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之后是双循环赛,时岁最开始的优势在双循环赛的到来后逐渐消失不见。和时岁分到一组的有上一赛季的Nova,cherry blossom这些强力战队,也有今年的夺冠热门黑马luo。
在循环赛的第一局时岁就碰上了Nova,时岁的短板其实很多,新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发挥不稳定的问题,而贺渃槐却在面对Nova时犯了很明显的走位错误,被Nova队长朝湄潭针对后时岁的两把5v5都跟着崩盘。
季阙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每个人都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可是贺渃槐年纪小,没有面临过被记者追着问的场景,这次不管是谁帮忙挡问题都没用,贺渃槐当场就被逼着哭了,这件事在接下来的几天也一直在网上发酵,最后贺渃槐光荣地得了一个小哭包的称号。
网友们倒也没有对小哭包有躲过的指责,毕竟朝湄潭这人嘴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队里的替补也能被他骂哭,几乎是毒舌到无差别扫射。
小哭包的事迹也没能在网上流传很久,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很多粉丝们都难以接受。
白鸟在双循环赛里面对去年前八的两支战队连输了两场,而这两场的大部分需要打野的时间里作为白鸟队长的陆睢却没有上场,而是用了白鸟队里的打野替补,那位新来的,曾经在网上掀起一波关于陆睢给新人穿小鞋的舆论的新人打野。
网上一时间骂得很难听,纷纷在问陆睢为什么不出场反而选择了打酱油,而陆睢也迟迟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回应,倒是某位新人在网上明里暗里都在表示是陆睢不愿意上场,就想要白鸟输掉来证明他对白鸟的重要性。
明事理的人都知道一直在网上掀起舆论风波的不会是什么心思干净道德高尚的好人,偏偏陆睢这位当事人没有出来辩解一句,这让对白鸟失望的粉丝焰气更加高涨。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陆睢不站出来说话,但白鸟队内的人却知道原因。
他们这些人的账号都在经理手里管着,而新来的那位替补,不仅是技术确实还可以,还是白鸟身后最大活爹的侄子。
碍于这层关系,经理不好直接管理对方的账号,却又没办法直接管对方,在陆睢找上经理的时候,经理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打哈哈地想要把这个问题厮混过去。
网上的舆论风波一直未曾停住,甚至在陆睢在第三次5V5打酱油的时候闹上了顶峰。
但这次不是因为白鸟输了比赛,白鸟和pentagram的比赛中,在陆睢没有上场的情况下,5V5的三局里有两局出现了压倒性的胜利。
说有人是陆睢想要给新队员练手适应比赛的速度和风格习惯,也有人只是单纯地觉得陆睢已经在白鸟变得可有可无,更有人大言不惭地发表言论表示既然这样陆睢这么大方那么这个赛季结束后就退役退位让贤好了。
可是接下来和公认弱队LPL的对局又让陆睢站在了风口浪尖,陆睢只在一局2V2有身影,这次陆睢的摆烂似乎更为彻底,而面对没有陆睢的白鸟,白鸟终于露出了它的弱点。
新人打野打法偏激,不听指挥,导致3V3和5V5都丢分严重,一场和弱队的比赛,白鸟没能拿下所有比分已经很让人震惊了,何况比分只相差三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白鸟的二队队员里有几个对这个赛季的成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主动来找陆睢谈话:“队长,你和教练就服个软好嘛?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我们都相信队长之前不是故意旷掉训练的……”
这个谈话的天平从最开始就已经开始倾斜,一旁站着的欧阳栎林没想到他刚和队长谈得明明挺好的,结果碰到这一群不明事理的傻子感觉就要崩溃一篑了,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们:“你们陆队轮得到你们来管?你们在白鸟算老几?”
