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梨无法形容出自己的心情,既是庆幸又是惋惜,她总是这么矛盾的让自己陷入到这种两级的自我拉扯里,硬生生地拖拽住自己的情绪。
几天后,汪亦行又兴致勃勃地带她去吃饭,说是新开了家餐厅,邀请她一起去品鉴,可能是前几天自己去他的公寓住给了他错觉,认为他们之间有了新的进展,其实苏梨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为了躲避他的追踪,不想暴露自己的地址罢了。
吃完饭后,汪亦行更是提出要去江边散步,苏梨应允,可他竟然在此时强吻了她,当然,全程她是睁着眼的,可能就是因为此激怒了他,头一次的,放任她不管,任由她自己回了家。
到家后,她正准备开门进屋,可就在此时她感到身后有人抵住了她,让她感了一丝的不安,瞬间让她慌乱无比,她的脑中闪现了无数个危险的命案新闻,暗自祈祷着自己不要有事,但下一秒,脑子便反应了过来,一定是他!
于是她便再也不顾及,发了狠似的与他缠斗了起来,血与泪,惊叫与喘息,在这短短的半小时内如过山车班飞起又落下,最后她才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
纪繁,纪繁他真的来了!
刚刚因为缠斗而将他打的头破血流,于是,她嘴里虽不停地咒骂着他,但还是转身去卧室找出了医药箱,为他包扎伤口。
她将药水小心地涂抹在了他的伤口上,纪繁也并不叫疼,她想到,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又何止这一条呢,于是,心一狠,便脱口而出。
“你走吧,别来找我了,你如果想求证我是不是姜争的话,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别留在这。”
罕见的,纪繁却并没有刚刚那嚣张的气焰,而是平和地回复她:“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
姜争被他的话激得眼眶一红,还好没有开灯,不然她决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于是,她没搭话,只是默默地收拾起了药箱,向卧室走去,随后又走出来,抱了一套的床品扔在了沙发上,冷冷地说道:“那就等伤好了再走,别想赖着我。”随后,便走进了卧室,此后,她的门便再也没有开过。
随着她卧室的门被关上,纪繁不禁打量起了这间房,一厨一卫一室一厅的格局,就连家具的摆放都和那房子一样,那个他曾经和姜争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房子,那间承载着他们无数喜怒哀乐的房子,那间记录着他们一路成长后来关系又升温变质的房子。
小争,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永远不想再见到我吗?
那个在抚城粘人又贴心的姜争,和现在沪市里高贵清冷的苏梨、或是Audrey,告诉我,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纪繁陷入了回忆,眼中的桀骜不断褪去,翻涌上来的则是满满的不解与风霜,他整整找了她两年,才终于在今天寻到了她,这两年他经历了什么他都不愿去回忆,只是秉着一口气才撑到了今天,可真正找到姜争的这一刻,他却更困惑了。
那一年,姜争去到了沪市上大学,而他则是呆在抚城继续为云姐打工,那时候他还不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直到过了这么多年,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他才知道,其实他爱的并不是抚城,而是在抚城和他一起相依为命的姜争,他舍不得离开,是舍不得他和姜争的曾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是在他弄丢了姜争后才明白。
他真的后悔,为什么要在“皇后”呆那么多年,那3年内,他为了压制住自己疯狂思念,才拼命的工作,虽然这么做他的确称得上是对得起云姐,因为这段时间内,他将店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抚城第一,但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寂寞,时隔多年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寂寞是因为他对不起姜争,也同样对不起自己。
世上的事,永远都是这么环环相扣,无奈命运,普天之下皆是棋子。
在姜争刚上大四那年,小飞哥终于放出来了,或许为了复仇,又或许是因为嫉妒,而此时云姐已早已没了靠山,因此小飞哥便又重出江湖,在他们的“皇后”里,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直到警车亮着黄蓝的灯光将他带走时,他还在恍惚着。
在警局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长年累月的拼命与压抑使得他在此刻彻底的垮了,数天都发着高烧,却还要时时提防着审讯,直到数天后,警察突然到访,告诉他没事了可以出去了,他这才走出了那个晦暗的房间,直到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后,他才惊觉自己又闯过了一劫,可这次的被放出正如当时被抓入一样,来得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也不讲道理。
