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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人门,院内宾客碍于身份,各揣心思对其行礼。信服定不天方夜谭,扎堆的人群仍就徐徐传出议论声。

沉昭对此府邸的布局简直是轻车熟路,几年如狼似虎的生活不是白搭。

进门后视线掠过院中繁华,便在院廊处停留,身着百色的侍女,各个怀中捧着模样清秀的花瓶,花枝招展,为不拂了今日所备的惊喜,盆盆上方遮了块红布,一排排喜气洋洋。

飓风横扫而过,夺过女郎手中的手绢,同那廊下垂挂的红丝绸相卷,被其一击拍下,一旁侍女见状急忙上前挥手去捞。

眼看着在几次无果中,那青色手绢欲要坠落泥潭,一双纤细的手肘作势抬起,手绢落在手掌间,平滑的好似一滩水。

待女望着眼前持手绢的沉昭,也不论地上如何的脏乱连忙跪拜行礼,唤道:“王妃……”慌张中求回手帕的**更盛,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方才在她随主儿在门旁,亲眼目睹沉昭如今的性子,耳畔还传来:沉昭这是飞上枝头有傍身后来“寻仇”?

侍女一惊,她家主子从前可不少站队,对其恶语相向,这手绢怕是不好要回了。

胡思乱想之际,那心心念念的手绢闯进视野,侍女一喜,顺着蓝色云纹衣袖向上看去。只见沉昭弯着身子,伸上前的手明面像是归还手绢,但更像是屈身搀人起身的行为。往日里其穿着素净,几次碰面都未见其裹粉黛,这番一见沉昭当真有几分让人嫉妒的容貌。

侍女仓猝躲闪,未曾伸手去取。

沉昭看出其犹豫,说道一句便要抽回手:“可是不要了,小田取走处理。”

“唉。”小田作势抬手。

“不,”侍女伸手阻拦,仓皇从沉昭手中取过手绢,叩拜道:“多谢王妃。”

“做甚?”见侍女追出半响未见归去,女子便寻了过来。当看见其对沉昭卑躬屈膝的模样,恼羞成怒道:“王妃扣下我的婢女在此做甚?她且是在下的贴身婢女行事有度定不会随意冲撞他人,若真有些什么,也该交于我府上自行处理。”

小田自知自己主子受辱,欲要上前说道。

沉昭见状眼神制止其,若无其事对低头跪拜的侍女解难道:“既高二姑娘这般说了,我便也不苛责于你了,走吧。”

侍女一惊却在瞟见自己主子脸上那不悦之态,也顾不着沉昭主动为其脱困的作为,连忙回归主儿身边表忠心。

高纺藐视一眼,责备着身侧的侍女:“没出息。”为避免侍女哭丧着脸折了她的面子,她拂袖带其离去,她还能真让这位光有躯壳不受宠的罪臣之女欺负了?

“王妃,”小田为沉昭打抱不平道:“今时不同往日,为何咱们还要迁就于她,平日里她可不少讽刺于您。”

“说甚?也同当年的她一般跋扈?我同她不就是相差无几?”沉昭讲述着,忽得望见面前那盆高耸的花束,像捕捉到有趣的玩物,她上前挪移开压住红布防止吹飞的石子,略掀起一角,那是一抹蓝,蓝色鸢尾花。

小田疑惑:“这是?”

“王妃!”方搬挪花束而来的小厮张惶将花束搁置在地,匆忙赶到:“王妃,万万不可啊,这盖头掀不得,若是此时揭开惊,后面还怎的有喜可言。”

沉昭闻言将手放下,小厮上前赶忙将石子压好,便听沉昭询问道:“蓝色鸢尾花?”

噗通——小厮磕着响头,颤声道:“王妃您一人便知即可,万万不要传出,否则公子定饶不了奴啊。”

“这些植株是郝公子准备的?”

此话一出,趴伏在地的小厮显是一愣,不自觉想到了这位王妃从前与他家公子的过往,误认为其是在争风吃醋,他惊惶失措道:“是,我家公子与夫人感情颇深,这……这次便是我家公子特意同夫人准备的惊喜。”

“便是这株鸢尾花吗?”

