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阙没有等到陆睢的回答,等来的只有空气传来的烧糊味。
季阙低头,就看见了眼竹签上已经被熏得黑不见行的玉米粒,他毫不犹豫地将烧糊了的玉米串扔进了拿来装吃剩下的竹签的垃圾袋里。
陆睢看着季阙站起来往垃圾袋那边走去,扔了手里烧糊的烤串,再走回来。
暖色的炭火映在对方的侧颌,亦如对方给人的感觉,应当是温润的舒适。
所以哪怕没有在他这里得到回答,季阙的眼尾也未曾落下,蹲回了他身边,眼尾勾着笑,笑容被夜色浸透了轮廓,在炭火和萤火下显得有些模糊,:“陆睢。”
他顿了顿:“你烤的东西糊了。”
季阙没什么食欲,就只吃了几串技艺逐渐精湛的小孩们递给他的几串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烤五花肉和鸡翅,就打算去帐篷躺着了。
陆睢买了两个野营的帐篷,帐篷足够大,睡四个人其实都绰绰有余。
季阙拿着陆睢给他的夜光灯进了其中一个帐篷,进了帐篷后就把夜光灯关掉了,躺下的时候自然而然向上看。
帐篷顶有两层,一层是透明的,一层是遮阳的。陆睢没有把帐篷顶那层遮阳的拉上,躺在帐篷里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头顶的星空。
深深浅浅的星子遍布了整个星空,一闪一闪,穿越时光落下星光。
鼻尖是青草混着泥土的清香,和那天陆睢带着他穿越田野的时候释放压力不同,这里的环境舒适到人可以忘记所有,躺在这里,就像是已经在梦了。
季阙发了会儿呆。
烤糊了的玉米,还有陆睢手里烧糊了一面的鸡翅。
好像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时间一去不返,烤糊了的烧烤也没有办法再来一遍。
“季哥,我们玩游戏,你来嘛?”帐篷被人拉开,说话的人像是怕打扰到他,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季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也就柳源说话才这么乖乖软软的,像柔软的草食动物安安静静地进食一般:“不了,你们玩吧,我有点困了。”
季阙那句困了只是借口,他一觉睡到下午,才清醒了几个小时,怎么也没到能和猪比睡眠质量的程度。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左右闲着没事干,打开手机准备摇人。
群名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花倾闫和狗不得入内]。
这群群主是韩禄,现在的群名一看就知道是谈恋爱秀恩爱的花倾闫又让韩禄火冒三丈了。
季阙没想到群里现在还挺热闹的,虽然他们四个高中的时候被同学们戏称F4,基本上都是团体行动,但是按道理来说暑假这会这些人难度不都应该在各玩各的?
谈恋爱的谈恋爱,旅游的旅游,关禁闭的关禁闭才对。
季阙被快速弹出来的消息闪得眼睛都开始疼,他不得不稍微往上滑了滑消息。
季阙稍微看了几眼前不久的消息,虽然没看全,但梗概大概就是花倾闫谈恋爱谈腻了,想拉着群里剩下几个出去玩,然后就被韩禄给狠狠抨击了。
季阙匆匆扫过和“韩禄你就是知道方识书要出国你打算和你有瓜葛了恼羞成怒了”或者“花倾闫你个绝地大渣男当初硬生生把别人掰弯现在说腻就腻你最好别之后碰到个渣男玩弄你的感情”大概意思差不多的句式,心说这群人果然都是在家嫌得没事干。
季阙冒了个头。
[阙]:你们志愿都填完了?
虽然都是认识了五六年甚至更早的朋友,但他们并没有聊过以后。
他们就是在一起玩,不谈别的,不聊各自的志向,也不会过问太多超出朋友界限的问题。
季阙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朋友之间最稳定的相处方式。
他们几个从初中开始就彼此都认识了,但只是像是一瞬间,接下来他们就要各奔东西。
朋友也总有分别的那一刻。
大学他们会碰到新的人,也会遇见新的朋友,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谁都料不到以后。
何况,他们四个基本都知根知底,每个人家里都不一般,混的圈子也意味着他们很难碰到太多真心。
所以他们从不谈未来。
如果在不知道陆睢就是缘起江里[朝三暮四]的情况下,季阙对于陆睢的离开,顶多只会觉得遗憾。
但好像在知道游戏里的[朝三暮四]和[朝岁如梦]是同一个人,再知道[朝三暮四]就是陆睢之后,陆睢的离开,好像就成了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明明他们的缘分这么深,从缘起江湖到华光,再从华光到艾春城,他们的相遇没有预兆,突如其来,就像是艾春城那晚的那场大雨。
“陆哥,陆哥!到你了!”柳良举着夜灯,朝着陆睢晃。
陆睢站了起来:“我不玩了,明天早起,你们早点睡,我先去休息了。”
陆睢掀开帐篷,吸入肺里的空气清新,让在狭窄的环境里有些晕沉的脑子变得清醒了一些。
陆睢在草地上站了一会儿,萤火在他身边流动起伏,他伸出手,身侧的流火便立马散开。
陆睢往湖边走,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坐下了。
湖面也萦绕着萤火,湖面倒影着头顶天空的星河和萤火,萤火在湖面上下翻飞,又被吹来山风摇晃。
山风裹着清冷的水气铺面而来带着和夏夜不匹配的凉意。
陆睢在湖边呆了一会就准备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眼前的湖面就被挡住了。
“不是要休息了吗?”男生只是把指尖搭在他眼皮上一会儿就松开了,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了,语调带笑。
原本沉寂的心跳突然间狂飙出声响,在血液里也撞出一层层涟漪,陆睢在萤火里抬起眼看向身侧的人:“在湖边坐着不算休息吗?”