几个二队成员哑口无言,都悻悻怏怏地走了,走了之后还频频回头看两个人,又低头私语。
陆睢在沉默片刻后做下了决定,他看向欧阳栎林,冷静道:“之后我还是遵从教练的决定,栎林,我只能陪白鸟走到这里了,你之后……也要好好管着他们。”
白鸟曾经给过我的,我已经彻底还给白鸟了,但对你们的感情不是假的。
陆睢其实并没有想过他离开白鸟要去哪里,虽然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可是别的强队并不会因为他改变战队的体系和战术。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季阙回来,但季阙回来组建的时岁战队并没有找上他。
就在陆睢安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季阙的电话不约而至地打了过来。
他们现在依旧很少在赛事期间聊天,偶尔的短信大部分来自于季阙的一些分享欲,比如说时岁天台的山茶花准备开了,又或者朝湄潭主动找季阙要贺渃槐这个小哭包的联系方式,然后又非常成功地把人惹哭了。
“怎么了?”陆睢走到窗边去接电话,窗外夜色沉沉,却不会比他知道季阙在未来的某一天要离开的那个夜晚沉重,却依旧沉重得快要压垮他的脊骨。
季阙从来没有过问过白鸟的事情,他们的聊天从来都不围绕着比赛和战队情况展开,有避嫌的缘故。陆睢却总觉得,季阙似乎对他的状态和处境早有所觉,所以也不会在别人都纷纷来问他的时候接着在他的伤口上比划一刀。
季阙像是在外头,风声很大,猎猎作响,把他的声音遮掩了大半:“明天有空吗?”
这会儿双循环积分赛已经循环了一轮,大家都有了喘口气的机会,陆睢没答话,他不希望把自己身上过于颓丧的心情带给季阙,现在的他,也许是近几年最为狼狈的时候。
但是他不希望对方在他面前露出过于像是心疼那样的表情,这样也会让他感到有些颓败。
季阙确实在外头,但是风声不是来自于冬日晚风,而是他宿舍里巨大动静的吹风机,拿着吹风机的主人站在他旁边两眼瞪圆了看他打电话:“有人想你了,想见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陆睢慢悠悠地开口拒绝:“不可以。”
季阙不理陆睢明显的逗弄:“好的,那明天下午见,我还有事,我先挂电话了,等会儿短信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
季阙挂了电话,某个刚哭完洗完澡和头出来眼睛又红又肿的小孩还盯着他不放:“哥,你明天要出门吗?”
季阙“嗯”了一声:“不只是我,裴教练和乐副队也要出去一趟。”
季队,乐副队,裴教练……
贺渃槐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他们这些从几年前就关注电竞圈的小孩来说,当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新辉就是他们心里永远不可磨灭的白月光,死了都能复生的那种,所以他有些无法自持地问道:“你们是要去聚餐吗?”
季阙点点头,眼尾荡开一抹笑,然后揉了揉精神了不少了的小孩的头顶,小孩这几天在队里吃得越发多了,迎来了自己的二次发育,季阙都感觉贺渃槐的身高马上就要超过他了:“别告诉他们其他人,明天你们在基地也要好好训练,不许偷懒,你别再看网上的那些评论了,回来我可是要看你的检讨的,你好好反思一下昨天最后一场比赛的失误,下次不要再犯了。”
贺渃槐这小孩压力大得超过了阈值,这不是件好事,所以季阙没有再表现出怪他的意思,但压力大也是件好事,起码对方能更快成长,也许能成长到接他的班。
贺渃槐乖乖点头,季阙低头看他,没忍住又摸了摸贺渃槐的头,却突然想到了陆睢。
当年的陆睢没有任何倚靠地去到白鸟,以接替队长的名头的首秀的成绩也是一塌糊涂,而那时候的陆睢也只有十九岁而已,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贺渃槐一样,都是枝头的青涩果实,还远远未到成熟的时候。
可是盼望白鸟好的所有人都把那些沉甸甸的希望压在了枝头,他们想要催熟枝头青涩的那枚看上去比别的果实都要漂亮都要逼近成熟的果实,却从来没有替这枚果实考虑过考虑过催熟的痛苦和后悔。
回过神来,季阙抬手捏了捏贺渃槐的脸,他沉默半晌,又哄了贺渃槐一句:“回来给你带他们一起的签名照,怎么样?”
