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国大将军府内,夜色已深,书房的烛光摇曳,映照着云腾坚毅的脸庞。他手中紧握着一副美人图,纸张略显陈旧,边缘微微卷曲,透露出岁月的痕迹。画中的女子容颜倾城,眼眸含笑,仿佛能穿越时光,与观者低语。云腾粗糙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摩挲过眼角,似乎在回忆往昔,情绪在沉默中缓缓沉淀。
此时,书房门外传来了一阵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三下,频率规律而富有韵律,宛如一首悠扬的乐曲,透露出敲门者良好的教养与温婉的气质。云腾闻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是舒儿吧,门未锁,你直接进来便是。”
云舒轻手轻脚地端着一个雕花褐色托盘,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和几碟精致的小菜,那是她特意为父亲准备的。门轴轻响,她缓缓推开门,视线首先落在了屋内一角那张被细心擦拭过的画像上。画像中的人儿温婉含笑,目光柔和,仿佛能穿透岁月的尘埃,温柔地注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间屋子的人。云舒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爹爹为何又不按时喝药?”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虽无责备之意,却也让听者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心虚与愧疚。云腾正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卷书,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女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抬头,对上云舒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讪笑了两声,解释道:“忘了,我这就喝。”
云腾放下手中的书卷,端起药碗,那药汤色泽深褐,散发着浓郁而苦涩的气味,但他仿佛察觉不到丝毫苦涩,仰起头,一口气将药汤饮尽,只留下碗底几点残渍。云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他喝完,才轻声细语道:“若有下次,爹爹就等着阿娘去你梦里骂你吧。”
云腾闻言,笑容瞬间凝固,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我现在一睡着就能看见你阿娘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满脸都是责备。我知道,你阿娘在怪我没有护好你,让你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自责,仿佛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云舒的目光依旧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轻轻说道:“伤势还未好,无需为此事费心。”她的语气虽淡,但其中的坚定与安慰却如春风拂面,让云腾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为人父母,有哪个会不为自己子女的姻缘忧心呢?更何况你这处境……”云腾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只要想起女儿目前的处境,他就觉得胸中有一口气郁结难舒,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他抬头望向云舒,眼中满是期许与决绝,“舒儿,你真的没有心爱之人吗?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你说出来,爹哪怕辞了这大将军之位,也一定成全你。”
云舒的眸光微微闪动,但语气依旧未变,淡然得如同一池静谧的清水,无论旁人如何搅动,都难以在她心中掀起一丝波澜。“女儿真的没有。”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云腾望着女儿那张与自己妻子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女儿的性格,一旦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便也不再强求,只是挥了挥手,让女儿回去休息。“罢了,夜色已深,快回去睡吧。”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妥协,却也饱含着对女儿深深的疼爱。
云舒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而坚韧。云腾再次将目光转向那幅画像,画中人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轻抚着画像的边框,低声呢喃:“阿柔,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她如此坚强,如此独立,只是……她的幸福,我又该如何去守护呢?”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云腾独自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那碗已空的药碗,思绪万千。
他说辞官,不过是一时冲动,这念头在他心中如流星般一闪而过,迅速湮灭在无垠的夜空之中。以他如今的地位,手握重权,一言一行皆能撼动朝野,说辞官也没人会信,人们只会认为这不过是他在朝堂纷争中的又一策略,或是以退为进的威胁之言。毕竟,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每个人的话语都需细细品味,方能窥见其背后的真实意图。
他,云腾,现任风国大将军,掌管着超过一半的兵力,这份力量足以让他在任何一场权力游戏中占据上风。若他真有反心,恐怕整个风国无人能挡。但幸运的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当今天子,英明神武,颇有魄力,对云腾的信任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这份信任不仅源于云腾对国家的忠诚,更在于他那无依无靠的孤苦身世。云腾自幼失去双亲,成为孤儿,府邸之内,除了早逝的妻子遗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云舒外,再无亲人。这样的背景,让那些对权力虎视眈眈的掌权者稍感安心,至少,在他们看来,云腾没有庞大的家族作为后盾,难以形成威胁。
