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后的聚餐陆睢还是参加了,毕竟聚餐请了老师,不论什么原因把聚餐推掉了都显得有点不太懂事了。
陆睢班上人不少,足足点了四桌的火锅。
这家火锅店是市里出了名的人多,味道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可惜陆睢没什么胃口,浅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大家都争相和老师敬饮料,有拿着可乐雪碧的男生,还有拿着椰子汁酸奶的女生。
“陆睢,你不去走一个?”薄流洋捅了捅陆睢,低声询问。
昨天晚上陆睢没睡好,今天一天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但凡换了个别的问题,薄流洋都不太敢打扰陆睢。
陆睢平日里看着脾气好,从某方面来说确实好说话,但是并不是没有脾气的,而且是在这种心情烦闷很难克制住的情况下。
以前薄流洋自己也年轻不懂事,他们俩可是动过手的,然后他就被陆睢揍得哭爹喊娘。
虽然现在没有打架的可能,但非必要,薄流洋可不愿意惹毛了面前的冷面爷。
陆睢总算站了起来,拿起面前倒着椰子水的玻璃杯,跟着薄流洋去敬了老师。
敬完老师,陆睢和班长打了声招呼:“下午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儿身体不舒服。”
薄流洋看到坐在班长旁边的女生听到陆睢这句话,无一例外,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薄流洋见了不禁摇摇头,心里酸溜溜的,心说陆睢这家伙不近人情,也就成绩好了点,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喜欢他啥,就看上了这张脸吗?
要是陆睢谈恋爱了,保证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敲不出一个响来,这就算谈上了,不也和白开水一样没什么感觉。
但还是有女生追出来了。
炎炎夏日,太阳晒人,市中心的马路边的空气中全是漂浮的灰尘,还有汽车尾气难闻的味道,柏油马路被晒得发出很大一股晒久了会有点气味,和路边的灰尘混在一起,难闻而呛鼻。
“陆睢,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可以吗,如果这次不说,我可能会一直后悔。”女生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天蓝色的长裙,漂亮精致的耳钉垂落在阳光里闪闪发光,弯眼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显得落落大方。
薄流洋正等着陆睢直接拒绝,毕竟这么热的天可没有人愿意站在太阳底下做冤家想被烈阳水灵灵地烤熟。
但他没想到陆睢站在原地“嗯”了一声,然后罕见地把女生的话听完了,还给出了拒绝了理由:“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愣了一下,随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朝陆睢道:“你喜欢的人应该很优秀吧,那就希望你早日追到你喜欢的人,毕业快乐。”
陆睢的目光扫过对方微弯的眼尾,然后淡声道:“谢谢,也祝你毕业快乐。”
女生的礼物陆睢当然没有收,但陆睢说出口的话就已经足够让薄流洋震惊了:“你……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以为你这个木头会孤独终老一辈子来着。”
陆睢瞥了薄流洋一眼。
刚刚的那个女生的眼睛很漂亮,弯起眼的弧度特别像是昨天才道过别的那个人。眼睛也是这个年纪会有的清澈干净,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没有那个人身上的灵动。
他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再这么直下去,才有可能一辈子孤独终老。”
薄流洋不满道:“我可是谈过恋爱的。而且我直你不直吗?说得好像你是弯的一样。”
陆睢和薄流洋一起走到路边的树荫底下等车。
头顶摇摇晃晃的枝叶带着的叶片,粗略看上去,很像艾春城路边种着的树,叶片柔软,深重的绿颜色沉重。
陆睢一个晃神,想起艾春城破碎的水泥路上会投落的树荫,
陆睢:“说不定呢。”
薄流洋本来低头在看打的车到哪了,闻言抬起头看向薄流洋:“你刚刚说啥?”