贺渃槐眼睛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像是主人可以随意控制的小灯泡:“真的可以嘛?”那些让人难过的谴责一时间被他扔到了一旁,他扔开了那些沉甸甸的不属于他的阴霾。
十九岁的季阙没有办法亲自陪伴十九岁的陆睢,可是二十岁的季阙永远站在陆睢身后。
而现在,他在透过面前的人,看十九岁的陆睢,也是在替自己弥补当时的遗憾。
他和贺渃槐说:“我说话算数。”
这句话也像是隔着时空传到了十九岁的陆睢面前,我说话算数,一定会回来找你。
季阙和关禾斋燕月潇他们俩到高铁站时间差不多,于是就约好了一起在高铁站等着对方去订好的地点。
“搞什么聚餐还这么神神秘秘的,问你朝湄潭他们到底来不来到底你也不肯说,”到了饭店,关禾斋抬脚就往包厢那边走,他一边走一边吐槽季阙这人在路上还对聚餐的人数保持神秘的态度,可是他一抬眼,瞬间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了,“顾哥?!”
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这些人的脸关禾斋不会感到陌生,但看着也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顾恺看着他,笑着朝他挥挥手:“感觉你比半个多月前又帅了一点儿。”
半个多月前,半个多月前,那可不就是嘉年华吗,关禾斋瞬间把当时嘉年华舞台上出现的那位戴着口罩的神秘人从记忆里抓出来了,他就说,他就说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那是分开两年后的恺哥啊。
屋里除了恺哥,还坐着久别了的鹿溢和斐济,斐济当时和关禾斋他们一起去了pentagram,但是斐济并没有在pentagram呆多久,剩下的半年合约一到期,他也就不续约了,让位给了他在pentagram带上来的徒弟。
当时关禾斋和燕月潇在pentagram有事的时候都是找的斐济,斐济人话不多,但是总是能给他们一种有归属的安心感,后来斐济走之前,力排众议力让他们两个就当上了队长和副队长,他们俩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关禾斋看到斐济的时候眼睛一酸,忍不住就喊对方:“济哥,好久不见。”
“小兔崽子,不认识我了?”鹿溢不满意了,当年把自己还收拾得不错的壮实青年这会儿已经是一嘴的密密麻麻的胡茬,看上去又彪悍了三分。
关禾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他下意识想找唯一的知情当事人问个清楚,可是当事人早跑没影了。
知情不报的季阙这会儿在酒店门口等自己的男朋友,季阙低头打字给对方发短信。
虽然现在短信几乎被淘汰了,但是季阙还是更喜欢用短信和陆睢交流,他喜欢给陆睢写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然后看着长长是一条短信躺在手机框里,短信发送的界面依旧朴素得让人有安全感,像是时光从未变过那样。
除了长条的短信,季阙也喜欢偶尔发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给陆睢,保持着当年两个人一起下楼接水都要当面发短信的消息发送频率。
对方迟迟不回他,导致季阙都要怀疑这次的计划是不是泡汤了。可是突然面前吹来的冷风被挡住了,季阙抬眼,熟悉的人脸映入眼帘,脸部轮廓在冬风里冷然得像是泛着寒光刀刃,可他脖子上颜色拼接的暖色围巾又把他身上透出来的冷感给抵消了大半,徒留喜感和温情。
季阙拢了拢陆睢身上的围巾,然后看着调色盘一样的属于自己的杰作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条颜色纷乱的拼接围巾是两年前他和陆睢第二次在夜里跳蚤市场的时候他看上的,他觉得颜色拼接得很有新意,于是哪怕是在夏天也一口价直接买下来转手就搭在陆睢身上像是给陆睢搭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看着就热。
季阙拉着陆睢的手往里走,里头是酒店温暖舒适的空调暖气,暖气一点点蚕食着这些外来的闯入者身上的冷意,给他们染上一点世俗的烟火气。
“你猜里面有谁。”季阙在开门前笑着看向陆睢。
陆睢没有动,只是道:“我猜恺哥,溢哥,济哥,珏哥和裴哥都来了。”
季阙有些哑然,他的语气带着点怨怼:“你怎么知道的?”
