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怎么不说了?”
“他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然后呢?”
三个小孩摇了摇许清浔。
然而许清浔失神,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回忆,沉默许久也没说话。
以前看的时候只当是故事,所以并未真实体会过祁桓的人生,如今再回想一遍之后……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对祁桓太轻浮了,总喜欢调戏,总喜欢开玩笑,其实根本没有触及到……真正关键的东西。
以致于,祁桓被他的玩笑气走了,唯一可能逃脱的法子,不可能生效了。
……这算是一种自作自受吧。若是能重来,半年前他就不该因为祁桓不听话发脾气,若是能重来,刚刚他就不该开祁桓的玩笑。
可是,偏偏已经来不及了。
许清浔沉默。
三个小孩担忧地看着他,第一次看他如此失落。
许乐思皱了皱眉,“哥哥是想到回家,所以难过吗?”
许乐语失落,转头道:“听说爷爷们要把哥哥关到九界天才会开启……”
许乐情顿了顿,正欲说什么。
许清浔已经收拾了情绪,笑着对他们道:“抱歉,哥哥今日没有说故事的心情,想休息一下。”
许乐思即道:“没事没事,下次再说!”
另外两个孩子也点点头。
许清浔逐个看着他们的脸,“老规矩,哥哥说的故事,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是的!”三个小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早在初遇的时候,他们就发过天道誓言,不会将哥哥说的事情告诉他人。
“三叔说,玄界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呀,也别玩了,抓紧时间好好修炼,知道吗?”许清浔接着道。
“嗯!”三个小孩认真点头。
片刻后,他们离开,只剩下独自一人的许清浔。
他想,不能坐以待毙,许家回是绝对不能回的,除了便宜爹妈,以及联姻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许家并非一条心,家族成员关系复杂,回家反而更危险。
那只剩下玉佩了吗……
许清浔目光转动,却落在一枚白玉材质的戒指上。它并非戒指,其实是《原始太虚经》的玉简所化,当年它昙花一现,后整整沉寂了五年,没有任何异动,令人困惑。
现在主人危机了,它会有什么表现吗?
许清浔探入灵觉,专心而仔细地感知。
-
另一边,三人追赶在后。
“师弟你怎么不早说,那许家神舟都那么远了!”
“没想到那玩意跑那么快。”
“等等,大师兄不是给你很多缩地成寸符吗?”符水门忽然转头,满眼好奇。
祁桓一顿,“确实给了很多,但快用完了。”
说完,他反问身旁的两人,“他没给你们吗?”
李长金摇头,道:“他说我家里有,从不给我。”
符水门则郁郁道:“只给了三张!”
“他给了我三千张……”祁桓声音很低地说。
在场的都是修士,怎会听不清,符水门闻言都傻眼了,嘴巴张得老大,家财万贯的李长金瞪大眼睛,见鬼似的。
三千张缩地成寸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百多万颗的上品灵石!
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符,是符法天才许清浔亲自刻画的!价格起码能翻倍!
符水门悚然,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桓,“虽然早知大师兄喜欢你,但没想到……”
李长金也是差不多表情,“我也没想到。”
实在是给符水门的三张和给自己的三千张差距过于巨大,祁桓本人也震撼了,被那个人过于沉重的爱意。
虽然是个动不动就开玩笑的轻浮师兄,但从不会藏私,更不会吝啬,连看门的符法都教他,只是他实在没有符法天赋,最多只能学到一二成。
祁桓低头,“……”
符水门自我安慰道:“啊,我想起来了,大师兄跟我说过来着!”
“说什么?”
祁桓立刻问。
符水门回忆道:“他说你跟我不一样,非常容易遇到危险,所以别的可以不给,但保命的东西一定要给,越多越好、越放心。”
李长金回忆起来,“确实,隐约记得大师兄说过这种话。”
符水门笑了,“如此说来,那倒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大师兄虽然没给我多少缩地成寸符,但他给了我几百张百变神通符,那可比缩地成寸符价值高多了。”
祁桓沉默,心想百变神通符我也有几千张……
他们边说话边追赶,可惜还是差一点距离,好在神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大意,掩藏气息躲在后方,神舟停了许久都未动,不知何故,感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金祭出十方洞明符,“他们是在等时空乱流过去,我们先这样等着吧,许如初走出来了。”
两人点头。符水门称是。
祁桓目光看向李长金。
李长金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他,问道:“七师弟,怎么了吗。”
没什么,祁桓本想这么回答,但他确实一直很好奇,李长金这样的人,为何会对许清浔如此亲近,甚至是仰慕。
只不过,那貌似不是这个场合应该问的事。
时空乱流持续,居然半个时辰过后,还在持续。
李长金和祁桓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可符水门不是,他转过头,聊起了一些事。
“话说回来,七师弟,你又是怎么知道大师兄有心上人的?”