陆睢沉默了片刻,才在薄流洋疑惑的表情里收敛目光道:“问你这次高考多少分。”
薄流洋撇嘴:“现在知道关心兄弟了?见面这么久,也没见你问一嘴。”
“不说算了。”陆睢打的车已经到了,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哎,你这人,不能多问一句吗?多问一句会死啊?”薄流洋看着陆睢坐上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这天季阙又踩着拖鞋下楼喂猫。
喂完猫的季阙刚站起来,就被张大爷叫到水龙头边先洗了个手,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根甘蔗。
季阙看着手里的这一整根甘蔗有些哭笑不得。
张大爷的这个便利店外接了个水龙头,水龙头下面用水泥焊了一个水槽似的用来接水的槽,槽的一侧墙壁有一个圆形的洞,洞口外有一条浅浅的水沟,通向路边的一棵女贞树。
季阙站在水龙头边,拿着比他还高的甘蔗,对着水龙头冲了冲下半截。
“昨天赶集买的,清甜的嘞。”张大爷催促着季阙,让季阙快点吃。
这没专门削甘蔗皮的刀,这么长一根甘蔗,甘蔗头还在上面,绿油油的叶子也还扒拉在甘蔗上,也不好就这么下嘴啊。
张大爷看季阙看着甘蔗半天没动静,问道:“不爱吃甘蔗?”
季阙摇头,朝张大爷一笑:“没,挺喜欢的。”
他拿起甘蔗,壮士断腕似的,直接抬起膝盖,把甘蔗往上撞。
索性他是个正常的快要满十八岁的并不体虚的准大学生,甘蔗还是应声裂开了。
季阙如法炮制,又把断了的半根甘蔗折断,剩下的几节放到了张大爷小卖部的有靠背的木椅上,靠着椅背,防止甘蔗掉地上。
没有削皮的工具,那就只能——上嘴咬了。
甜确实很甜。
清甜的汁液顺着喉口一路下滑,又凉又带着温润的甜意,脆生生的。
就是这甘蔗皮咬着扯下来还是有点麻烦。
当着张大爷的面季阙吃了半根就有点吃不动了,感觉牙已经到了再咬下去都能掉一地的情况了,两颊也有点发麻。
就在季阙坐在树荫下抬起眼,正在措辞想着怎么和张大爷说把剩下半根甘蔗带回楼上慢慢吃的时候,他透过盛夏的阳光和连绵的蝉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向这边缓缓走来。
男生拖着行李箱往这边走,熟悉的五官线条流畅漂亮,每一点转角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
男生表情和一如既往冷淡的神色依旧如夏日高山山顶的那一捧凉雪,瞬间就让人想起初秋过境的指尖抓不住的风。
这是陆睢离开的第七天。
季阙像平日里一样吃着早饭和中饭,上午和一群小孩打了几把有输有赢的游戏,下午睡了个酣畅淋漓的觉,一觉醒来想起楼下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猫。
说实话,陆睢走了之后季阙深感带菜鸟们的无力。
一带一也就算了,关键是这远比一带一要困难得多。
如果陆桥前一天晚上没熬夜守网吧的话他们就是五个人一起排位,要是陆桥不来,就是三个人组队,随机挑一个倒霉蛋去祸害游戏里另一群倒霉蛋。
陆桥的水平还行,柳源的水平又比陆桥稍微高一点,但两个人暂时也只能管好自己的路不塌房。
一旦他们两个碰到对面同路的玩家水平高了点,场面就会变成季阙一带三或者一带四。
但幸好他们的段位还不算高,季阙虽然带飞地吃力,也比欧歧珂柳良他们去三排随机匹配队友来得靠谱一点。
要说季阙什么时候最容易想起陆睢,就是每天打游戏的时候。
被一群小孩坑惨了的季阙忍不住怀念陆睢还在的时候,虽然他和陆睢一起两个带着这群人菜瘾大的小孩五排也有时候会输,但那个时候有人陪季阙一起分担压力,季阙甚至能心安理得地把原因推到陆睢身上。
他甚至有时候能忙里偷闲地划水摸鱼。
至于不打游戏的其它的时刻。
在楼上吃饭的时候季阙偶尔也会路过陆睢的卧室,目光扫过陆睢卧室没有关紧的门的缝隙,又或者被欧歧珂他们喊到陆睢卧室打地铺,坐在凉席上打几把扑克。
他之前本来想以万一你们陆哥之后知道我不经过他同意就擅闯他私人空间生气了怎么办的理由拒绝,没想到直接被一群小孩掀了面子。
柳良拿着柳源从陆桥那里拿过来的手机给陆睢发短信。
内容为:陆哥,季哥要是进你房间你介意吗?