“嘉年华的时候你不是认出恺哥了吗,还不停地和恺哥打配合。”陆睢淡然道。
“恺哥当时戴了口罩又带了帽子,你怎么认出来的?”季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陆睢显然被季阙表露出来的表情给愉悦到了,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当时和恺哥配合得很好,不像是纯路人能打出来的配合。我当时就怀疑了,后来又去看了回放。我觉得视频里恺哥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很熟悉,并且明显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关禾斋和朝湄潭的目光也总是在恺哥身上停留,我也觉得熟悉但是你完全没有表现出不一样的反应,我觉得这还是值得推敲的。”
“这样就没意思了,一点儿也不惊喜了。”这次的聚会是季阙特意攒的局,可是最想让人惊喜的人没有感到惊喜,这就很让人悲伤了。
他原本还想提高一下陆睢的兴趣是,最好能转移一下陆睢的注意力,可是陆睢现在都猜出来了,这就没意思了。
季阙毫无道理地抱怨道:“这么聪明干什么?”
从见面到现在,季阙也没过问他的状态,陆睢高悬的心在季阙轻松的语气间终于落了下来,他无意识露出一点笑意:“不聪明,怎么追到男朋友?”
“太聪明了所以没收你的男朋友一天。”季阙笑着哼哼道。
陆睢眉眼带笑去抓季阙的手,从胸腔里闷出一点零星的笑意:“那今天就让我把男朋友重新追回来。”
两个人牵着手一直走到包厢门口才松手,松手前季阙挠了挠陆睢的手掌心,在陆睢直白看过来的目光里,季阙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没人,刚好适合拥抱亲吻。
于是季阙又飞快地在陆睢唇边吻了一下。
身前的门骤然被人推开,而陆睢和季阙还牵着手站在门口对望。推门想要催服务员上菜的关禾斋把两个人对视的样子收紧眼底,差点从门缝里摔出来。
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好兄弟拉手是正常的对吧?毕竟两个人心里没鬼所以也不觉得这有啥对吧?
这几天吃了太多网上的一些天马行空脑洞大开的关禾斋有些恍惚地看着两个人镇定地松开手还倒打一耙:“走过来开个门声音这么小,是干亏心事心虚了?”
关禾斋现在已经不想去想这两个明面上是好兄弟但是可能在他面前暗度陈仓的人背着他们一整个宿舍到底干过什么了,没当着他的面光天化日之下亲吻他觉得就还能接受。
结果他刚把自己哄好,他就看到陆睢把季阙拉过来,轻轻地吻在了季阙的唇边然后看着他。
没胆子在陆睢面前大叫的关禾斋差点把自己憋死,憋得脸都红了半圈,鼻孔大张,丑态毕露,和他身前两个今天出门还特意抓过头发的电竞圈颜值天花板形成了鲜明对比。
关禾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直自我催眠想当做没看到刚刚那一幕,他磕磕巴巴但是脑子转得飞快,仗着他门缝不够大身后人看不到这个画面他嘴巴也飞快:“季阙,陆睢,你们俩刚好到了啊,你们去看看要不要加菜什么的,顺便去催一下服务员上菜呗。”
陆睢“嗯”了一声,和季阙相互扯着袖口走了,他们俩走的时候还小动作不断,偏头的动作都十分自如。
关禾斋:……
感觉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地板底下而不是目送两个人卿卿我我地离去。
关禾斋坐回座位还在应斐济扔过来的话语,他一边应一边心不在焉。和服务员打声招呼要这么久?那两个人又背着他们这一桌子人干嘛去了,最好别和他这几天刷的这俩人的同人文一样,去搞什么禁忌之恋去了……
两个人去了十多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已经上好一半了,面对这一桌子的熟人陆睢并没有近乡情怯的感受,他从桌头一直看到桌尾,这些曾经陪伴他们,指导他们的人在分别两年后各有各的变化,只让人觉得岁月无情。
只有关禾斋现在完全陷不进这久别重逢局的尽诉衷肠又或者是难舍难分的气氛里,他盯着刚进来的季阙和陆睢看,两个人看上去还衣衫整洁,陆睢身上的风衣更是看上去有颇为型,连风衣褶皱都被对方这张脸称得像是特有的限定款。