出来后,他便第一时间拨去了姜争的电话,想告诉她他没事了,可那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他震惊疑惑,直至云姐将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是姜争写给他的,是一封绝情信,大意是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她受够了他这样的生活方式,她不想从此以后担惊受怕,所以各自安好。
那是个夏季,即使周遭气温炎热,但他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冷颤,被关进看守处他都没有害怕过,但此刻他确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于是他颤抖着双手,腿也跟着发软,接着两眼一黑地便栽倒了下去,连同那一纸书信也飘荡着最终落了地......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汪亦行道歉了,才到公司的Audrey,看到了摆在工位上的大束落地玫瑰花,表情冷淡。
Mary:“你男友可真是有心,没有节日,还有玫瑰。”
Audrey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随后俩人便安静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云袖资本的case第二个阶段即将开始,此时她的手上积攒了一堆的工作,以往她只需花一点时间便可条理清晰地整理完,但今天却千头万绪得找不到一点方向。
“嗖”地一声,她原地起立,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连串的号码,站在公司外少人经过的走廊上打了通电话,嘟嘟-嘟-嘟,声音从听筒处传来,Audrey紧张地咬起了指甲,没想到,电话那头却接通了,她紧张地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只听到一干脆而又温柔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请问你是......”
一个小时后,Audrey才从地上艰难的站起,她对着手机的原相机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确认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后才回到了工位,但Mary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心地说:“Audrey,怎么了,是不开心?”
没想到Audrey却给了她一个微笑:“没什么,刚刚和男朋友打电话了来着。”
接着Mary便流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嗯,吵架了,又和好了,年轻人的爱情。”
Audrey笑了笑,显然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既然这么误会了,那也挺好。
她刚刚不是打给汪亦行的,她是打给小菊花,她是想问问当年发生的事情。
记忆拉回到从前,离上大学的最后一个月里,是她此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在那个她住了4年的小屋里,她和纪繁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极致的体验,在那段时间里,他俩仿佛都要把此生的力气都全数交予对方,还有人生,还有理想,还有日日夜夜的时光,也就是因为有了这段美好的日子,才支撑了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不然此刻的Audrey或是苏梨,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本来已经说好了,等纪繁帮小菊花完成好“皇后”的经营后,就会来沪市找她的,可天就是不遂人愿,“皇后”生意的壮大引起了各个势力的不满,而此时小飞哥也被放出来了,于是,一张惊天大网就这么落了下来,逮捕住了纪繁。
她还记得当得知纪繁被警察抓走可能会被判刑时,她是多么的彷徨与无助,而小菊花在此时也毫无办法,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孙道存早已不知所踪,能够帮她的人只有她自己,她明白是她连累了纪繁,她对不起他和姜争,可只有姜争自己知道,落下这一张惊天大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纪繁何故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她才是那个始终不肯放过纪繁的恶魔,她要赎罪。
于是,她想起了那个从进大学开始就紧追她不放的汪亦行,听其他同学说过,他家的势力不仅在沪市,从爷爷那辈起就已发达,而他的爷爷正是她家乡省会人,于是她便准备去碰碰运气。
可这不试不要紧,一试便还试上了,他在听说了姜争有难后,便表现地欣喜若狂,也不问缘由,便保证了此事能信任他,因为纪繁摆明了是被人陷害,如果能够公正的审判,那他就一定不会有事,姜争的心这才放下,但此时的她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天真,再问清楚了代价后,汪亦行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一个她男朋友的身份,并且发誓只要这一个名分,其他的他都不会强求,并还附赠了一句话:“姜争,我只为难你这一次。”
不过从这两年的相处看,他确实是做到了。