然而,正是这样的身世,让云舒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却又如同烫手山芋,让人想娶又不敢娶。皇室成员,生怕云舒的嫁入会暴露自己的野心,或是让云腾的力量与皇室更加紧密相连,因此不敢轻易招惹;而那些官宦人家,则因顾及皇室的态度,同样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寻常百姓,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他们深知自己与这等显赫之家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云舒,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已双十年华,却仍待字闺中,无人敢上门提亲。她的一生,似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与重负。为了不让皇室忌惮,也为了避免给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云舒二十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静地生活在府邸之中,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存在,如同一朵静静绽放于深谷中的幽兰,虽香气袭人,却鲜有人知。若不是最近诸位皇子蠢蠢欲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怕是大家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存在。
云腾望着女儿日益增长的年华,心中愁绪万千,寝食难安。他深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女儿的婚事已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做主的。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独自坐在书房中,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妻子的画像,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无奈。而云舒,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婚事只是别人口中的谈资,与自己并无干系。见父亲下了逐客令,她轻轻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步伐轻盈,如同林间跳跃的鹿,留下一串淡淡的清香。
其实,云舒并非不关心父亲的忧虑,只是她深知,在这个权力交织的网中,她的婚事已然成为了一枚重要的棋子,与太子之位紧紧相连。当今天子子嗣昌盛,成年皇子不在少数,能够有一争之力的更是不胜枚举。整个风国,都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筹谋。而她,云舒,作为云腾的女儿,她的婚事自然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成为了决定未来局势的关键一环。
云舒向来聪慧过人,善于洞察人心,但这一次,她却无法参破此局。她深知,自己的婚事已然不再是个人之事,而是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她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的安排,听天由命。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说来,这桩婚事不仅让云大将军府上下忧心忡忡,就连京城中的诸位皇子府邸也是议论纷纷,各有心思。就连高坐龙椅、掌控天下的皇帝,面对此事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皇宫之内,太后居住的朝阳殿,此刻显得格外庄重而神秘。殿门紧闭,闲杂人等早已被屏退,整个寝宫只余下太后与皇帝两人。皇帝坐在下首,神色凝重,将近日来关于这桩婚事的种种纷扰一一向太后陈述。言罢,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带着几分愁容道:“眼看那孩子又增添了一岁,可这婚事实在是棘手,难以指派啊。”
太后端坐于凤榻之上,手中轻轻拨弄着一串精致的佛珠,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与睿智。她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皇帝何不一纸诏书,将人接进宫里来?这样既能彰显皇家恩泽,又能近距离观察那孩子的品行。”
皇帝闻言,苦笑了一声,道:“母后莫要考校儿臣了。若真将人接进宫里,朕与云腾将军几十年的君臣之谊怕是要毁于一旦。再者说,那孩子身份尊贵,冷落了她不合适,可若诞下子嗣,又恐引起朝野非议,实在两难。”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皇帝的顾虑有所理解,但她的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探究:“哀家听闻,那孩子容貌出众,堪称一绝,皇帝当真没有丝毫心动?”
皇帝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朕岂是那种只看中外表的肤浅之辈。再者说,除了容貌之外,朕更看重的是品行与才情。况且,朕已将那孩子视为子侄之辈,不愿在晚年之时,与云腾这唯一的知己背道而驰。还望母后教我,如何才能妥善解决此事。”
太后见状,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些许疑虑,结束了对皇帝的试探。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呀,就是当局者迷。其实,有一个人选,既不会引起旁人的忌惮,也不会委屈了将军府的姑娘。”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疑惑的目光对上太后含笑的眸子,突然灵光一闪,试探性地问道:“母后是说老七?”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然而,皇帝却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且不说老七他……他不良于行,就说他的身份……这不是把云腾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不悦地瞪了皇帝一眼:“老七不良于行是为了谁?云腾为了女儿的婚事天天愁得吃不下睡不好,你呢?你身为老七的父亲,可曾为他做过什么?如今,你倒嫌弃起他来了。”
皇帝被太后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将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那个秘密,关于老七的腿疾,关于一场宫廷政变,关于他们之间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太后见皇帝沉默不语,重新转动手里的佛珠,语气变得不温不火:“方法已经给你了,要如何做且看你自己的意思。不过我要提醒你,错过这个机会,你就没有其他办法可走了。至于两个孩子的路,那是他们的造化。依哀家看,两个孩子性情相投,若是能凑到一起,未来遇事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皇帝头疼地摸了摸脑袋,站起身来告辞:“朕回去会好好想一想的。”
“去吧。”太后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慈爱。
皇帝再次躬身行礼,感激道:“多谢母后指点迷津,劳您受累了。”
太后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无碍,谁让你是我儿。莫说如今,就算日后孙儿的孙儿已成年,你在我眼里依旧是我的儿子,是遇事需要母亲指路的孩子。”
皇帝再次躬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那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空旷的宫殿长廊之中,太后才缓缓扬起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出来,是等着哀家亲自去请你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苍凉。