陆哥很快就给了回复:不介意。
然后季阙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拉进了陆睢的房间。
陆睢的房间和他走之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屋内的东西似乎都没什么动过似的,直立电风扇还是放在同样的位置,床头柜和他之前来时一样,依旧放着一本看上去很新的《红与黑》。
上次季阙甚至在经过陆睢同意之后把这本《红与黑》拿在手里打开看了几眼。
书上有一些记号,会有一些类似于心得一样的一些只言片语被整整齐齐写在段落的两侧或者页码旁。
陆睢的字很漂亮,看上去像是练字帖练出来的标准楷书,一笔一划都经得起推敲,线条很稳,笔锋不骄不躁。
其实陆睢哪怕在这里的时候,留在屋里的东西也不多。
他走后唯数不多看得出来区别的,也许只有屋里角落原本摆着的行李箱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季阙坐在陆睢的床边的时候,几乎闻不到他曾经在陆睢床上感受过的草木味的淡香。
时光似乎把陆睢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冲淡了,却也没办法完全冲刷掉。
季阙进门的时候还是会注意到鞋架上的那双和属于他的款式一样的大了一码的拖鞋。
他垂下腰拿属于自己的拖鞋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偶尔他来的时候,陆睢给他开门之后,会站在不远处靠着客厅的墙壁看着他换鞋。
那个时候,他低下头,就能看到陆睢脚上那双拖鞋。
这几天季阙有一次匆匆忙忙从自己屋内洗完澡上楼蹭饭,忘没来得及吹头发,被陆奶奶催着去浴室吹了个头发。
在带着烧焦味的吹风机里的传出来的风声里,吹风机的插头就这么无声地从插板上滑落,停止了运转。
那天季阙偏过头,又注意到了浴室角落的架子上那瓶看上去很新的青色瓶子的沐浴露。
他有些出神,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他按照曾经陆睢的动手轨迹,将吹风机放到了原位。
有时候季阙站在屋里,看着夕阳缓缓地漫过脚背,从屋里退了出去,也会想起那天徬晚他在田野看过的醉酒的夕阳。
自从奶奶走后,他再没有过哪一段时光如此色彩鲜明亮眼,毛色斑杂的小狸花,晚间夕阳的酡红,还有暴雨那天的灰色,竹涛的绿,和日出那抹东方的鱼肚白……
短短十来天,比他一年的生活还有记忆点,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没有人提醒他陆睢的离开,却几乎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在提醒他,陆睢早已离开,是给他留下过片刻离开的背影。
就像他此时此刻下楼喂猫,也会看到陆睢抱过的那一只小狸花,那天的陆睢刚抱上猫的时候四肢僵硬,眼底的神色却不骗人地软了三分。
大眼睛的小狸花在他的怀里扒拉着,他会下意识抬起手,尽量拖住小狸花往下滑的小屁股。
这些天总是回想起的人如今站在面前,季阙一时间沉默着,也忘记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们无声的对视里,落着艾春城下午四五点时最盛的夏阳,空气里流淌着蜜糖一样的鎏金色。
时针的针脚似乎被隐隐地往回拨动了一圈。
时光悄悄回到他们在艾春城初遇的那个下午,那个下午阳光也正好,路边也有猫在懒散地伸着懒腰,然后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发出几声慵懒的猫叫。
只是那个时候季阙面对新来的看上去像是和他一样出走的少年吊儿郎当地弯起眼,道了一句调笑般的话:“哟,新来的?也离家出走了?”
但此时此刻,回过神的季阙一如当时那样弯着眼,只是台词变成了一句玩笑话似的,轻松而熟稔:“回来了?我可是等了小哥哥你好久了。”
端午安康![还是很想在当天和你们说[比心]]在家的小可爱一定要替我多吃几个家里的粽子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回忆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