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院子里有鬼!”闻觉捂着耳朵惊呼,一个踉跄差点栽进花坛里。
佣人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被闻觉着急忙慌地拦了回去,哄闹声闷在旋转的木门内,在夹角为零时彻底平息。
闻昭慢条斯理地捡起闻觉的手机,坐在秋千上。手里的可颂烤得很香,外酥内软,表面的焦糖还有一股很淡的甜味,怪不得闻觉会喜欢。
荡了一会儿,闻昭打开闻觉的手机,在桌面上贴了张科普链接。
“小初,你还好吗?”陈姨看向用抱枕夹着头往墙上撞的人,有些担心地开口。
闻觉心如死灰,百念皆灰,万念俱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偏生得一副脆弱皮囊,额头还没碰上墙就觉得脑仁发晕,耳朵嗡嗡响。
陈姨体贴地给他拿了个新抱枕:“换这个垫吧,纯鸭绒的,软一些。”
闻觉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幽怨地接过陈姨手里的抱枕,象征性地砸了几下后问起可颂,陈姨说刚刚放进柜子里了。
“拿去我房间吧,和甜甜圈一起,苹果派留给妈妈。”闻觉演累了,走去厨房逛了一圈,出来时一手拿着一个大橙子。
陈姨眼皮跳了跳,生怕他下一秒砸在地上当球玩:“要吃橙子是吗?你坐下吧,我切好拿给你。”
“不用,”闻觉倔强地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在健身。”
角落里两名年轻女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咬着舌头窃窃私语。
“少爷今天晚上是不是吃错药了?”
“感觉不像,应该是吃错饭了。”
“啊!”突然清醒过来的闻觉绝望地面向天花板,“好丢脸啊——”
陈姨弯唇带出一道和蔼的笑,乍一看像个天使,周身散发着光辉:“别伤心,脸是丢不完的。”
“……”
不是的陈姨,要是你知道我用烤火鸡这个名字评论自己的弟弟是暗恋别人的绿茶大灰狼,并自诩是为他彻夜站岗的爱情保安,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人当场戳穿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你也会觉得脸是能丢完的。
闻觉眼里无光,摸了一把瘪下去的口袋才发现手机没被捡起来。他崩溃地叹了一声,双手合十拜托陈姨去花园里帮他找手机,很快就被婉拒。
“昭昭刚刚也去了花园,我不好打扰,你自己去吧。”
闻觉决定单方面与手机分开一个晚上,咬着甜甜圈上楼时的背影不要太决绝,上了三个台阶后被叫住,停了下来。
陈姨:“用晚饭的时候昭昭等了你很久。”
端着鲜榨橙汁去花园的闻觉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是因为橙汁放久会不新鲜,所以他才好心当一个跑腿。
四目相望时闻觉发觉心口烧得慌,大约是烤火鸡后面的emoji害的。他强忍下跑开的冲动,把杯子递给闻昭:“陈姨说怕你吃面包噎着,非要我送的。”
闻昭盯着橙汁看了一会儿,嘴角挑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谢谢闻觉。”
“不是我!”闻觉一副被踩中尾巴的样子,“是陈姨榨的……你得谢她。”
“知道了。”闻昭抿了一口橙汁,清新的酸甜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像特调的信息素,“甜甜圈好吃吗?”
宋时安说,腺体流感爆发后他和闻觉住在同一家医院,两人不在一个楼层,闻觉来的时间比他晚一些。某次在医院楼下的草地上晒太阳,宋时安看见闻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吃甜甜圈。
“还行,脆脆的,吃多了会有点腻。”
“我想尝尝。”闻昭的目光落在闻觉手上剩下的半个甜甜圈上。
冷脸酷盖竟然会好这一口!闻觉在心里默默记下,指尖诚实地掰了一段塞进自己嘴里:“剩下的在我房间,等会儿我上楼了拿给你。”
闻昭视线上移,看见月光下闻觉瞳孔里很浅的颜色:“你手上这个不行?”
花园里的风起了两回才把闻昭试探的话吹到闻觉耳边,他迟疑一瞬,缩手将甜甜圈藏进衬衫袖口里:“你吃了我吃什么。”
闻昭闻言笑了一声,被气的。
这确实是闻觉能说出来的话,他在其他方面大方,唯独对美食吝啬。
爬藤架上的小灯突然亮了起来,大约是陈姨点的。光亮中闻昭瞥见闻觉嘴角的面包屑,被他用舌尖卷进嘴里,像幼稚园的孩童。
一面镜子映出一重像,纵使闻觉在他面前袒露出三百六十度的自己,闻昭仍不满足,他要亲手挖掘出第三百六十一度,看镜子下更恶劣更虚伪的闻觉。
闻昭抬起手将剩下的一小团可颂放在闻觉眼下,逗猫棒似的晃了晃:“哥要不要吃可颂。”
抛出钩子继续加码能够吸引到馋鬼:“味道很好,表面还涂了一层蜂蜜,很香。”
闻觉是生活在水里的呆鱼,一钓就上钩。他兴奋地盯着那一小块可颂看:“你吃不完吗?”