但是……
但是,关禾斋的目光落在陆睢背光的脖颈的那一侧。
那是红痕对吧?他不知道刚刚见面的时候陆睢身上有没有,但这条红痕现在在他眼里已经彻底不干净了。
就和他现在的心灵一样。
就在关禾斋恍惚间,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
跟在季阙和陆睢后进包间的是姜教练和林经理,两人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桌上摆着裴珠泫做主开的两瓶酒。
电竞选手为了保持状态,平日里是不允许碰烟酒这些伤身体的东西的,过几天大家都要进入忙碌的双循环积分赛的下半场,可是情到深处总是忍不住小酌几杯。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口向下滑落,顺着全身最脆弱的内里像是流淌过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是疼痛的,也是冰冷又滚烫的。
姜教练喝了杯酒暖了暖身子就感叹道:“当年你们这些小孩都长大了啊,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
姜教练说完被林经理揭短道:“我就说二队比一队将来都混的好一些吧,你还不相信,是我没看错吧?”
姜教练一口闷了面前裴珠泫给他满上的酒,脸上的皱子都堆在了一起却笑而不语。
谁能想到现如今的华光的这些战队里新辉的练习生就占了半壁江山呢,就连新辉的一队现如今混出名堂来的也不少,没有当队长的但是也是有头有脸的电竞选手了。
当年解散是被迫的,但新辉并没有散,如今他们更是齐聚一堂。
酒过三巡,关禾斋抱着身侧的乐和珏就开始哭:“乐哥,呜呜呜,这些年好想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那年分别,大家各奔东西,乐和珏回去把书读完,鹿溢带着关禾斋和燕月潇在pentagram呆了半年,顾恺直接出国了,斐济和裴珠泫都在一些实力不是很强悍的战队里当了一年多的队长,只不过最后斐济选择彻底退役,而裴珠泫选择退居幕后当起了教练。
季阙看着,沉默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还没端稳酒杯,酒杯就被人夺走了。
喝了酒的人现在明显已经有些迟钝了,但他还知道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干嘛抢我杯子?你自己没有吗?”
陆睢的指尖略过杯口,被酒杯里荡漾的凉酒冰了一下指尖:“不是酒精过敏吗?还喝?你是小馋猫吗?”
小馋猫这个称呼来源于季阙为了去找陆睢自己给自己放的那几天天假中的其中一天。
不论是蜂蜜青梅果汁还是玫瑰荔枝果酒,那天最后淌进肚子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清澈漂亮的液体流淌过起伏的脉络又跌入酒店白净的被单,他们的落在彼此身上的吻是甜的,也是苦的。
那天他们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接吻,他们在共饮清酒,也在为彼此渡过一段分别的苦难。
“你是小馋猫吗?”陆睢有些混乱的鼻息落下,克制只是一瞬间崩盘。
季阙原本清亮的眸里全是朦胧的水雾,落进耳里的声音也像是隔着一层水雾似的,迷惘地让人听不真切。
他下意识松开了齿间的皮肉,又在分别后舔舐他咬出来的伤口,被咬狠了的伤口溢出红色的血丝,血丝混着甜和苦绽放在舌尖是味道混杂的,铁锈味很浓,但也很难让人不上瘾。
小馋猫最后还未彻底品个味出来就已经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他落下的泪也混在从他们之间滑落的清凉的液体里,青色和粉色在他的眼里斑驳陆离,像是隔着雾不曾交叠,又像是瞬间融为一体。
季阙坐在如今的座位里,像是十分困难理解了一下陆睢的话后又缓慢地眨了眨眼,他伸出手理直气壮地找陆睢要回自己的杯子:“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茬?这都过了过少个秋天了还来秋后算账?”
