的后面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一开始,我也只是想引出达尔顿主教背后的人而已。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达尔顿主教竟然已经接触到了人体炼成的范围。”
说到最后,翠斯特的脸上出现了歉意,她也态度诚恳地和纳尔森道起了歉。
“总之,我需要为我的疏忽向你们道歉。”
纳尔森收回了看着翠斯特的视线,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报纸的内容上。过了好一会,她才说。
“因为你的疏忽,可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纳尔森所说的影响,指的就是「结界的消失」。
虽然莉莉娅他们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不论是纳尔森还是翠斯特,她们都心知肚明。
“的确,我故意放走达尔顿主教,造成的后果就是结界消失、合成兽的诞生、魔兽潮的来袭。但是,结界的消失是必然要发生的事。”
“理由呢?”
“虽然只是我听说到的。达尔顿主教似乎是听从了什么人的命令,奉命去往卡拉达尔斯村。而那个人,正是我想引出来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吧。
即便纳尔森知道翠斯特故意放走达尔顿存在着目的,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对方放走达尔顿后所造成的后果。
纳尔森远离了放在窗前的桌子,打算去死者的卧室看一眼。翠斯特跟在了她的身后。
纳尔森边走边问道:“那么,你认为的那个人会是谁?”
“是圣子。”
纳尔森的脚步在卧室门前停了下来,她疑惑地看向翠斯特,就像是在问这又是谁。
纳尔森还从来没有接触过索维里教会的圣子,她接触过的高级神职人员也只有达尔顿和翠斯特而已。
“圣子的名字叫做欧洛夫·提拉斯·玛加尔,他现在在罗德尼王国。”
罗德尼王国是最靠近北方山脉的国家,该国的国土面积比阿德莱德国还要小上好几倍,国家实力也比不上阿德莱德国和赫德王国。
就算是这样,索维里教会还是在罗德尼王国的王都内建立了另一座宗座圣殿。倒不如说,应该是三个国家都各自有着一座宗座圣殿才对。
按照翠斯特的说法,圣子和圣女都会驻守在各自出生的国家,并解决发生在这个国家里的事情,闲暇时还要负责传教。
可以说,圣子和圣女的竞争关系就像是莉莉娅和厄尔夫的竞争关系一样。
翠斯特和欧洛夫都在为了能得到教皇的继承权而竞争着。不过是在传教方面,还是在处理事务的方面,欧洛夫都明显压了翠斯特一头。
但纳尔森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和圣子有关。从地位上看,红衣主教的地位比圣子还高。从实力看,纳尔森也说不好双方的实力能相差多少。但从时间上来看……
……时间上?
“达尔顿是什么时候成为红衣主教的?欧洛夫呢?”
“埃维里主教是在8年前成为红衣主教的,但他的入教时间是10年前。而欧洛夫则是从8岁时就成为了圣子。当然,我也一样。”
达尔顿在短短的2年时间内就成为了红衣主教,速度快到让纳尔森感到哑然。
“达尔顿成为红衣主教是不是有谁的手笔在里面?”
翠斯特点了下头,回答说:“在埃维里主教每次升职时,总有圣子的份。”
原来如此,纳尔森小声地说出这几个词,疑问总算在她心里得到了解答。
欧洛夫扶持达尔顿成为红衣主教,而达尔顿也只是欧洛夫的棋子。达尔顿在8年前成为红衣主教,5年前叛逃索维里教会。那么,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有了两条路可以选。
第一,达尔顿是在另外一个高级神职人员的带领下掌握了炼金术,随后他叛逃出了索维里教会。第二,就是欧洛夫带领了达尔顿入门,时间不局限于中间这短短的3年,而是达尔顿入教后的5年。
欧洛夫的年纪想必和翠斯特相差不了多少,这也就意味着欧洛夫成为圣子也有了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掌握炼金术,并带领达尔顿入门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纳尔森的设想罢了,在没有真正的证据下,纳尔森也不敢保证这个设想是否是真实的。
但至少,纳尔森也终于明白了翠斯特为什么会怀疑到圣子的身上。
“结论呢?”纳尔森问道,“达尔顿背后的人是欧洛夫吗?”
翠斯特回答道:“算不上百分百的肯定,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圣子。只不过,经过我长时间的观察,圣子很有可能并不是幕后黑手。”
也就是说,圣子和达尔顿一样都只是个棋子,在圣子的背后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翠斯特的话也让纳尔森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纳尔森她们走进了一个庞大的棋局里。
不管是纳尔森自己还是翠斯特,只要她们在这条道路上探究得越多,就越能接触到某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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