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灯迟,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孟元昭压低声音,尽量不被别人听到被当成神经病。
晏灯迟凑近了些,认真去看孟元昭亮给他看的屏幕。
孟元昭闻到了一股淡香,檀木香和艾草香混合的味道,他在老家从小闻到大。
这鬼到底在他家混吃混喝多久?都腌入味了。
“凡人沾了鬼气,短时间能窥探魂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元昭点头,勉强接受了晏灯迟的说法。
“我能麻烦你给我烧点东西吗,”晏灯迟语气温和,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落寞,“不知道我在地府没有户籍能不能收到。”
“连着生辰八字一起烧,你蹲旁边手快点就能抢到。”
晏灯迟眯了眯眼睛,有些新奇,“你怎么知道。”
“偷听的。”
孟元昭囫囵对付过去,晏灯迟也没有再追问。
“帮我烧个眼镜,我高度近视看不清,”晏灯迟道,“麻烦你了。”
“知道了,晚上我蹲十字路口给你烧。”
“好的,我左眼是五百度近视,二百度散光,右眼是五百五十度近视,一百七十五度散光,”晏灯迟道,“谢谢。”
“知道了,我约了人,晚点给你买眼镜烧。”
等处理完晏灯迟这档子事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孟元昭得把所有事安排妥当才能动身。
反正他晏灯迟都飘了这么久了,应该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孟元昭乘轻轨回小区,开车到宠物店搬了一后备箱的猫粮。
沿途载了一男一女,孟元昭跟他们寒暄几句后便专心按着手机定位走。
正值白天,也没什么恶鬼敢这时候出来。晏灯迟嘱咐孟元昭几句,便回到银镯中养养阴气。
感觉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出来,还没和孟元昭打个招呼,就被一只黑猫哈了一口气。
黑毛弓着背,身上的毛根根冲天,两只耳朵紧贴着头,一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样子。
“奇怪,没有人来啊,”女生环顾四周,有些摸不着头脑,“黑蛋今天是怎么了?”
孟元昭回过头,正和晏灯迟一脸稀奇对视上。
“你别挨我这么近。”
他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细若蚊蝇。
虽然大热天的有晏灯迟这么个天然冰块在旁边挺凉快的,但他心更凉,还是算了吧。
“哦。”晏灯迟默默把孟元昭的惊吓值攒起来,防止孟元昭被吓习惯了没有足够的惊吓值供他现形。
女生看了眼手机,说道,“小昭哥,碧水小区那边不用去了,有志愿者喂过了。”
“哥,你过几天上哪去啊?”
“回老家处理点事,”孟元昭脸不红心不跳说谎,“上次请的假时间短,我奶奶有些事没来得及弄。”
孟元昭心道老太太扔给他的事,拿老太太做由头没有任何问题。
“小昭哥你安安心心处理,也别太伤心,”女生拍了拍孟元昭的肩膀,语气认真,“小猫小狗们这里有我们,我会给你发视频和照片的。”
孟元昭点头,“好,你和小安也快高考了,都收收心。”
“stop,”女生道,“早晚和你当校友。”
“嗯,等你。”
孟元昭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得赶在天黑前回村。
“是不是有人来接?”得到肯定的答复,孟元昭起身拍了拍手掌的猫粮碎屑,“我先走了,好好学习少玩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慢走不送。”
孟元昭到常去的眼镜行,按照晏灯迟报给他的度数买了副黑框眼镜。
开车路过佛具用品店,又进店买了点黄纸。
“那孩子要高考了,最紧要关头不能早恋。”
孟元昭正分思绪想事情,晏灯迟突然幽幽一句吓他一跳。
他眉心微蹙,有些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她看你的眼神,”晏灯迟忽然贴近孟元昭耳畔,“我在很多个早恋的孩子眼睛里看到过。”
冰凉吐息冻得孟元昭心头一颤,险些握不住方向盘。
他压住颤抖的声线强作镇定,“你一个鬼哪来的呼吸。”
“拟态,”晏灯迟轻笑一声,“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它什么都藏不住。”
“我不喜欢女的,和她没可能。”
在晏灯迟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孟元昭接着道,“晏老师你高度近视看走眼了,她不喜欢男的。”
晏灯迟沉默半晌,道,“那也要告诉她紧要关头不能早恋。”
没完没了了是吧,孟元昭不再搭理晏灯迟,后者自觉话多,也闭了嘴。
车子开到快要出市的地方,这附近都是要拆掉的上世纪建筑,已经没什么人了。
孟元昭在一个小十字路口踩下刹车,攥着黄纸和打火机开门下车。
“不是还没天黑?”晏灯迟有些疑惑,但还是双脚着地跟在孟元昭身后。
“怕你近视眼抢不到,给你来个快的。”
孟元昭蹲下身子,从裤兜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别在耳后。
用黑色的记号笔在黄纸上写下晏灯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孟元昭盖上笔帽,偏头用尖锐的虎牙逼迫无名指。
一滴嫣红的血不偏不倚抵在晏灯迟名字上,在黄纸上绽开一朵血花。
“这是做什么?”