陆睢抓住季阙伸来的手:“你数一下过去了多少个秋天,数对了我就把杯子还给你。”
季阙不想回答这么简单没有含金量的问题,直接伸手把陆睢面前的酒杯拿过来,低头一看,发现杯子里空荡荡的,一滴酒水也无,他抬起头看陆睢:“你不也喝了?”
眼神有时候比言语还要重要,也更能表达那些无法述之于口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对视的时候,周遭的环境似乎都在缓慢地安静下来,空气是温热的,也是粘稠的。
季阙安静了,被陆睢拿起茶杯喂了一口菊花茶之后老老实实撒开陆睢的酒杯不说话了。
他只是有点喝懵了,但还没到醉酒的程度,毕竟他这两年不只是被学业上的事纠缠不清,更多的是数不完去不完的应酬和混乱多变又难以猜测的人心。
于是酒醒的差不多的季阙彻底安静成了一个鹌鹑,半个脑子待机半个脑子里全是那天颜色斑驳的床单。
虽然知道这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东西很不合时宜,但是无可避免地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飙升。
季阙是折中挑的聚餐的城市,餐厅就在高铁站附近,大家的票也都是临时买的最合适的票,何况比赛正处于最白热化的阶段,每分每秒都势在必得需要分秒必争,于是就算再舍不得彼此,今天大家也都要离开。
顾恺和鹿溢现在在这个城市定居,两个人带着这一群人认了认他们俩的住所,眼熟了一下这一座城市才把人送到高铁站。
作为经济枢纽的城市不论是高楼林立的建筑还是给人的纸醉金迷红灯酒绿的气息,都是美好的,像是空中楼阁却又落满世俗。
关禾斋在分别的时候和恺哥抱了一下:“恺哥,等我和潇潇毕业了,就来这里投奔你和鹿哥啊。”
顾恺拍了拍关禾斋的肩膀:“好好打,今年你们pentagram的势头的势头很猛啊,是不是又要夺冠了?”
目前为止pentagram已经拿下一枚冠军和数不胜数的冠亚军了,关禾斋和燕月潇作为队长和副队长后拿下的成绩也一直是亚季军,虽然亚季军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但是没拿过冠军还是会有不可避免的遗憾。
关禾斋差一点就哭出来,他偷偷摸摸掐了一下自己借着疼把自己的眼泪掐回去,他点点头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今年可能还是有点悬。”
白鸟不是那么好打的,陆睢认真起来打游戏可凶了,而且措不及防地阴人真的一阴一个准。去年的冠军pentagram就这么丢在了白鸟手里,关禾斋差点被气得觉就睡不好了。
除了他和燕月潇以外,陆睢所在的白鸟赛季冠军已经拿了俩,Nova在朝湄潭当上队长之后也拿了一个。
顾恺笑了笑,像是看得出来关禾斋在想什么:“你要对自己,对你们pentagram有信心。除了你以外,季阙也不也还没拿过冠军。”
被点名了的季阙这下就不好隐身了,他站出来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恺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战队别说拿冠军了,今年可能血本无归,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可不兴说。”
顾恺早以看透,真以为他那半年在天台碰上两人是白碰上的吗,他半挑着眉在陆睢和季阙之间来回看了一圈:“是吗?今年还不行,明天就行了吧?明年上半年估计有不少人都会觉得头疼的吧?”