他顿了顿:“没睡着?”
季阙“嗯”了声,调子有点懒:“被蚊子咬了几口。这山上的蚊子是真毒啊,我脖子上被咬了一口老大的包。”
他穿着外套,还是长裤,躺在帐篷里的时候还盖了层毯子,和韩禄他们正聊天呢,聊着聊着被蚊子咬了几大口。
之前在炭火边,热空气足,萤火虫都不怎么挨边,蚊子也基本上没来。
被咬了好几口之后季阙才想起来喷点驱虫的东西,刚走到陆睢他们呆着的帐篷那边,就听见陆睢说回来休息,于是他立马抬脚就走回了原来的帐篷里,躺地上就开始装死。
然后装死装了半天他都困了,又被蚊子的嗡嗡声给吵得脑壳疼。
陆睢这会还是短袖,季阙看了眼陆睢光着的膀子,又看了眼自己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你坐在这里,没被蚊子咬吗?”
“我涂了驱蚊膏,”陆睢看向季阙,“你去翻创口贴的时候没看到吗?”
看是看到了,但那个时候某人给陆睢贴完创口贴之后立马把那盒驱蚊药膏忘之脑后,直到刚刚才想起来之前在包里见过。
绿色的盒子被推到眼前,是驱蚊膏。
季阙拆开,低头给脸上抹了抹,冰凉的草木味冲进鼻腔。
涂完驱蚊膏,季阙转过头,对上陆睢低垂的目光。
浮动的荧光落在陆睢的眼底,像是天空的星河,璀璨而神秘。
季阙别过眼,站起来:“这下是真困了,走了走了,明天还要早起。”
季阙躺在帐篷里的时候心跳声还在胸腔里回荡,像是有个不会累小人在敲锣鼓,一声又一声。
身侧躺了个人,昏暗的夜色里呼吸声都被放大,季阙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了,之前那次是意外,而这次他还十分清醒。
连翻身他都不太敢发出太大动静,毕竟是他说困了,这会躺在帐篷里睡不着把陆睢吵醒了的后果简直让人一言难尽。
心跳声缓缓停歇,季阙侧过脸,陆睢的侧脸呈现在亮着微光的夜色里。
陆睢今天应该挺累的,采购,坐了半个多小时车之后还要爬山,搭帐篷,陪着小孩玩游戏,这要是季阙,半路就能撂挑子不干了。
男生总是给人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
此时此刻身上的毯子又软又舒适,一旁被折叠好的薄外套穿在身上可以闻到淡淡的香皂清香。
这样的感觉总是会让人留恋的。
像是什么也不需要想,呆在让人觉得舒适的安全圈内,忍不住让人想一直这样下去。
季阙给了自己一个看似正确的答案,也就对那一点遗憾不再深究。
凌晨五点,山巅破晓。
黎明前的山峦浸在流萤璀璨的墨色里,只是流萤比深夜少了些许,颜色浅淡得像是瞬间就会隐去。
沉淀在夜色里的露水晶莹剔透,挂在细长的草叶尖,悬悬欲坠,彻底打碎碎落成浪花时发出细微的声响伴随着清脆如滚落玉珠的鸟鸣与虫的绝唱。
远方的那一抹鱼肚白如清亮的月牙,又逐渐染上鎏金的底色,像是流淌的蜜糖一点点侵染山间围绕着的薄雾,丁达尔效应的光影穿过薄雾落下,连空气里的水汽也慢慢显出雏形。
竹涛便在这朦胧的光影中起伏,叶片翻涌着深浅不一的绿浪。
刚被陆睢叫醒的那一点起床气在等待日出的过程里早就散了一干二净,季阙听见陆睢在喊自己的名字,应声回头。
面前的男生举着的手机只是一瞬间就放下了,两三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不高的蓝色盒子。
季阙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盒子,盒子上用青绿色的丝带潦草地绑了一个蝴蝶结,季阙伸出手,想用手指扯松蝴蝶节,却被面前男生抓住了手指。
“先别拆。”陆睢有些无奈。
平日里脑子比谁都转得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夜里睡得不太安稳的原因,今天早上醒来看上去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眼底满是困倦的怠意,又当着送礼物人的面,想拆开礼物盒子。
季阙乖乖地“哦”了一声,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指,那一点困倦缓缓散去,他眼尾带笑,慢吞吞地问道:“里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礼物吗?”
无聊寡淡小剧场
季阙:为什么上天要给陆睢一张这样祸国殃民的脸,他但凡丑一点,我都不会弯成蚊香。
作者君:真的假的?不弯成蚊香是想找个软萌的妹子吗?也不是不行呐
季阙(疯狂摇头):我不要,陆睢丑一点我也就会稍微直一点,怎能说也就弯成……嗯,月亮那样吧。
作者君:有什么区别吗?
季阙理不直气也壮:月亮比蚊香好看啊,对比之下我不就变好看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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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观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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