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周定沉死死盯着门外的身影，再次缓声重复，道：“已经一个月了，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温热的眼泪坠下来，在手背上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他快速地抬起手擦去脸颊上的湿意，忍着满腔的苦涩和颤抖嘶声唤道：“……朝朝。”
将朝依旧没有回头。
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将朝才微微抬起头来，眼神虚无地看着前方，哑声问：“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周定沉攥紧手中的被子，说：“……对不起。”
“可是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发现……”他慢慢地叙述着自己的猜测，说：“朝朝，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一直没有发现，就算不能确定也会有怀疑，为什么——”
“那你是为什么？”将朝打断了他的话，说：“从我第一次易感期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和我坦白，为什么不说。”
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第一次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有下一次，我也没想到你还会向我要联系方式，我……我怕你排斥，我没办法告诉你帮你度过第一次易感期的人是我，后面……后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归根结底，他只是没办法确定将朝的心意，怕他说出口之后两个人连兄妹都做不了。
“那这次为什么想要说了呢？”将朝问：“为什么要挑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他又想起她刚刚的话了——对别人的告白，那么期待和开心的语气——一股酸涩猛得涌上鼻头，周定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声音里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哭腔，说：“你们才刚认识一个月，朝朝，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对的那个人呢？”
可将朝没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反而问出另一个问题：“你真的怀孕了吗？”
周定沉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孕检单发给你。”
将朝问：“你……要吗？”
“你说什么？”周定沉地声音有些发颤，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将朝的背影，几乎难以理解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流掉它吗？”周定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情绪濒临崩溃，抬高声音道：“你过去的每一次易感期都是我陪你度过的，你对omega的所有感觉都是我带给你的，你不能说喜欢上别人就喜欢上别人了，这对我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哥哥，所以开了灯之后他们就得一刀两断，就连他肚子里的孩子都得跟着消失？凭什么呢。
“你以为那次易感期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吗？”
周定沉无法接受她的绝情，只能把过往的回忆拿出来当作两个人相爱过的证明，告诉她就算是以兄妹的身份两个人也早已突破那层应有的界限，一字一句地说：“高三毕业的时候你去参加聚会，喝醉了，我去接你。”
“回房间之后你不让我走，抱着我说喜欢我，我怕你把我认成别人，问你我是谁？”
“你说，是哥哥，是周定沉。”
……
“是哥哥，是周定沉。”同样的一句话在脑海中猛然响起，和身后的声音一里一外的重叠，画面像碎片一样一幕幕地闪回，最后停在熟悉的房间中。
面容尚还青涩的周定沉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身侧，纤直的双腿微微错开，在腿间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赤.裸的双臂在她肩背上交错，眼睛紧闭，双唇微张，堪称柔顺地接纳着这个来自于妹妹的吻。
醉酒的alpha横冲直撞，对自己因醉酒而无法正常运行的器官很是焦躁，周定沉感知到她的情绪，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说：“没关系的。”
他的指节带着丝令人舒适的凉意，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的冷香，将朝努力往他怀里钻，像根藤蔓一样缠上去。
除了最后一步，那一夜他们几乎什么都干了。
……
“那时候我们还太小，妈妈和章叔叔都在家，我不可能等到第二天直接从你房间出去，就在半夜回去了。”
“我以为你会记得的，朝朝。”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心情，期待，羞涩，得偿所愿。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见面，她只是打着哈欠随意地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有任何其他情绪，说：“哥，早啊。”
早。
简简单单一个字，像是当头棒喝，他白了脸，硬扯出一个笑，说：“早。”