同样处于事件中心被点名的陆睢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朝湄潭的车是最早的,快要到他的车检票的时候季阙突然岔开刚刚的话题:“我们拍张照片留个影怎么样?”
没有人有异议,于是所有人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站在一起,身高最高手最长的陆睢拿着手机,给大家来一张合影。
光线明亮的高铁站里人声攒动,来来往往有过客也有归途的旅人,他们在两年后的冬天再次重逢。相逢是缘分,只要有心,分别也不会是终点,世界很大,但总有再次相见的这一天。
也许每个人对分别和重逢的感受都不一样,有的人故作坚强不肯向时光和命运低头,有的人欣然接受并且提出合影留恋,也有人会在拍完照片后别过头偷偷抹泪眼,但这群人的底色都是一样的。
朝湄潭原本也以为他不是什么很在意别人情感的那一类,他理性,也更在意逻辑,但是不论是今天的重逢和分别都让他觉得眼窝很热,也很酸。
他们这一群人都看得出彼此强装镇定下的脆弱,因为他们大多都彼此见过彼此最为崩溃的时候,再难过也不会比新辉尘埃落定的时候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了。
季阙却在他离开前就光明正大地开口问林青道:“林经理,考不考虑重操旧业来我们战队当个经理?”
在场的人的情绪在瞬间都像是被桉了一个情绪的按钮而戛然而止,林青到有些无奈:“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我已经不热血了,我现在工作挺稳定的。”
季阙朝他笑了笑:“真的不来吗?姜教练昨天已经答应我回来和裴哥一起支持我们战队了。”
林青转过头看姜彪,姜彪立马低下头咳了几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现在闲人一个。”
林青骂了一声:“去你的闲人,你不是刚晋升职位吗?这就不干了?”
姜彪无奈:“这小子游说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好前几天被上司惹毛了,不想干了,这就打算裸辞来着。”
同为三十多岁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林青十分明白姜彪嘴里说的裸辞就是在放屁,他朝姜彪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季阙:“我考虑一下,明人不说暗话,小季啊,你看当年我在新辉是不是还对你挺照顾的,工资这方面……”
季阙有点想笑,但是成功憋住了:“好商量,最近有厂牌想要找时岁合作,还有有关直播的事情也一直拖到现在,然后时岁基地现在也有个露天阳台,之后这赛季结束了我们队也打算称早招点人,所以,现在的时岁很需要一位经理。”
林青越听越麻木,这活是真不少啊,他还是越早入职越好,一听还有个露天阳台,林青眼睛一亮,但他还是十分谨慎的:“你这基地不会随便拆吧?”
季阙摇头,他在暗处勾着陆睢的手指:“当时是我,裴哥,乐哥一起出钱敲定的基地楼,之后就算时岁不干了楼我是不会卖的,裴哥的那部分我会算银行利息还给裴哥和乐哥。”
早就听说了他们三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组建战队这件事的林青放心了大半,谁成想季阙这小少爷一样的家底还会跑出来打电竞,组建战队的大部分资金都来自于季阙,对于季阙的话林青觉得还是稍微有点可信度的。
要知道新辉当年解散的时候他可是心疼了好一阵子,当时新辉基地天台上好多都不是常见品种,都是他一家店一家店挑出来的。
朝湄潭相信肯定有人能胜任时岁经理这份工作,不一定要是林青,但是他也是聪明人,季阙的重点也许不是前面那一大串,重点也许是曾经新辉拥有的露天阳台。
他们之间的氛围只因为季阙的短短几句话而好了不少,鹿溢哥和斐济都说之后有时间会去时岁那边坐坐,连下一次什么时候聚会都快商量好了。
“湄潭,你再不去检票等会儿就要改签了。”季阙的声音成功把朝湄潭唤醒。
朝湄潭回过神来,朝着大家点点头,他突然想起点什么,他今天原本来之前就想问季阙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给他的惊喜有些大了,让他一时间忘了:“你们战队辅助和打野双修的那位那么样了?”