“嗯。”闻昭说出真心话,“我不是很喜欢吃这些。”
“那给我吧 ,我很喜欢吃的。”闻觉走近,用空出的那只手拿起可颂,送到嘴边咬了一口。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是闻昭吃剩下的,上面可能还沾了口水。
Alpha尝到焦糖的味道,很满足地弯了弯眼睛。倏然,左手手腕被握住,闻觉一惊,垂眸看到闻昭漆黑发亮的眼睛,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再不由分说地带起手腕,将甜甜圈送到嘴边,朝被啃的稀烂的那头咬下去。
闻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愣神片刻后听到闻昭对甜甜圈的评价:“还不错。”
闻昭咬得很直,甜甜圈的横截面由奇怪的形状变成了椭圆。闻觉飞快地眨了眨眼,想起闻昭咬下的这头被自己含过,看起来还有点湿。
太阳公公明天可以接他一起去天上上班了,闻觉在心里绝望地想,嘴上还在逞强,越说越没底气:“你干嘛……吃我的甜甜圈。”
“你也吃了我的可颂。”
被钻了空子的闻觉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支支吾吾了好长时间:“是你说你吃不完,不喜欢吃的。”
闻昭神色自若,看起来底气十足:“我咬一口尝一下味道而已。”
闻觉分不到眼前人的一丝淡定,像一只炸毛的猫咪:“可这是我吃过的甜甜圈!”
“你手里的可颂也是我吃过的。”
再度绕了回来,闻觉眸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闻昭是故意的——故意把可颂给他,故意趁他不备咬上甜甜圈。他忍下抬脚踢人的冲动,忿忿道:“你好烦人,为什么总要对我恶作剧。”
闻昭没有丝毫歉意,慢悠悠地反问:“那你呢,为什么在校园论坛发和我有关的评论?”
原来闻昭比想象中要更在意。
话到这里,再辩解也没意思,闻觉泄了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便宜你反咬一口,我还没说你呢,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吃饭?”
“我和你说过原因。”
“如果有事这两个字算原因的话,会不会太敷衍了?”
“你之前也是这么给我发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是这种感受,闻觉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是因为怕你久等,所以发信息告诉你我有事,让你先回家,可你不一样,你一次又一次拒绝我的邀请,好像我的心脏是铁做的,一点都不会难受。
“情况根本不一样好吗?而且我后面解释过,是为了还祁嘉泽人情。”
闻昭不知道闻觉有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在生气。大概是没有的,因为闻觉看起来很固执,拧眉的表情没有任何收敛。
或许这是闻觉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方,他总是很在意形象,校服衬衫要穿熨过的,球鞋要日日擦净,上学迟到也要先在车上抓一把头发。
逗人的心思被这副罕见的模样抹消大半,闻昭说:“我之后可以解释,最近真的在忙。”
“所以你每天都有事,每天都忙,”带着质问意味的话从闻觉嘴里说出来反倒显出几分委屈,“每天都和宋时安一起吃饭。”
此时放弃争论说些软话安抚是最明智的决定,但闻昭没有,他意味不明地抬起头,仰视站立的闻觉:“我和宋时安同一个班,上下课时间一样,吃食堂只要半个小时。”
闻觉的理智像手里剩下的甜甜圈,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圆:“但是你和他吃饭就有时间,就不忙。”
“我不能和他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闻觉笑了一下,“所以我在论坛上匿名评论也没什么问题。”
至此可以完全确定,闻觉在因为他生气。闻昭眯了眯眼,观察他的表情:“你发的评论具有指向性,我说过我不喜欢宋时安。”
“有指向性的不只我一个人,你都要一一问过吗?而且我在末尾补充了是在开玩笑。”
“算了,”闻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发生不愉快,甜甜圈会放在冰箱里,你想吃可以拿。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闻觉将剩下的可颂塞进嘴里,没什么兴致地抬手挥了挥,转身朝里走。
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起,闻觉一眼就看到桌面正中间被贴上的网页——“有研究证明,吃太多烤面包智商会下降……”
智商会不会下降闻觉不清楚,但脾气应该不会上升,否则他会把两袋面包都砸在闻昭身上,而不是停在这里默默忍受。
闻昭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兴致来了同你有说有笑,亲密地叫哥哥。不想搭理人的时候就冷漠躲开,你进一步他退十步,比割韭菜的镰刀还要无情。
闻觉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猛然转过身,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人喊道:“有什么事情是你和宋时安能一起,和我不能的?”
灯光把闻觉的眼睛映得湿漉漉,配上那副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流泪。但他没有哭,中气十足地朝闻昭腹部来了一拳。
见闻昭蹙眉俯下身,闻觉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完全不躲。心虚之余装了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道:“要是再骗我,下一拳让你去月球当玉兔。”
“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闻昭直起身,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他。
闻觉一怔,想起自己近在眼前的生日。他半信半疑地打量起闻昭,冷哼一声:“你是要给我摘星星还是摘月亮?任务艰巨到花几个小时和我一起吃饭都不行。”
闻昭对闻觉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想要星星还是月亮。”
“你别转移话题!”闻觉瞪他一眼,手里的甜甜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扁作一团,像坏掉的黄油饼干,“如果明天中午我和宋时安一起约你吃饭——”
“我选你。”闻昭将装有橙汁的玻璃杯抵在他唇前,抢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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