小厮不解,这摄政王妃为何这般执着于鸢尾花,只能顶着其压迫道:“是……除这鸢尾花外,其他比比皆是。”

沉昭辗转笑意,不在继续追问:“我已知晓,你且下去吧。”

小厮也不愿在此停留,起身奔走。廊中还有许多处未放置花束,若是迟了定免不了处罚。

乐响声起,宾客们纷纷向大厅内靠近。行径间,沉昭显是注意到了一旁捧花篮步履匆匆的婢女,心下一横有意迎了上前。

而在小田的眼中,就是这瞎了眼的奴婢往她主儿的身上撞来。她横臂一拦,搂肩将沉昭拉离。

只闻“嘭”的一声,花篮翻飞,其间的花枝飞出都往婢女身上砸去,花篮提手断裂,也倒扣在婢女衣裙上。她瘫软在地,衣裙被水渍浸湿,一片狼藉。

而被她撞倒的那位姑娘正是那门外堵拦沉昭马车的陶乐意,身旁的婢女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将其扶起。

陶乐意吃痛掐紧腰间,面部扭曲,华服沾水湿答答地尤其笨重,她一见便怒形于色。

身侧婢女此时反应倒快,在捧花女自知犯了大错不顾疼痛爬起请罪时,婢女一巴掌下去将人打懵在地:“眼睛长在何处,冲撞了我家姑娘你担当得起吗!”

也是这一掌让趴伏在地的捧花女没了声响,只能瞧见其颤抖的身躯,她手掌蜷紧,凌乱的花枝被她握住,绿汁从手心中渗透出。

叫人看得慌张。

廊中一人闻声匆忙寻来,是方才那搬挪花束的小厮,他一眼便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分析透彻,歉声道:“陶姑娘,府中有不少为夫人所备的新衣物,我且让下人同您去更换?”他洞悉道:“您与夫人交好,自是希望这婚宴一帆风顺,这丫头毛毛躁躁了些,但是夫人亲点的来布置婚房的丫头,这马虎不得。”

陶乐意蹙眉也不好生事,说道两句便离去:“今日就饶你一命,日后照顾你家夫人可得上上心。”

“……”寂静中,仍是蜷缩一团无声的捧花女。

陶乐意只当她吓傻了,索然无味离去,她不愿因此差了时辰。

小厮蹲下身子去安抚着趴伏在地的捧花女:“没事了,怎的还不起身?可是身子有何不适之处?”

捧花女听到近在咫尺的关心,终是有了动作,她抬头早已污手垢面、哭得悲痛,她六神无主地抓住小厮的手肘,青缎衣上立即留下几道指印:“主儿吩咐的花碎了,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她举手摊在两人之间,揉乱无茎的花枝低垂着头,花瓣纷纷掉落散落在她裙摆间,脏乱、无助。

“无事,”小厮回抓她的手,憨厚老实的面容上掠过一抹灿意,抚慰道:“无事的,我方想起,那廊内我因打岔,多搁置了一盆花,你且去看看,将它去用急。”

“当真?”

小厮被其抓得抽痛,道:“当真。”

得肯定答复后,她抖落身上的残花败柳,迫不及待奔走去寻那盆花束,望救自己的性命。

沉昭在石桌旁品茶,看着石街上的花、枝扫尽,才堪堪起身向大厅中走去。

宾客济济一堂,沉昭同平常一般站在厅门外,而非比寻常的是知府郝夫人从堂上赶下,说什么也要领沉昭进去。

郝夫人尽管已是半老徐娘,气度与眼光丝毫不减当年半分,若非如此哪能留住风情万种的郝老爷。耳畔处又传来当年刚进郝府时所听阿谀奉承的话术。

郝夫人谄媚道:“阿昭啊,怎的站这儿”她抬手拦了拦风,忧心道:“这风大,前方同你留了位,同我进去吧。”

沉昭没拂了她的意,被其大摇大摆的牵着走了进去,待到了上位,郝夫人才眼笑眉飞坐回了上座。

沉昭了然于心,这两位蝇营狗苟的行为,可不仅仅是忌惮于她如今的王妃身份,摄政王府婚夜大火烧婚房不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何所惧。方才这般待她完完全全是为了他府上清誉,一个因失贞洁而被退婚的女子,从前的亲家还愿这般对待的,可不是大度。

厅堂中身后络绎不绝称赞声都交于耳。

甲:“这郝夫人真大度。”

乙:“听说婚宴请帖是那寡妙亲自送往的?”

