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刻,金枝玉止不住颤抖,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花葵见状,竟也觉得她可怜,解开了缚魔网,蹲在金枝玉身前,抬手为金枝玉拭去眼角泪水。
“你哭什么?我很可怕吗?”
金枝玉撇过头去,倔强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金枝玉:“你很爱你的妻子对吗?”
花葵似乎没想到金枝玉会这样说,他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金枝玉突然从地上爬起,对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点的男人大声控诉,道:“是,你的妻子何其无辜。可那些村民又何其无辜?那个孩子又何其无辜!!”
“你的爱不应该要那些无辜的村民来买账。”
花葵没听懂,眨眨眼,道:“无辜?他们哪里无辜了?”
金枝玉气得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疯子,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花葵不甚在意,天谴,对他来说不过是骗小孩的把戏。
柴房里,祁青狼狈不堪跪倒在地,总归是十几岁的年纪,担忧金枝玉的安危为此哭哑了声,说着胡话。
逆着月光,两把短刀被人从外丢了进来,祁青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抬头去看时,刚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祁青声音嘶哑,几乎是说不出话的。
白淮?
庭院里,金枝玉与花葵各执黑白,对坐在棋盘前。
这盘棋已经接近尾声,金枝玉执棋却迟迟不动。
或许是看出金枝玉的心不在焉,花葵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道:“这一子,应该落在这儿。”
意识回笼,棋局才分胜负。
是金枝玉赢了。
可她才不关心棋子该下在哪里,输赢如果没有奖惩,她便一概不感兴趣。
金枝玉抬眸看向他,问道:“赢了我能回家吗?”
花葵笑道:“不如把这里当家吧?”
金枝玉好累,她已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叹口气,又不似妥协。
“可我是凡人呐,要怎么和你白头偕老呢?”
花葵认真想了会儿,道:“你说得对,凡人之躯不过百年寿命,但如果我赐你永生呢?”
一股寒意直达脊柱,金枝玉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花葵。
这个疯子说什么?
他说要赐她永生,可他凭什......
金枝玉恍然大悟!
刚刚在幻境里她见到了他的爱人,见他为寻爱人尸骨屠杀无辜百姓。花葵的执念是因沈湾而起,其目的,是借旁人之躯,稳爱人之魂。
“你说我命好。”
原来这家伙说她命好,说的是命格好。
青城山的人和花葵同流合污。所以花葵一直在借河神献祭的名号向青城山要命格好的女子,为的是找一个容器。
一个能够滋养灵魂的容器。
而上山前,她和师兄的命牌是经了掌事之手的。
前世金枝玉没有跟着祁青来,所以从一开始,这群人的目标便是今年招收的,那批还未上山入门的弟子。
只是这次在无意间得了金枝玉的命牌,知晓了金枝玉的命格,这才想借鬼神之说将她献出去。
原来她才是那个用来稳固灵魂的容器!
“你想强行将一个已经死了百年,三魂七魄都不知散了多少的——”
她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
花葵直勾勾盯着金枝玉,那眼神似乎想将眼前人看个彻底,他又看了眼天空,摇摇头,这才吐出一句:“她不是什么孤魂野鬼。现在时机未到,你且安心等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枝玉再傻也该明白,花葵就是想强行招回沈湾的魂魄,他要用金枝玉这具躯体,占金枝玉的命格让自己的爱人重生。
风声在耳边呼啸,金枝玉不停狂奔,拖着繁重的婚服她跑不出花葵的幻境,但她又不甘心在这里和花葵打心理战,师兄生死未卜,金枝玉只能拼死一试。
可现在的她犹如困兽,连这方天地都是花葵为她搭的牢笼!
金枝玉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想起刚刚花葵的动作和那句时机未到,灵机一动,再次将目光移向天上。
拼一把!
就势运功,脚尖点地,金枝玉借力向上而去。从高处俯瞰,她看见整座青城山都被一阵白雾笼罩在里面,再看脚下,琼楼玉宇半现不现,这是金枝玉遇见过最棘手的麻烦,花葵的变幻本领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上一个有这般变幻本领的是只修炼了千年的荷花妖,名叫花药。
她深知和花葵苦苦纠缠下去就只有一死,金枝玉刚刚看见的白雾是结界,是花葵设下保护他自己的结界。
结界范围怕是已经超出了她的所想!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阿玉!”
一声阿玉唤回意识。
此时灵台清明,金枝玉回头,看见了那个站在屋檐之上一身劲装,手持双刀的祁青。
“大师兄!!”