孟元昭取下耳后的烟,低头点燃,微仰起头吸了一口。
他抖了抖烟灰,另一只手给黄纸扇风,让上面的血珠和字迹干的快一些。
抽空回答晏灯迟的疑问,“邪门方法,我的血能扰乱磁场,模糊阴阳的边界,让你白天也能收到我烧的东西。这时候鬼少,没鬼和你抢。”
晏灯迟虽有些惊讶,但想到孟阿婆的能耐,也没说什么。
有其奶必有其孙。
一支烟快燃尽,孟元昭将烟头扔在黄纸上,摸出外套口袋里的眼镜放在黄纸中央。
未掐灭的火星将黄纸点燃,火舌将眼镜吞噬。
按理来说,一张黄纸燃不起这么大的火。
但就目前的情况,也没法按理了。
孟元昭原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是小时候在他奶奶那偷的师,没找想到真有用。
晏灯迟一把抓住飘起的黑烟,黑框眼镜缓缓在他手上现形。
世界重新恢复清晰,晏灯迟终于不用眯眼睛看东西了。
等到黄纸燃尽,孟元昭把火星都踩灭,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才招呼晏灯迟上车。
孟元昭开车风格和本人性格不太相符,又猛又快。
一副人车合一,生死看淡的样子。
晏灯迟没想到做鬼也会晕车,好几次想回镯子里呆着,又硬生生将想法掐断。
孟元昭方才放了指尖血,俗话说十指连心,很多恶鬼会误将其当做心头血,蜂拥而上想把孟元昭吃干抹净。
一路上,晏灯迟忍着晕车的不适感将不长眼的小鬼解决掉,可谓是尽心尽力保护孟元昭。
凭借孟元昭的风驰电掣,一人一鬼竟赶在炊烟升起来之前到达老宅。
人刚下车,回村的消息就通过村口情报网传遍全村了。
孟元昭奶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周围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都来找她。她一死,这事都被默认继承给孟元昭了。
“小孟啊,俺家小孩这两天总哭哇,睡不着觉。”
这不,说啥来啥。
孟元昭叹了口气,礼貌地将李老太太和她牵着的小孩请进屋子。
分别查看了小孩的眼、口、舌和手足,心中大概有数。
他起身到架子上翻出黄纸和朱砂,伏案在黄纸上画符。
“你不是不会吗?”晏灯迟站在孟元昭身后,手撑在桌上俯身看孟元昭画符。
孟元昭不搭理他,装作没看见。
“子时一到,将这符贴在小孩额头上,门口泼黑狗血,糯米掺朱砂放缺口瓷碗里,把碗放小孩脚边,”他思考片刻,接着道,“公鸡叫第一声后把符揭下来烧掉,三炷香绕孩子右三左二,屋子里一圈,送到门口。”
李老太太连声答应,将水果和肘子肉放在桌上,便揣着符纸离开。
孟元昭言简意赅,道:“皮毛。”
他奶奶说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命,打小就想让孟元昭接她的班,这方面的教育更是从识字抓起。
但物极必反,这让孟元昭对这方面的事很抗拒,一直在刻意遗忘。
可惜记忆力太好,忘不掉……
“我还是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让我替你翻案。”
晏灯迟侧头看向孟元昭,道,“这不是很浅显吗,我们各取所需。”
“她不会让事情这么明了,肯定还有你我都不知道的事,”孟元昭向后倾了倾身子,和晏灯迟拉开一点距离,“这才像她的做事风格。”
晏灯迟点头,“有道理。”
“晏灯迟,你真的对自己的死因一无所知吗?”
晏灯迟愣了愣,他知道孟元昭是在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打探他的可信度。
“我发誓,如有半句虚言,魂飞魄散。”
孟元昭“嗯”了一声,垂头思考半晌,起身走向老太太的房间,一把将门推开。
他给老太太圆坟之前给房间扫过灰,使得现在的房间并没有旧屋的灰尘感。
老太太的房间很古朴,像是清朝贵族小姐住的屋子。
梳妆台上的铜镜,悬挂的字画,都透着一股年代感。
孟元昭缓步走过房间的每一寸,用心去观察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也许是触景生情,他鼻头有些泛酸。
“想你奶奶了吗?”
孟元昭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想她了可以照照镜子,”晏灯迟用积攒的惊吓值化形,拍了拍孟元昭的肩膀,“你和她很像。”
晏灯迟的化形带起一阵冷风,吹动孟元昭额前的碎发。
“嗯。”
孟元昭随手抚过整齐排放的书,飘忽的思绪猛然回笼,脚步停在原地。
“怎么了?”
“不对,”孟元昭道,“这块凸出来了一点。”
晏灯迟不明所以,忙问道,“什么?”
“她有强迫症,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孟元昭找到那本凸出来的书,将其抽出,“除非……”
她想让孟元昭发现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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