随着这低沉而有力的话语落下,屏风后侧,一阵细微却清晰可闻的车轮转动声悄然响起,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夜色中缓缓驶来的古老马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坚持。屏风后的光影交错间,一道容貌清秀、略带几分书卷气的脸庞渐渐显露在摇曳的烛火之下。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袍,那深沉的颜色似乎与他年轻的面容不太相称,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但那双眸子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闪烁着不屈与坚定。
“皇祖母。”他的嗓音清澈而晴朗,略带几分低沉,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而有力,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太后轻轻招了招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既有慈爱也有忧虑。“过来吧,孩子。”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权谋与算计都被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所融化。
七皇子清悦轻轻转动着轮椅,那轮椅似乎经过特别设计,行动起来并无太多声响,只偶尔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如同时间的低语。他缓缓向前,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坚定。
“你难得求哀家一件事,哀家纵然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为了你,还是依言做了。”太后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只希望哀家没有做错,没有将你们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她深知,宫中的每一步棋都关乎生死存亡,更何况这次的建议并非出自她手,而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孙儿所求。是福是祸,就连她这位历经风雨的太后也无法预料,心中自然充满了顾虑。
七皇子清悦低垂着眉眼,语气恭敬而坚定:“皇祖母宽心,孙儿只是想助恩人脱离眼前的困境,并无他念。”他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意。
太后闻言,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时的清悦还是个孩子,若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舍命相救,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伤的也不仅仅是双腿那么简单了。“哀家倒是忘了,当年若不是那个孩子,你只怕……”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哽咽,那是对过往的怀念,也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是,所以孙儿一直铭记恩人的救命之恩,如今见他有难,怎能袖手旁观?”七皇子的目光中闪烁着决绝与感激,那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恩情的回报。
太后蹙眉,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可你父皇那里,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你的提议。”她深知皇帝的性情,对于权力的把控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或事,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铲除。
“孙儿明白,孙儿原意也只是在父皇面前提出一个可能,至于这个可能能否被采纳,就看父皇的考量与决断了。”七皇子清悦的回答平静而理智,他深知这条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义无反顾。
太后闻言,这才微微放心,点了点头:“那就好,哀家就怕你这孩子钻了牛角尖,走上了不归之路。”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权谋与斗争都被这份亲情所融化。
七皇子清悦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与坚定:“请皇祖母放心,孙儿自有分寸。”
太后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与不舍:“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身子骨要紧。”
“好,”七皇子清悦拱手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暖与敬意,“那孙儿就不打扰皇祖母休息了,告退。”
说完,他转动轮椅缓缓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靠近大门时,他扬声呼唤了自己的贴身宫女。采薇与采莲闻声连忙走了进来,对太后行了一礼后,便联手将七皇子抬了出去。她们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看着这一幕的太后再次叹息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位孙儿的疼爱与对未来的不确定。她深知,这宫中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与阴谋,而清悦的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采薇在后面推着轮椅,采莲在前方提着灯笼照亮道路,主仆三人沉默地走着。直到走出了太后所在的宫殿范围,七皇子清悦才压低声音对采薇吩咐道:“将消息传过去,务必小心行事。”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采薇同样低声应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条消息的传递,更是关乎他们主仆乃至整个命运的转折点。
风渐起,吹散了宫中的沉闷与压抑,却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与危机。风雨飘摇之际的风国,如同一团迷雾,让人深陷其中,找不到出路。然而,在这迷雾之中,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怀揣着信念与勇气,坚定地前行着,哪怕前路再黑暗再艰难,也要为自己、为所爱之人、为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寻找那一线生机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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