祁青当即收起双刀,伸出手,稳稳接住了金枝玉。
他抬起右手,轻抚她的脸庞,满目怜惜。
“阿玉不怕,师兄带你回家。”
金枝玉摇摇头,强忍泪意,道:“师兄,你怎么来的?青城山那帮人有没有为难你?”
“师兄,河神的传说是假的,这只妖不是你我能对......”
“现在就开始叙旧吗?”
花葵看向祁青,问道:“看你这副架势,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祁青下意识将金枝玉护在身后,道:“我看起来很蠢吗?”
明知道以一人之力无法与之抗衡,还只身独闯老巢,送死来了?
“师兄?”
祁青低头看了一眼正拽着自己衣袖的金枝玉,出声安抚道:“没事的,玉梵舫的人应该快到了。”
花葵满不在意,笑了一声:“触怒了河神,可是要遭天谴的。”
此话一出,金枝玉如梦初醒,哪来的什么河神?
她道:“都江堰这一带河神的传说是怎么来的?”
“幻境中的那出戏还没演完对不对!”
花葵诧异,这是金枝玉第二次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光靠猜,就能知道一切真相吗?”
“那不如你再猜猜,我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需要遭天谴的?”
话音落地,灰雾再次袭来,不留余地将两人笼罩。
这次的花葵身负重伤,被一群身着红袍的人团团围住。
再看四周,皆是阵法与剑修,看这阵势,怕不是青城山全员都出动了!
花葵心有不甘,捂住心口,连剑都拿不稳,却还在寻找可以出逃的路。
不只是谁厉声说了句:“孽徒,你师傅飞升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嘱咐我们这些师叔好生对你,你的天赋又高,再有百年便可得道,为何如此想不开?”
花葵眼里那股杀劲还没过,他吐出口血,笑这群人伪善:“我不过是想找到心念之人的骸骨有什么错?这又算什么想不开!若是没了湾湾,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对,你们自诩高尚,是仙人,是拯救了众人的英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山下有水鬼作祟都可以不管!”
“因你们放纵水鬼作祟,这条江水中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花葵声声泣血,字字诛心:“我的湾湾,她还那么年轻......甚至,甚至她是擅水的!她被水鬼拉下去做了替身,我找不到她了!”
这群人明知水下有鬼,却偏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拿着山下村民们的香油钱什么也不做。
“我现在不过是杀了一点点人,你们就能出动这么多人,搞这么大的阵仗来剿杀我?”
有这精力,不如就离开自己的舒适区,下山为民除害呀!
只是现在,花葵成了这个最大的“害”。
那个自称是花葵师叔的中年男人再次道:“你杀了三百三十三个村民,这只是一点点?若我们不来,你怕不是要屠尽这方圆十里的活人才肯罢休?”
花葵道:“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老东西,你们早晚不来,偏偏现在要坏我好事!”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
这天,青城山全员出动,将花葵斩杀于都江堰中,以金制棺,棺身画符,封住花葵五识,压制怨气。
不难看出,青城山在用自身百年道运牵制一只怨念极深的鬼。
花葵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金枝玉轻轻拉了拉祁青,示意他往水下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刚刚被封下去的金棺竟然在冒着黑气,黑气从内而散,仔细看时,又发现一缕缕白烟在往金棺里钻。
前世,金枝玉抓过一只将将死透的狐妖,狐妖的魂就是白色。
书中有记载,世间百物身死后化鬼,若死的时间太短,魂魄的状态不稳定时,看起来似缕缕白烟。
此时若遇到厉害点的妖物,免不了会被吃掉。
这个时间段的魂魄还不成型,却是大补之物。
金枝玉不忍去看,在心里反复盘算,将整件事情猜了个大概。
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一个自毁倾向尤为严重的人,百年前因爱人之死拜入青城山,待羽翼丰收后屠杀了山下三百三十三个无辜村民只为复活爱人
后来丑事败露,青城山众人联手将其斩杀于都江堰下,死后执念太深,又在金棺中吞噬了三百三十三个无辜村民的灵魂,化作恶鬼,藏匿在都江堰下,开始作乱
自那时起,河神花葵的传说遍布都江堰。
两人猛地睁眼,如溺水之人在将死时被推上了岸。
屋檐还是那个屋檐,只是花葵已经坐在了庭院中间,书案前。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现在,想必你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难道笼罩在青城山上的那片大雾,也是万千魂魄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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