而姜争确实是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还忍着痛下了决心说:“我知道,你们家很有本事,所以麻烦请你彻底从这世界上抹除掉我这个人,让所有的人都不能找到我,我要一个新的身份。”
汪亦行点头答应,随后便帮她弄了一个新的身份证,沪市的户籍,名字也改成了苏梨。
苏是苏小曼的苏,而梨是苏小曼最爱的梨花。
姜争这边也同步将昔日的老友全都拉黑删除,并告诉小菊花永远不要再联系她,且托她给纪繁带过去一封信,并说为了纪繁好,请务必要拖住他,不要让他来找她,就当从此没有她这个人。
小菊花本来就觉得愧对他俩,因此满口答应让她放心,于是,从此后,姜争便真的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这几年来,她也没再回过抚城。
可是现在纪繁又再次出现了,她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愧对纪繁,误了他一生,而刚刚打电话给小菊花时,得知了纪繁竟从未停止寻找过她,最开始她好说歹说就是劝不动纪繁,于是只能随他去,因为她想着他也找不到自己,过了几个月自然就会认怂回来了,可没想到,他却是像一头倔驴似的,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今天,这点她惊讶,姜争亦是。
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向被丢进了绞肉机似的,无比疼痛,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彷徨,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问。
因为她既是个怂人也是个不值得的人,她不配再去过问他的一切。
她不配。
她要纪繁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从此就被她拖累,生拉硬拽地被圈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从此暗无天日。
刚刚小菊花和她说了,这两年她生意做的不错,不过她一向谦虚,能让她这么说就证明她确实是做的十分有滋有色了,不用等她说,她就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不说其他,起码的体面倒还是可以满足的。
姜争放心了,可她又不可抑制地觉得痛苦,因为她这才了解道,她与纪繁可能是真的有缘无分了。
直到今天,她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渴望,原来这么多年,在内心里,她还是期待着和纪繁重逢,同时也理性的知道,当俩人真的重逢后,一切就又要驶向终点了。
这次,她真的认输了。
不过能在此生再见到他,已经算是圆满了,她不能奢求太多,更何况昨晚她也发泄出了这积攒多年的渴望。
够了,姜争试图说服自己,人要学会知足,不要太贪心。
既已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留恋,不能左顾右盼,她要安排好这一切,她要对得起他们之间一起经历的曾经。
于是,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回到工位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工作,一整天她都不吃不喝地在电脑前敲击着,直至下班,才发觉脑袋有些晕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了停车场,果然,汪亦行在等她。
她走进了他的车,悄无声息地落了座,汪亦行见是她,便开始面露惊喜之色,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她知道,她在体察她的心情,于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你的花我收到了,我很喜欢,快开车吧,我饿了,今晚我要吃好多好多。”
汪亦行的表情难掩欣喜,随后便飞扬地开起了车,最终在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饭店停下,并和往常一样替姜争开启了车门,但这次,她再也不是对他视而不见,而是破天荒地挽起了他的手臂,“走吧!”
一路上,汪亦行都在不住地望着姜争,像是怕一眨眼这眼前的情景就不存在了似的,于是,他孩子气似的问她:“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再做梦?”
姜争低头,婉约地笑了笑,汪亦行一见,便又是一阵心花怒放,但这还不是最惊喜的,最惊喜的还在后面,吃完饭后,姜争更是主动提出要再次入住那间小公寓,汪亦行从最开始的惊喜变为了不可置信,但唯独不可能拒绝。
到了公寓后,姜争提出要洗澡,有些疲惫,于是汪亦行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一直都在那里。”
于是姜争史无前例的洗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澡,她做了无数个思想斗争,洗了5便的头,打了3遍的沐浴露,最后实在是洗无可洗的时候,才终于走出了浴室,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随后便敲了敲主卧的门。
推开,望着汪亦行,说出了那句她原以为此生都不会说出口的话:“亦行,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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