祁桓愣住,沉思片刻才道:“我猜的。”
这话一出,两人又一次面色大变。
李长金傻眼,“原来是猜的?七师弟你……”
符水门茫然。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半途而废,至少他们师兄弟之间总要说两句话再分别,此去经年,谁知多少年后才能相见。
祁桓沉默,突然转移了话题,看向李长金,“话说回来,二师兄,你当年与大师兄是如何相识的。”
这可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李长金也是个干脆人,直接道:“那日他救了我的命,我说要报答他,他说那便做他师弟,于是我便做到了今日。”
符水门笑道:“我是掉进三玄宗的防贼阵法里被大师兄路过捞出来了。”
似乎他们的相遇比自己的还要印象深刻,祁桓有些思考。
当初,那个人很有强买强卖的态势,真像是喜欢上一个人,不择手段地要带回家一样。
这样想来,回忆中的那个人似乎变得可爱了一些,又或许是当初的他疑心太重了吗?
祁桓皱了皱眉,似乎又有些犹豫。
-
“有点感觉,但不多,到底怎么回事……”但反正指望不上了。
许清浔纳闷,目光落在玉佩上,心道师弟,师兄忏悔了,你行行好,把师兄召过去好不好,师兄保证以后不会乱调戏你了。
委实说,我的本意只是逗你笑呀,而且你自己说论心不论迹的,师兄便是劣迹斑斑,你也会原谅的对不对?
然而,对着空气忏悔毫无意义。
他沉默了一会,忽地眼神变了,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求人?求外物?
求人求他物不如求己,若是我能以灵识刻画符纹,岂不是也能想办法脱逃?
对啊!
-
神舟的另一边。
“父亲,您就放了浔哥吧,不要把浔哥关起来。”
“浔哥会听话的,他会很听话的!”
三个小孩轮番求情,软磨硬泡,令许如初不禁有些头大。
事实上抓许清浔回家一事并非家族命令,而是他的独断独行。他想着,家里的老人既然都在讨论这件事了,而他恰好路过三玄宗,不如提前给办了,毕竟家族的大天才流落在外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许清浔的父母似乎另有打算,看上去完全不着急。
就在这时,许如初面色突变,当即将身边的三个小孩送到安全空间,自己则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前方。
神舟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蒙面之人。
与此同时,神舟的正后方。
“发生什么事了吗?”符水门道。
“有敌人。”李长金皱眉。
“他们要拦截许家的神舟么。”祁桓凝眸远望。
三人互看一眼,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会是传说中的天才杀手吗?”李长金怀疑。
“大师兄在三玄宗没事,一出来就出事,我看在许家反而更危险。”符水门叨叨说。
话音刚落,前方瞬间爆发大战,恐怖的元婴威能镇压了四方空间。
而祁桓突然开口,“就是现在!”
“啊?”没等李长金、符水门反应过来,祁桓已经用缩地成寸符消去了身形。
几乎同时,许清浔本成功在空气中刻下了符纹,周围忽然一阵剧震,再接着,他腰间的玉佩突然焕发青光。
他呆住,瞬间露出大喜之色,只见面前光景变幻,直至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二话不说地横抱起他,然后迅速后撤,用的还是他亲自刻画的缩地成寸符。
他眨了眨眼,双唇微张,内心开始是诧异,然后是欣慰,五年过去了,这家伙不知不觉间长高了,身子也不再瘦小薄削,而是高大健硕。这五年里,他虽然总是心血来潮的行事,不做任何计划,但似乎目标并未走远。
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努力的见证、成功的证明。
是了,他好像还要道歉来着,想说……以后不会乱开玩笑,乱调戏你了。
许清浔想到这里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定距离。
祁桓停下脚步,淡淡道:“没事了,应该追不上来了。”
许清浔回过神,打量着半年没见的主角的脸。
祁桓似乎有些紧绷,并未看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许清浔了然,通常这种时候,是要他来制造气氛才行。他于是笑了笑,准备开个好头。
祁桓却先开口了,似乎很犹豫地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许清浔瞳孔一震,心想,他知道什么了?
