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整，厉墨霆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床头的智能家居系统感应到主人醒来，自动拉开了一半窗帘，让晨光恰好洒在床沿。他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却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厉墨霆猛地坐起，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的定制真丝领带上，趴着一只橘黄色的布偶猫，正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早安，厉先生。"门口传来轻快的女声，"看来奥利奥很喜欢你。"
蓝若曦倚在门框上，身上套着一件明显过大的T恤，下摆刚到大腿中部，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她怀里抱着一堆画具，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
"这是什么东西？"厉墨霆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冷。
"我的猫啊。"蓝若曦走进来，毫不在意地坐在他的床沿，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契约里没说不能养宠物吧？"
厉墨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卧室，他的领地，从未允许任何人——更别说动物——随意进入。而眼前这个女孩，不，这个女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来，还带着一只会掉毛的生物。
"出去。"他简短地说。
蓝若曦撇撇嘴，抱起猫咪："奥利奥，我们不受欢迎呢。"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补充道："顺便说一句，我把空调调高了两度。你的房间像个冰窖，对血液循环不好。"
门关上了，留下一室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厉墨霆深吸一口气，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林晟，立刻让人来换掉我卧室的空调面板。"
"呃，厉总..."林晟的声音有些犹豫，"老爷子刚才来电话，说希望看到您和夫人共进早餐的照片。"
厉墨霆的手指捏紧了电话。这场该死的契约婚姻才刚开始二十四小时，就已经让他失去了对私人领地的控制权。他挂断电话，冲进浴室，让冷水冲刷过每一寸肌肤，试图洗掉那种被入侵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当他西装笔挺地出现在餐厅时，蓝若曦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盘色彩鲜艳的水果沙拉。她换了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没有化妆，却比昨晚宴会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名媛更加耀眼。
"拍照。"厉墨霆把手机扔给林晟，面无表情地坐下。
蓝若曦眨了眨眼："什么？"
"老爷子要的早餐照片。"厉墨霆切开水煮蛋，"快点。"
林晟尴尬地举起手机。蓝若曦突然凑近厉墨霆，在他僵硬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头灿烂一笑。快门声响起，厉墨霆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你——"
"既然是演戏，就要逼真一点。"蓝若曦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块蜜瓜，"厉先生不会连这点专业素养都没有吧？"
厉墨霆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慢慢放下餐刀，突然伸手扣住蓝若曦的后脑，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短暂却极具侵略性，结束时，蓝若曦的嘴唇微微发红。
"如你所愿，逼真一点。"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今天有董事会，不回来吃晚饭。"
蓝若曦愣在原地，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厉墨霆古龙水的气息。
"混蛋..."她小声骂道，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林晟站在一旁，进退两难："夫人，照片..."
"发给我一份。"蓝若曦突然说，"我爸爸应该会想看看。"
厉氏集团总部，88层的会议室里气压低得吓人。市场部总监正在汇报季度数据，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
"这就是你们交出的答卷？"厉墨霆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座所有人背后发凉，"三个月的努力，市场份额下降了0.7%。"
财务总监擦了擦额头的汗："厉总，主要是蓝海集团那边突然压价..."
"我不听借口。"厉墨霆合上文件夹，"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整改方案。散会。"
高管们如蒙大赦，迅速收拾文件逃离现场。厉墨霆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不知为何，今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一直萦绕在脑海。蓝若曦的嘴唇比他想象的更软，带着蜜瓜的甜香...
"厉总。"林晟敲门进来，"蓝小姐来了。"
厉墨霆皱眉："谁让她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蓝若曦从林晟身后探出头，手里拎着一个纸袋，"你的胃药忘在家里了。"
厉墨霆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有轻微的胃炎。他看着蓝若曦把药瓶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她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你怎么知道我..."
