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帐外斥候来报,萧遇点烛起身。
“进”
“将军”,那人跪在地上,“北辽王夜里戌时过世。”
说罢,他将一封羊皮卷呈了上来。
萧遇垂下凌厉眸子,打开羊皮卷,上写着北辽王逝的情报,忖度一番后,遣人道:“去将六军营的将军、副将都叫过来,有要事相商。
一炷香后,将军们皆列坐在主将营中,面色严峻。
北辽王年事已高,患疾后久药不治,于夜里过世。
他们此前早已知北辽王患重病的消息,也在等着这样一个时机。
营帐中间沙盘上是北境的城池,只那被北辽夺走的五座城池上插着小旗,那赤色旗面便是提醒着他们大周数年来的耻辱所在。
萧遇指着沙盘上阿拉海以北的北辽王庭,对诸位将军缓缓道:
“如今北辽王急病去世,北辽局势不稳,虽说已立太子,却是泛泛之辈,其下诸多皇子才干与野心并重,对北辽皇位虎视眈眈,尤其是第八子阿诺布,少不得会为此兴起血雨腥风。北辽王去世后,北辽朝廷应是不太平。”
“这岂不是个洗刷耻辱、夺回我北境五城的绝佳时机?”前军营的将军看着那赤色旗子,面色愤然地说道。
“正是,若兄弟齐心,则北辽局势稳固,少不得是一场硬战。但若他们要争得皇位,夺得北辽大权,则无余心顾及这边境小城,正是可以出击的好时机。”
萧遇点点头。
肃重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沙盘的五座城池上。
大周的这块版图就差了五座城池,父亲在世之时,对燕北十三城耿耿于怀,日夜都想着夺回,却最终惨死于北辽人之手。
他眸中泛起波澜,拳头攥紧:如今若错过此等时机,难消心头之恨。
自云浮山袭击后,他们这段时日休养生息,却也未忘厉兵秣马,士兵们日日未忘训练,粮草也尚足,即使是帐外的冰雪也有渐渐消融,正是出击的合适时机。
众将在一处又细细筹划一番,商议之下决定:
萧遇率骑兵,趁暗夜过云浮山小路到北辽偷袭,火烧连营,借机麻痹北辽人,让北辽人以为大周意欲趁机直捣王庭,引得大乱,无暇顾及其他城池。
而五军营的将军们则分别引精锐部队前往幽、顺、儒、潭、瀛五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现守城的北辽将士,夺回五城。
为此声东击西之策能夺回五城,萧遇从神武营各抽两千人助五路人马,自己则轻装上阵,仅率五千人马,神武营其他人等坐守营地,以待大军回程。
左军营的将军眉眼精悍,口吻犀利地问道:“若大营驻守兵力亏空,北辽军来犯怎么办?”
众人听罢深以为然,均面露担忧。
萧遇垂下眸子,他亦有这种担心。
另一右军营的将军道:“瞻前顾后,难以成器。还不如谋一把。”
参将宋进此时出声:“将军,如今我们在各处关隘均有人巡哨,尚未发现北辽异动。且他们的大军分散在各个皇子手下,在北辽王过世下难以凝聚。”
萧遇看了他一眼,唤人进帐,将各地巡哨的消息都报给众将听,与众将又再商议了一番,终是决定按计划开拔。
*
凌晨时分,天微微发亮,营中未点烛火,人影朦胧。
“今日申时,大军开拔。到时候按计划行动。”
“嗯”,戴着鬼脸面具的人轻应了声。
冷冽的目光挪向昏倒在榻上的小兵:“她怎么办?”
“她?”
另一双精悍的眼睛也落在昏迷的沈令言身上。
“她已偷听我们的谋划,放不回去了。”鬼脸面具的人口吻淡淡,“杀了?”
“不可”,那精悍面孔深思熟虑后,沉道:“他虽对她有疑心,但……也有男女之情。我们不如加以利用。”
鬼脸面具迟疑一瞬:“好”
*
十六日申时,角鸣鼓击,营外山谷雪未全消,旌旗猎猎,一片白茫下数点红樱,长枪利刃执于手中,铠甲银光闪动。
萧遇立在高台,俯见军治整齐,蓄势待发,收回肃静目光,轻点头,接过燃香,向天地再三祷告。
随后面朝大军,举起酒碗,犒劳军心,以慰士气。
众将士亦纷纷手举酒碗,另一只手仍将长枪利器紧紧握住,只见酒水晃荡,虽看不清高台上的景象,耳边尽是寒风刮过,听不清萧遇所言,却觉心中豪情万丈。神情恭敬肃穆,只为洗刷耻辱。
甘泉入喉,酒碗摔地,纷纷清脆作响。
高达云霄的齐喝自士兵们的喉咙中喷薄而出,回声响彻山谷。
只听得一声“开拔”,战马嘶鸣。
随后各支队伍纷纷掉头,往各自方向而去。
萧遇也跨上马,却未立时出发,只遣人将巡哨五队的人唤来问话。
入夜他便要率军而出,难免无暇顾及营中之事,但誓师会上却未见沈言身影,巡哨五队的人也各个面色凝重。如此情形下,按她的性格,必不会缺席。除非……
“将军,人已带到。”
谢微同巡哨五队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将军”
他低沉开口:“你们队的沈言呢?”
