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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松月山骷髅现

“到今日为止,失踪几人?可寻得尸骨?”

兴许是病着的缘故,雪浦月精神算不上好,免去寒暄要耗费的精力,开门见山的问道。

“至今已有三人。尸骨遍寻无果。”六公子道。

君阎长眉微挑,那是一个觉得有些麻烦的神情。周遭的仆从安静添上热茶,为他与莫离斟上,又单拿了些点心放在离莫离最近的桌上。

两人入了座,君阎细问了些情况,有了大概的判断。他反倒安心下来,眉仍是蹙着,明明看起来虚弱极了,这副病躯却像藏匿锋芒的刀剑,自有凌人气势。

“近三日,城中妇孺不要出城。派些有修为的青年,你可从雪家借些去,封山,将下山的路堵死,别让那东西逃了去。”他声音不大,不急不缓,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六公子一一应下,君阎思索着是否还有遗漏,自然的吩咐管家备好车马,忽然感受到衣袖牵动,低头一看,是莫离在拽他,漠然的表情难得生动,生气的唤道:“师父!”边对管家道:“不许备!”

莫离顾念他病着,气他不顾及自己身体,杂事全推不愿让他出面,自己模仿着君阎的字迹,竟能也处理的像模像样。最初君阎放心不下,过目了几篇,虽达不到十全十美,但也大差不差,便随他去了。这次要不是他觉浅碰巧清醒一阵,这消息大抵真让他瞒过去了。

君阎对他向来没什么办法,但事关人命,他的态度一向温和而坚决,很难影响分毫。

于是歉意冲六公子笑笑,放软了语气,与莫离商量道:“我只去两天。”

莫离更气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要哭不哭的,眼里已凝了水光。

君阎最怕他这副模样,连忙又商量道:“一天。一天成吗?”

“师父又骗我。”莫离委屈极了,眼眶红了大半,“师父说的话都不算数!”

上回蛇妖是如此,上上回大虫是如此,上上上回天狗……回回都如此!师父魂力都快耗尽了,哪有什么功夫去降伏妖怪!

君阎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见不得他眼泪似珠子般不住的流,叹了口气,用指腹轻擦去他的泪痕,“师父错了。”他诚恳道。但是并没有要改的意思。

氛围一时有些尴尬,六公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君阎可不能不去,于是帮着劝道:“这位便是家主的三徒……”

莫离闻言,在君阎看不见的角度警告似的看了六公子一眼,目光极冷,似狼似虎。六公子当即住了嘴。边看莫离换了一副面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借机扑进君阎怀中,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声音还带点泣音:“我知道拦不住师父。师父把我带去吧。每次师父出去,我在家都担惊受怕好久,我不想这样了。”

“这……”君阎犹豫片刻,很快做了决定,“好吧,好吧。”

他无奈的笑,单手抱着莫离起身,带着歉意向六公子说道:“抱歉,耽搁了些时间。”

再备车马已来不及,管家递来挡风雪的斗篷,没忘记莫离的小斗篷。两人一同上了六公子的马车。

彭城修仙的世家不算少数,早早聚集在松月山下。赶路让车马更加颠簸,君阎强撑的一点精神在路上消磨了干净,及下车,面色差的如同死了三千年的古尸,全凭意念吊着一口仙气。

等候许久的众人见此,虽早知他实力不凡,心中也忍不住发怵。不相熟的人见他降妖还要带上一个七八岁的奶娃娃,心中怀疑更甚。

“这雪浦月生的什么病?怎么病的……病的快要死的模样?”

“浦月兄来了,我们便轻松许多了。”

“病成这样还请出来干嘛?这不是多了个累赘吗?”

“少说两句,人家金丹,再差也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强……”

……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停,城主盛川复一声轻咳,人群当即消声。他几步上前对君阎行了一礼,道:“多谢浦月愿意出手相助。”

君阎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他低声道:“情况如何?”

“依你所言封了山,暂时没有出现再失踪的迹象。各家已派了人手上去探查,刚过去半个时辰,若有发现,以信号为准。城西那几家猎户意见很大,方才才来闹过。”盛川复道。

“几日的禁令,总比丢了命强。”君阎道,他没什么精神,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厚重的披风将他严实裹住,只分出一只手来牵着莫离,众人看来他仅仅是发愣了一会,不知他的神识早已密密扫过松月山,将山中事物搜寻个干净。

果然一无所获。君阎抬眸,正要开口,另一个突兀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他偏头看去,他那便宜二哥正带着侍从上山,看样子是城主分派了两人,同时通知了雪家两位家主。

“几月不见,我的好弟弟怎么越发憔悴了?”雪映月走上前来道,虽是恶意,却也藏着几丝不算真切的关心。

“换季易受凉。多谢二哥关心。”君阎道。

他初来雪家时,雪映月也曾疑心过他的身份,甚至请了捉妖的“大仙”前来验一验他的真身。

那大仙有一面照妖镜,邪祟照在其中为黑,仙家与修者为白,从未失手。

雪映月诓他来后,那大仙不知从哪冒出,拿着他那巴掌大的小镜冲他大喊:“妖怪!还不现身!”