"你书房抽屉里全是胃药，而且早餐只吃水煮蛋和燕麦。"蓝若曦耸耸肩，"这么明显的生活习惯，傻子才看不出来。"
厉墨霆突然感到一阵不适。被观察，被了解，这在他的世界里等同于被掌握弱点。他冷下脸："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蓝若曦却不急着离开，反而好奇地打量着办公室："这就是传说中的厉氏权力中心？"她走到书架前，手指抚过一排排精装商业书籍，"比我想象的有人情味。"
"林晟。"厉墨霆按下内线，"送夫人回去。"
"等等。"蓝若曦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顺便给你带了午餐。医生说胃病要少食多餐。"
厉墨霆盯着那个印着小猫图案的保温盒，一时语塞。蓝若曦已经转身走向门口，却又突然回头："对了，我能用一下你书房的阳台吗？光线很好，适合画画。"
"随便。"厉墨霆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补充，"但不准动我的文件。"
蓝若曦笑着眨眨眼："放心，我只对你的空间感兴趣，不涉足你的商业机密。"
门关上后，厉墨霆打开保温盒——清粥小菜，简单却香气扑鼻。他尝了一口，味道意外地好。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下午三点，紧急会议打断了厉墨霆的工作节奏。蓝海集团突然宣布收购蓝氏企业的剩余股份，这本来与他无关，但收购案负责人是厉氏的死对头——赵世凯。
"查清楚赵世凯和蓝家的关系。"厉墨霆命令道，"特别是和蓝若曦父亲之间有什么过节。"
挂断电话，他突然想起蓝若曦还在他的书房。搭乘私人电梯上楼时，厉墨霆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确保她没有乱翻文件，绝不是因为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推开书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空间，蓝若曦坐在阳台的地毯上，周围散落着颜料和画笔。她穿着他的衬衫——那件价值五位数的定制款，现在沾满了油彩。奥利奥蜷在她脚边打盹，尾巴偶尔扫过她的脚踝。
厉墨霆本该生气，却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画布上是未完成的城市天际线，色彩大胆而鲜活，与窗外真实的钢铁森林形成奇妙的呼应。
"你回来了？"蓝若曦头也不回，"我马上收拾。"
厉墨霆走近，看到画布一角有个微小的人物轮廓——一个站在高楼窗边的男人，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这是我？"
蓝若曦的画笔顿了一下："只是练习人物速写。"
厉墨霆蹲下身，近距离审视那幅画。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孤独而强大，像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画中的男人俯瞰城市，眼中却没有温度。
"我不喜欢。"他最终说。
蓝若曦转头看他，阳光在她的瞳孔中洒下金色光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
这个问题太私人，厉墨霆不习惯回答。他站起身，摘下眼镜擦了擦："收拾干净，晚餐我回来吃。"
蓝若曦笑了："遵命，厉总。"
当晚，厉墨霆罕见地准时回家。推开门，公寓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书房已经恢复原状，仿佛下午的混乱从未发生。蓝若曦在厨房忙碌，身上围着可笑的猫咪围裙，哼着走调的歌。
"你会做饭？"厉墨霆挑眉。
"现学的。"蓝若曦端出一盘卖相不错的红烧排骨，"网上说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厉墨霆尝了一口，意外地好吃。他抬头，看到蓝若曦期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为他做饭。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还行。"他淡淡评价，却多夹了一块。
晚餐后，厉墨霆在书房处理邮件，蓝若曦则窝在沙发上看画册。十一点整，他准时回卧室洗漱，却发现床头多了一杯温牛奶。
"助眠的。"蓝若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睡觉时眉头皱得很紧。"
厉墨霆盯着那杯牛奶，第一次感到这个冰冷的公寓有了家的温度。他喝了一口，甜度刚好。
深夜，他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又回到十五岁那年，母亲的车坠入悬崖，而他站在路边，无能为力...
"厉墨霆？"轻柔的女声伴随着敲门声，"你还好吗？"
没等他回答，门被轻轻推开。蓝若曦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厉墨霆本该拒绝，却发现自己点了点头。
蓝若曦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带着颜料的淡淡气息。
"做噩梦了？"她轻声问。
厉墨霆没有回答，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他允许自己短暂地卸下盔甲，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蓝若曦僵了一瞬，然后轻轻抱住他，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没事的，"她在他耳边低语，"我在这里。"
这一刻，厉墨霆意识到危险——他正在习惯她的存在，而这违背了契约的初衷。但当他闭上眼睛，呼吸间全是蓝若曦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时，他发现自己不愿推开。
第二天清晨，蓝若曦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条，凌厉的字迹写着："今天有外宾来访，别来公司。——K"
蓝若曦笑着把便条收进抽屉，却发现下面压着一个陌生信封。拆开后，她的笑容凝固了——是父亲的病历复印件，某页边缘有一行小字："药物反应异常，建议调查用药史。"
这行字迹，她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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