谢微焦急开口:“将军,沈言她不见了。”
萧遇指尖微蜷,眸子暗沉:“何时不见的?”
“今日醒来便不见她踪影,原以为她只是忙去了,却不想一日都未见。”
张驰补充道:“我等已与营们值守的兄弟对过,他们均说未看到沈兄弟离营。”
霍成道:“将军,此等时刻,她一定不会错过,除非遭遇了不测。”
萧遇目光落在远山上,日头下沉,已尽最后一丝亮光。
“不会”,萧遇摇头,“她无事。”
若是沈言有三长两短,必如张监军那日害她一般,自己必有感应。
如今自己心无反应,应是人未受伤。
于是嘱咐道:“巡哨五队留营,先在营内寻人,切勿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随后长指拉动缰绳,眼中暗藏锋芒,沉声道:“其余人等随我前去云浮山。”
“是”
暗夜之下,一队人马趁着夜色笼罩,过云浮山小路,踏上北辽人土地而去。
夜行千里,北辽数座粮仓被点燃,引得兵马大乱,始作俑者却未做停留,再从云浮山脚下过时,已是翌日清晨。
凌晨的天呈暗蓝色,启明星微亮,人马覆上一层薄霜,寒气逼人。
在云浮山驻足时,一斥候驾马来报,说阿诺布夜里率军抵至鸡鸣峡,屯兵在延页关外。
尚未来得及问话,又听得另一斥候驱马而来,急报道,阿诺布夜里率军驻扎在青龙谷上首。
闻言,一行人马均默下声来。
青龙谷和鸡鸣峡相距百里,不算太远,没有分散屯兵的必要。
且鸡鸣峡和延页关历来是重要关隘,大周置的兵多,在其至大营的路上还布置有好几处关隘,阿诺布若选择从鸡鸣峡攻城,则不具胜算。
青龙谷,虽说绕路弯曲,常年毒瘴,本不被兵家放在眼中,但同时也变成了好处,出其不意,更易攻打。
若阿诺布将兵力分散做两处,那屯在鸡鸣峡的是在浪费兵力。
这两处消息中必一真一假,混淆视听。
“如果你是阿诺布,这里哪一处才是你驻扎的?”萧遇朝身旁坐在马上的宋进问道。
“回禀将军,青龙谷。”
只听得宋进又道:“胜算最大。”
“的确如此。”萧遇沉声道。
忽听得人马躁动,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影走近,捉住时竟是谢微等人。
巡哨五队的人单膝跪在地上,谢微焦急道:“将军,我们队长也失踪了。他说要去寻找阿言,但是人就不见了。”
说罢,掌心中呈出一块麻布,麻布中裹着一样东西,“我们还在队长营中拾到了这个。”
萧遇目光一凝,长指取走那样麻布,只见解开后却是那枚粉色海棠玉佩,正是那日在边镇上买的。
麻布展开后,墨迹浮现,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欲救沈言,来鸡鸣峡。”
霍成拳头握紧,目光担忧道:“张驰定是被引到鸡鸣峡去了。”
萧遇沉下眸子:“这是你们从此处转鸡鸣峡的缘由?”
巡哨五队拱手道:“是。”
萧遇默然一瞬,忽他手抚住心口,微变的脸色在曦光中被隐藏,只沉声道:“既如此”
“将军不可,鸡鸣峡之事尚不知真假,且延页关我们布守较多兵力,北辽人不敢在我们地盘上耍把戏。若率军去鸡鸣峡,则青龙谷危矣。”宋进在一旁劝道。
“是”,萧遇应道,“他们此举便是为了引我大军去鸡鸣峡,放松对青龙谷的警惕。”
“既如此,兵分两路,宋进你率大部队仍去青龙谷,防守北辽阿诺布,我率一队人马去鸡鸣峡,过鸡鸣峡包抄青龙谷后首,届时两相夹击,再作汇合。”
“至于你们”,萧遇兜转马头,看向谢微等人,“也与宋参将同去青龙谷。”
“宋进”,萧遇驱马靠近宋进,低声道:“大业在即,不可退让半步。如今我将人马留给你,需靠你我同心。”
宋进跪倒在地:“是,卑职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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