季阙也差点忘了他答应贺渃槐的事,幸好被朝湄潭提醒了一遭。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他可以把十九岁的贺渃槐当做十九岁的陆睢真情流露,但真没办法把十九岁贺渃槐时时刻刻放心尖。
季阙十分心虚地把贺渃槐的联系方式推给朝湄潭,让惹他家小孩是人亲自去弥补道歉就当作是一种弥补了:“非常伤心,快哭得肝肠寸断了,你自己快去安慰一下他。”
朝湄潭想起那天醉酒后一头扎到他怀里的人,觉得季阙这句话不像是骗人的,于是他看了一眼季阙发给他的对方的联系方式后收起手机“嗯”了一声:“知道了。”
在和陆睢就要分别前的十几分钟,季阙悄悄推出群聊拉着陆睢远离了那一堆里头有不少没少喝到现在醉得更厉害开始口吐真言的家伙。
“你就是想请林经理去弄阳台的吧?”两个人安安静静远离纷扰地牵了会儿手,陆睢卡着点问身侧的人。
季阙点头,他笑着往后仰头,躲开了路过的人拉着的鼓囊囊的行李:“是啊,这么明显吗?”
私心之所以为私心,其实就不是那么地想要让外人所道,可是私心也是矛盾的。他有时候也会想要对方知道,他有多么在意那段时光,他在意那段时光的所有,而不只是特定时间特定地点里滋生的感情。
“陆睢,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组建时岁吗?”季阙轻声问。
他们两个今天都避免穿得太张扬,连口罩都默契地都换成了普通款的一次性白色口罩,这样的声音就被闷在口罩里,只让季阙身侧的陆睢听见。
时岁。
时光与岁月最是不可辜负。
不只是怀念,更是珍惜当下。
季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私心藏在战队名称里,又在这样的让难忘的一天告诉他最想让对方知道的人。
分别有时候会让人更加怀念过去,怀念过去的那些美好,他们的分别其实真的像是恰如其分那样,在不动声色潜移默化里,季阙好像在这些他们彼此走丢的岁月里变得更加爱对方。
现在的时岁已经有了曾经身在新辉的很多人,裴哥,乐哥,姜教练,林经理,还有季阙。可以说手一代二代全部到齐,还不缺管理人员和教练。
半晌,陆睢道:“因为你舍不得当时的新辉。”
季阙眨了眨眼后笑了起来,有时候两个之间彼此感情深厚会换位思考,却往往忽视了自己的需求。
季阙摇头,现在应该让他带着陆睢来正视这个问题,他轻声开口但是声音坚定:“不是因为新辉,是因为你。”
季阙没有过多地解释,而是松开了陆睢的手给了陆睢一个满怀的拥抱:“陆睢,我们之间不应该是某一个独自承受苦难只分享快乐,我希望如果接下来你有不开心,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不论从何种身份出发,我都永远偏向你。”
迟到了迟到了[化了][化了][化了]昨天没写到这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所以没好意思发出来……晚了一天祝大家中秋快乐![玫瑰][玫瑰][玫瑰]狂码字,争取明天正文完结,是的只有最后一章正文了~
(在这里再一次强推《针锋相对,认输是狗》by晒豆酱,好吧承认这几天没能完成更新计划的原因就是这本书,真的好好好好好好好看,后劲太足,番外和正文都好好哭!如果各位小可爱看的话一定要坚持看到正文后期,真的很好看啊,死对头这个赛道本作者以后反正不会写了,这本书真的权威啊权威啊)
大家可以点番外滴,目前来看番外的内容还是比较多的,目前来看有三个if线,一个长if两个短if,然后就是一些本文之前的一些坑的解释和一些甜甜的日常大概就是这样,原本没打算写这么多的,还是写多了[化了][化了][化了],这一本是有点断断续续的哈,下一本会吸取教训先存稿再开,然后就是大家可以翻翻预收哇[合十][合十][合十][亲亲][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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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偏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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