霎那间白光大盛,几乎刺痛在场所有人的双目。更麻烦的是,雪如月为留证据,请了不少雪家长辈在此,听说这日之后瞎了两位,莫名结了仇怨。

雪家发家于毕方火,毕方虽未居神位,但也算得上仙,他顺势编了一段“末路偶遇雪家先祖显灵,得其真传收服毕方火”的苦情大戏,让刚刚被白光闪出的泪水顺理成章的流出,给雪家长辈哄的涕泪交加。经此一役,本来还有些怀疑的雪家人彻底相信他的身份,说起来,他倒是得感谢这位二哥。

雪映月冷哼一声,瞥了眼莫离,挖苦的话还未说出,君阎先一步道:“情况紧急,我与三儿便先上去探明,晚些再与二哥叙旧。”

他礼数周全的拜别城主与雪映月,不给任何挽留的机会,莫离挑衅地冲雪映月做了个鬼脸,转身换回平日里漠然的模样,跟着君阎上了山。

松月山依旧热闹,鸟兽欢唱,先行的修士不少,路上隐约能听见人声的交谈。出于某种顾忌,君阎未与他们汇合,而是挑了条僻静的小路,往山后的乱葬岗走去。

君阎身长腿长,走一步要顶莫离三步,他望了眼前路,伸手一捞将莫离抱起,步速未变,反而加快了不少。

莫离被他抱着,默默生着闷气,明明他上回将遇到的成精的妖怪吃了个干净,这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正想着,嘴里忽然让人喂了颗蜜枣,他抬头看去,君阎嘴角带笑,捏了捏他鼓起的双颊。

“等下可能会有些血腥,不要怕。”君阎道。

能有多血腥呢?莫离默默想道。他很想大声地说:“我不怕!”壮一壮自己气势,又贪图君阎给予的关爱,索性埋进君阎脖颈处,依恋地蹭了蹭。

他听见君阎喉中的一声浅笑,他说:“真怕了?等会不要看,一会便好。”

前方隐隐传来信号弹绽开的声音,君阎反而不急了,放慢了步伐。不久后又响起第二声,第三声。

莫离从君阎怀中探出个脑袋看烟花,问道:“师父,这次是什么妖?”

“外头来的。白骨成精,像是被活杀了后遗弃。这东西凶的狠。做了个阵法,要将活人血肉移到他身上。刚刚人还不够,现在够了。”君阎道,将他二人身形藏匿于树丛,“我方才还担心他会不会见好就收,吃了那三个娃娃便跑。”

莫离点头,担忧地望着他,他面色比来时还差些,精神却是很好,疲态让他揉碎了,藏在风轻云淡的笑意中。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浓郁,令人作呕,应是离的近了。莫离探头去看,只见一个血色骷髅站在阵中,痛苦的嘶吼着,周遭一脸惊恐的修士陷入泥一般的地面中,半分挣脱不得,细看之下,前日失踪的三个孩子赫然在阵中,不过双目紧闭,生死不明。

“阵开了。”君阎道,放下莫离,看了一眼漏洞百出的阵法,往东南方向丢了块石子,正好在松软的地面划上一笔。

盛川复与雪映月等人赶来,被这阵势惊的不轻,君阎适时轻咳着牵着莫离走出,面上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这可如何是好?”君阎发愁道,不动声色将莫离引向身后,不让他细看血色骷髅的恐怖模样。

盛川复也是面色凝重,用灵力试探注入阵法,试图强行解阵,却不料如石沉大海,那点微薄的灵气竟也随着阵法的经络,汇入中心的骷髅处。

“若是能斩杀阵眼处的骷髅……”雪映月道,莫离从君阎身后探出脑袋,随手掷了块石子,直直朝骷髅打去,那骷髅无心闪躲,任由石子打中他的左肩,阵中众人俱是一声闷哼,不少人错愕的捂住自己并未受伤的左肩,感受到痛意。

“共感……”盛川复一副浓眉皱的更紧,“麻烦了,入阵所有人为一体,一生同生,一死俱死。”

“彭城怎么出了这鬼东西!”雪映月低声道,“怕不是有人故意放置在此,引我们过来献祭。”

“不无可能。”君阎道,他祭出毕方火指引入阵中,神兽之火或多或少压制住阵法的牵制,阵中的修士感受到牵制变弱,竭力使出看家本领,妄图逃离这吃人的大阵。

血色骷髅终于让他们惊动,他白骨下的胸腔正有一团白光忽明忽暗闪烁着,像极了心跳。骷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空洞的眼孔缓慢转向了君阎,怒意犹如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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