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昭刚踏入琰府大门，裙裾扫过门槛脚还未站稳，便见乔婉已立在影壁前候着。她指尖正绕着腰间的丝绦，见人来倏地松开手，端出个甜笑。
“芙昭姐姐早啊。”
“姐姐？”被她这般一叫，倒让芙昭愣了，眉梢微挑还有些不可思议。
“是夫人让我这样叫你的。”乔婉眼尾扫过廊下肃立的婆子们，暗示给芙昭个眼色。
芙昭嘴角微微扬起自然领会，上前一步走进，倒有些幸灾乐祸看戏的口气：“这般乖巧，真是孺子可教，说改口倒教你真的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乔婉像是只被人捏住后颈的猫只能强撑着面子，“这不都有人看着嘛，需得人前戏做足。”
“乔小姐倒是市侩。”
“哎，别叫我小姐，”她赶紧连连冲芙昭摆手，就像被火燎了尾巴似的急切着：“我可担不起。”
“怎着？我也得改口？”
“我这都叫你姐姐了。”
“看来乔妹妹还真客气。”芙昭苏袖一扬，声情并茂的牵住她手，果然学着乔婉那样演戏要演全套。
两人同步前行，装的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演技，乔婉低声对芙昭小声提醒，也不知怕她当真了还是自己：“这不过在琰府人面前而已，出外我可是不认的。”
“知道知道，放心别勉强，我也没打算要认你当自家妹妹。”芙昭倒是毫不犹豫，她话一落这边就直接给怼回去。
“嘁——”乔婉这又是听到这毫不客气的回复，自然不能甘于人后：“你这人说话真不客气，哪像个姐姐，才没人乐意当你妹妹呢。”
“我不像姐姐？“芙昭有些不解的重复她那口气，反倒使她觉得哪里熟悉，于是回忆如倒春寒席卷而来——
“爹爹你看她，她那样哪里像个姐姐——”
芙烁当年也曾扯着父亲衣袖哭闹埋怨，说自己丝毫没有做姐姐的样子，于眼前的乔婉倒是如出一辙。
芙昭看回乔妹，见她正用鞋尖碾着地上的石子，确实论年纪她倒确有当年芙烁那骨子娇气。
“那要怎样才像姐姐？”芙昭反倒有些认真的问向她。
“姐姐自然都让着妹妹的。”乔婉眨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此言差矣，”芙昭突然展颜，玉簪流苏随摇头轻晃：“既认姐妹，自当幼从长，非长让幼。”
“啊？”看着芙昭这副厚颜无耻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的人，乔婉真是哑口了。
“所以，你应要学会谦让姐姐才对。”
“哈？你这话——我做妹妹的要谦让？”
“自然啊，你这做妹妹的要学习的还很多。”芙昭眼神一兜，津津乐道。
“你——还真有你的。”乔妹像泄了气的皮球感觉根本就拿捏不住她。
“哎，我也理解你们做妹妹的苦。”芙昭显然还要再恶心两句：“怎奈家教森严，在家都是妹妹听我的。”
“妹妹？所以你是姐姐哦？”乔妹惊然，反倒这时才搞清楚顺序，原来芙昭在前，那身逝的芙烁是幼妹。
“嗯。”芙昭看她这表情，点点头。
“那？”
“那什么？”
“当初毁掉婚约说不嫁的芙家女不就是姐姐，所以还是你？”乔妹对芙昭核实道。
“嗯。怎么？”芙昭抬眼微微颔首。
“你不是不嫁嘛？”乔妹大呼：“怎么又嫁了？”
“人嘛——长大了，心意变了呗。”
“哈？”乔妹这一脸莫名且不信地看着她。
“怎么乔妹妹不满意？”芙昭歪头看向她，又扫了扫身后跟着的婆子。
“哈哈······”乔妹领会立即将两人手拽得更紧，咬牙虚假地赞美着：“岂会不满意，长辈们看中的未来嫂子，自然是满意非凡的。”
“呵——”芙昭这下给逗乐了，打趣地说着，“还是乔妹人最会说话，如今这句子竟这般悦耳动听了？”
“你别猖狂啊······”乔妹凑近压着声音低声威胁道。
“你说什么？”芙昭有意拉大音量，乔妹立即扯着她袖口摇着打马虎眼着：“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太喜欢姐姐你了。”
“这还差不多，乔妹妹乖啊。”芙昭弯嘴一笑，那得意样貌就好似自己真捡了个妹妹回来。
接着两人进去内园，乔妹在小径上一路不忘念叨着：“我今日这般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也是被逼的，你可别当真，我平时可没这么好说话的。”
“嗯，我知道。”芙昭敷衍应着。
“还有竟然聊都聊这份上了，我就问一句，你当真喜欢我琰哥吗？”
“你问我？何不问问你琰哥哥呢？”芙昭反问回去。
“他自然不喜的。”
“那不得了。”
“所以你们是？”乔婉在旁似是探信的表情。
“相处相处。”芙昭敷衍回去。
“虚假。”乔婉自不领受，当场揭穿。
“不是跟你们一样？”
“哪有？我对琰哥可是真心。”她这话倒是更当时琰暝的反应一个样子，更像一早就套好了词，字都不带动的。
“嗯嗯，真心真心。”芙昭这头点的更加虚伪了。
“你别不信嘛。不过我看近日哥哥倒是愿意去你那坐着了，有时许久才回来。”乔婉提起之前琰暝去她住处的事。
“所以呢？”芙昭不知这哪里不妥了。
“你勾引他。”乔婉言之凿凿道。
“我说乔妹，我是来与你哥哥谈亲的未来嫂子，我不勾引他我勾引谁？”
“可是雁疏呢？”怎么料中乔婉竟多给了这么一问。
“啊？”彻底让芙昭懵了。
“他不是也去了？”乔婉提到自己所知的信息。
“呵？和着绕了一圈你原来在意的是这位啊？”芙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丫头竟真开始上心雁疏了。
“我就是好奇，他去你哪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要了些吃的。”
“那些你做的点心？”
“嗯。”
“你该不会看上雁疏吧？”乔婉瞥了眼周遭，发现人距离远，小心翼翼问道，好似在帮什么人打听一样。
“嘘——”芙昭未回，反而有意用手抵住唇做出噤声的动作。
“怎么？”乔婉并未觉得的哪里不妥。
“到了。”芙昭站定看着前方牌匾，看来是正厅到了。
“好吧好吧。”乔婉一看人都走到当前了，干脆放弃追问下去，“不过临进门前我再提你一句。”
“说吧。”
“琰府这次办家宴，属意让你来帮手这点子是琰哥哥出的。你知道意味什么吗？”
“琰府不喜浪费，故才让我来掌舵。”
“孺子可教也。所以到底是搅黄还是促成，芙小姐就自行拿捏吧。”
芙昭听罢不免一笑，心想这次不弄个铺张浪费自然是不会罢休，必定让长辈们心里大大扣扣分才是最好。
“看来你还真是个好妹妹呀。”芙昭欣慰乔婉的提醒，故而习惯性伸手去拍她的头。
“哎哎，别来这套啊。我可不喜欢人摸我头发——”乔婉不情愿地挡住，不让摸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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