妹妹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承认？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
那是第一次。
他一次次的得到，又一次次的失去，每当以为幸福已经触手可及，到头来却只是水中捞月，涟漪荡开，碎成千片万片。
如果他能确定将朝爱他，他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告知她一切……如果他能确定将朝爱他，他也可以不用这种卑劣的方式留在她身边。
可惜那几句模棱两可的喜欢实在过于单薄，连拿出来当作证明都显得有些可笑。
————————
兄妹俩似乎吵架了。
饭桌上，周葶和章昀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章昀看了一眼二人明明面对面却默不作声低头吃饭的样子，扬起一个笑，问：“最近工作怎么样啊朝朝？”
“啊，”将朝抬头望向章昀，说：“挺好的。”
“小沉你呢？”
“还行，和平常差不多。”
短短两句话，气氛又冷了下去。
周葶瞥了章昀一眼，自己来问，说：“那最近生活上怎么样啊，你们俩都好久没一起回家吃饭了。”
周定沉说：“时间没凑到一起。”
周葶说：“你和妹妹住得近，要多照顾照顾她知道吗？”
周定沉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多说话。
章昀再接再厉，问将朝：“上回我听阿姨说你谈恋爱了，有没有这回事呀？”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氛围好像更冷了一点，将朝捏着筷子犹豫了两秒才开口，道：“没有，阿姨见到的那个只是新来的同事，之前和我一个实验室的。”
“哦哦，”章昀的语气有点可惜，说：“要是恋爱了记得和爸爸说，和哥哥说也行，哥哥也能帮你看看。”
将朝有点冷淡，说：“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呢，能看什么。”
听到这话，章昀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赞同地说：“一定要谈过恋爱才能给你看吗？就不能看看人好不好，适不适合你？哥哥这么了解你怎么会看错。”
将朝不以为意，吃了口菜，说：“是够了解的。”
“你这孩子，今天讲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见章昀皱起眉头，周葶赶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接过话题，说：“朝朝，你和哥哥吵架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将朝收起敷衍的表情，对周葶笑了笑，说：“没事阿姨，都是小事，您不用担心。”
这话似乎也没否认欺负那两个字，周葶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看了一眼周定沉，发现他正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嘴角紧抿地捏着筷子，也不吃饭，看着有些委屈的样子。
看样子吵的架还不小。
……
明天是周末，吃完饭后两人都留在了家里住，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斜对门，几步路的距离，可一前一后地开门进去时，谁也没主动回头和对方说句话。
关上门，积攒了许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开来，周定沉顺着门板跌在地上，抬手捂住了泛湿的眼眶。
那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将朝躲着他，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任由他在手机里生气伤心或是道歉，现在应该庆幸他们还好是兄妹吗？不管闹成什么样，他们还是得踏进同一个家门吃饭。
及至凌晨，周定沉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看起来还是很不安稳，将朝开门进来，沉默地坐在他床前。
高三毕业的那一次她确实不记得，经由他提醒才勉强拼凑出一点回忆，至于这七年的每一个夜晚……就像周定沉说的那样，她确实有过怀疑，只是一直没有确定。
一开始两人只是易感期的时候会去1308，她那时候甚至都不清醒，更遑论去辨认一片黑暗中的人是谁，到了前两年，没在易感期的时候她也会联系他，次数多了，她也能从对方身上找到一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更何况每次过后，周定沉都会躲着不见自己，尽管她无法通过他如水一般的信息素辨认他的身份，但这种种迹象都足以证明他和那个每晚伏在她身下的omega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
所以她需要一个“确定”。
原本她以为没这么容易，可惜哥哥实在太笨，当她模棱两可地说出自己想要谈恋爱的时候他就震惊地差点把杯子摔了，看过来的眼神可怜又不甘，像是一只被丢出家门的小狗，无法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她当然可以直接问出口，说那些晚上是你吧，但哥哥会第一时间承认吗？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会装几天傻，等她生气了或者不回家的时候再过来找她，可怜地承认，然后可怜地道歉。
她真是不喜欢那样，有些东西一定要彻底撕开了才好看，这样他就没办法装傻，没办法逃离，只能用尽一切手段去牵住她，揉碎自己，斩断后路。
这下他们才是再也回不去了。
妹是白切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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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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