祁桓眉头紧皱,罕见地露出十分亏欠的表情,“但是,我不喜欢男人。”
“…………”
许清浔瞪大眼睛,不知这话究竟从何说起,这他早就知道了,然后呢?
祁桓一动不动,没有看许清浔,任东风狂吹,黑发飞舞,像一柄锋利无匹的利剑,孤傲地钉在这片土地上。
许清浔看呆了一阵,不明所以,觉得既新奇,又莫名可爱,低头道:“比起这个,你先给我解开捆仙索吧?”
“……好。”祁桓愣了好一会,才将许清浔缓缓放下。
元婴大能的手段只有元婴大能才能解开,恰好他剑匣中有一柄元婴大能炼制的法宝短剑,虽然残破,但应该能破开捆仙索。
大树的阴翳下,一人屈膝下蹲,一人靠着大树端坐,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许清浔作为老气氛组人,虽然很想调和气氛,但有点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祁桓来救他,是大好之事,说明不计前嫌、不在生气了,但刚刚的话是……为了提醒他,要他不要误会?
许清浔面色古怪,不过这倒是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对,他得跟祁桓道歉。
但没想到,他刚喊师弟,对方同时也喊了师兄。
双人目光交错,空气又差点凝固。
许清浔当即咳一声,“师弟,你先说吧。”
祁桓默然,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你先。”
许清浔眨了眨眼,点头道:“是关于半年前的事,师兄不该责备你,更不该因此冷落你,你今日不计前嫌,救师兄于水火,师兄甚是感激。”
祁桓抬眸,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意外。
许清浔老脸微红,接着道:“当时我其实气的不是你,是我自己,要是我再强一点,你就不会也陷入危险了,身为师兄却护不住师弟,实在是无能。”
祁桓一顿,盯着许清浔的眼睛,“所以你半年不见我,其实是因为没脸见我?”
许清浔面色更红,脑子一团乱,下意识想要转移话题,突然灵机一动,抬脸道:“话说回来,半年不见符箓都用完了吧?没事,等会师兄给你补。”
然而祁桓不知想到什么,低声地说:“我如今已经不怎么需要符箓了。”
“啊?是吗?”许清浔一愣。
空气再次陷入静默,一人割着捆仙索一言不发,一人面露失落之色,罕见地情绪有些低落。
许清浔心想也是,本来原著的祁桓就不怎么需要符箓,他老给祁桓符箓,可能多此一举了。
只不过,一手养大的弟弟渐渐不需要自己,也是一件难免心酸的事情。
他低头,越想越失落,安静到一反常态。
祁桓抬头,似乎不习惯这样的许清浔,没忍住打破了沉默,“比起这些,师兄不怪我妨碍你回家吗。”
“回家?”许清浔下意识回答,“那能是什么好事吗,不自由,毋宁死,我之前常说吧?”
祁桓眉头一皱,“师兄把死说得太轻了。”
“但修士哪个不是随时可能死的?”
许清浔笑着反问,表情又有了平日的样子,理所当然道: “修炼可能死,历练可能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能死,要是怕死,我早就不做修士了。”
祁桓沉默片刻,唇线微扬,“再怎么说,你也是回家更安全。”
“哈哈,安不安全可不是你说了算,要知道,许家里面要我死的,绝对比要我活的多。”
许清浔双眸微眯,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他是读者,通晓原著,想要安然无恙修炼到最强,找一个世外桃源,不引人注目,猥琐发育,绝对是最好的方法,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吧?但那样活着就不是他,更不是他的道了。
苟道流虽好,但还是无敌流适合他,不能顺应心性而活的人,绝不可能证道。
“是吗。”祁桓看着许清浔重获光彩的眸子,不自觉地微笑道:“这就是你不回许家的原因。”
“不完全是。”许清浔又笑了,双眸定定地望着祁桓,“你忘了吗?九界天才会在即,师兄要是回许家了,还怎么陪你镇压天下?”
祁桓割着捆仙索的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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