丙:“我也有所耳闻。这若是换做是我,请帖没了,这门敢踏,我要与她打出去。”

丁:“倒有泼妇骂街之象。”见巨石扬起,其慌忙改口道:“当真是女中豪杰……”

……

辛:“都瞎,若让我来说,这是两方都有意才避免的一场争纷,还是当今圣上圣明。”

丙:“厚颜无耻!”

丁:“非人哉……”

甲:“……辛兄何意,莫非是今年童生。劝你不要指望了,这儿没有几个能面圣的,消息定也传不到圣耳中。”

辛:“恶语伤人,六月寒。”其叹息道:“家中三子就属我最纨绔,家中两位兄长都未曾高中,我何德何能。我方才之意是,圣上若是不管,沉姑娘明有**之说却仍嫁入郝府,郝府也不曾有攀上寡太傅这条高枝,高堂上的二老还会这般吗?”

甲乙丙丁:“……………………”

沉昭失笑,望着高堂上两位红光满面的中年夫妻。或许她与郝源成婚后不足几天就会因红杏出墙而和离,也可是意外逝世,三年后,他郝源便可再娶。

“轿落——”

门外高歌,屋内的宾客侃侃而谈,气氛骤然高涨。二老也在堂上坐立不安,若是无人怕是要直奔新娘子而去。

戊:“这才像个婚宴!”

己:“怎的这般说?”

戊:“你可知前几日摄政王府那场婚宴?”

己:“哦?”

戊:“冷清的无一人收到请帖,众人只能站在那半掩开的房门张望。想当年我私塾临考中,我脖子都未能伸那般长。”

辛:“你可知足常乐吧,往日里摄政王府大门紧闭,门外还不同他人站望。经昨日那一望,你若是去寻那说书人,告知王府内石头、草垛长左还是居右,这泼天富贵便来了。”

戊:“……”犹豫再三问道:“可真?”

沉昭:“………………”糟糠中,好像知晓什么生财之道。

“新娘子到——”

随着小厮兼容嗓音一喊,众人前倾向外瞧去,都行瞧瞧这新娘。

门外猩红的火光被红绸段遮盖,郝源大喜若狂得牵起新娘的手,小心呵护着其跨过火盆,宽大裙摆在佣人相护过火盆后铺设在地。

一些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天作之合的祝贺词数不胜数,听得头疼。

红靴踏过门槛,暖意吹拂而过,惊起一旁梁柱上的红布飞舞。新娘盖头晃动,满头金饰宛如?仙韵般的灵动,后置的裙摆拖起红氍毹上播散的花瓣。

堂中央,随着傧相叫喊着。

“一拜天地——”

两人同软垫相跪。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平拜时周遭氛围显然有些不对,郝源无奈将头硬生生低下。

“理成,送入洞房!!!”

尘埃落定,堂上两人如释重负:“诸位!小儿今日大喜,院中已被好酒席,望各位赏脸相聚。”

客套话一出,堂中人都变得虚伪,沉昭果断走出。

沉昭在外寻了一出偏离主桌,相对较静之处,也不曾隔的太远,这酒后高歌,远去她怕错过有趣之事。

杏花树下,沉昭以茶代酒,桌上的菜色丝毫未动,倒在桌上寻了不少杏花花瓣把在手中玩耍。这桌也渐渐拢上未争到位置的宾客,冷清些罢了。

不熟,沉昭也没有开口谈笑的意愿。

“王妃,”小田见一杯茶下肚,启筷询问道:“王妃,可愿吃些什么?”

今日瞌睡,梳妆完便急急忙忙赶来,也并未用早膳,倘若不是小田这么一提,她还不曾想起。

“都可。”

几片肉片入碗,沉昭快速食完,便对着碗里的鱼片发起了呆。

她不喜鱼……

在高朋满座、热火朝天的祝贺中,廊中猛地砸下一道身影,在石街上滑出半里,直至后背撞在桌角处。

他从蜷缩中惊坐起,引得众人停下手中的酒杯驻足观望。

他穿着着小厮青缎衣,胸膛处满是鲜血,同这血量来看定不是一个活蹦乱窜的人所出,故而不是他的会是谁的?

小厮中有人从其凌乱的发丝中认出来他,道:“这不是公子身旁服侍的小厮!”

郝老爷听闻正要谴责他不在房外等候公子命令去何处鬼混。

便听其嘶吼喊道:“公子,公子!他被人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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