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朝这边,自从上次说开之后,更没有理由将沈辞暮拒之于千里之外,故而白天沈辞暮在其他地方处理自己的事情,晚上回来幽兰苑陪着谢朝朝一同用晚膳。
但是既然来用了晚膳,这样冷的天气,总不好将人再撵走,且不知为何,这几天,每次见到沈辞暮,谢朝朝总觉得他的面色又差了些,便更加于心不忍。
但虽说二人宿在一处,沈辞暮倒也克制着未曾做什么,只将她拥在怀中互相取暖,最多便是捏着她身上的软肉,谢朝朝虽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触碰,但沈辞暮再无进一步动作,令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今日谢朝朝出了门虽是遇到了些插曲,但是入了国公府这般久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门,发现了着月阁这样一个好地方,又给院子里的下人挑选好了岁日赏赐的东西,心情本是不错的。
但是在回了院子算了今日出去的花销,心情便有些低落下去,心中又藏着事情,对于如何给沈辞暮说明日回国公府的事情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叫一回来的好心情消失的了无踪迹。
有些忐忑等着沈辞暮过来,怕他因为她今日花销无度挥霍国公府的银钱生气,又怕他因为她自作主张应下谢秦瑜回侯府的事情而生气,到了暮色四合,谢朝朝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抬眼朝屋子外头看去,果然看见沈辞暮过来,很快又将目光躲闪开去,不去看他。
入了暖阁内,沈辞暮脱下大氅递给平安,余光瞥见坐在桌边的谢朝朝,发现了她今日的异常,今日出去了一趟发生了诸多事情,定是又触碰了她敏感的心思,若是此时说破了,她多半又要闪躲,让这两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回到原点,沈辞暮移开了目光当做未曾察觉,他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膳。
因着身体里面的蛊毒要留着骗过闲王的耳目,故而刻意没有去压制,愈发临近岁日,沈辞暮的身体愈发虚弱,今日沈辞暮的脸色比昨日更白了些,他从书房来到幽兰院花了些力气,此时额角冒了细细的汗,但是心中想着事情的谢朝朝并未发现。
她这样的忽视引起男人的不满,沈辞暮的眸光沉了沉,故意咳嗽了几声,对面坐着的女人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垂着眸子不曾看他一眼。
即便是知晓她今日出去一趟心思重,沈辞暮心中还是升起不满,生出了日后不让她出去了的念头,只很快被他给暂且压下去,他轻轻出声拉回女人的思绪:“朝朝在想什么?”
他说话语调微微上扬,叫人察觉不出来他话语中的不满,只让人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谢朝朝闻言猛的回神,她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发现沈辞暮的意图,压下心头的紧张,有些试探的开口:“若是妾身花了许多银子,世子爷可会生气?”
听她这般问,沈辞暮立即猜透了她的心思,他上一世便知她虽是口中说着爱慕虚荣,但是真到了旁人许她挥金如土的时候,反倒是束手束脚。
沈辞暮前两日派人送了银子来幽兰苑,还嘱咐了腊月劝她出门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是想要她不必顾忌那些,想要什么买便是。
他不怕她花国公府的银子,反倒怕她不愿花,若是不愿用国公府一厘一毫,恐怕就是心里面还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至于今日出府去了什么地方,买了什么东西,已经有人事无巨细告诉他,但此时沈辞暮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如同闲聊一般问:“哦,今日买了些什么?”
谢朝朝这样问,本是想要沈辞暮说“不管花了多少都不会生气”,如此她今日花了这许多银子的事情揭过去,她才好提起明日回侯府的事情。
但未曾料到沈辞暮根本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那今日回来算清楚花了多少银子后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的对话,便进行不下去。
因着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谢朝朝一时有些愣住,张了张嘴嗫嚅了两句,对于这个问题未曾打好腹稿,又不擅撒谎,便只得如实说来:“今日去着月阁买了些小东西,想要后日岁日的时候赏给院子里的下人门,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只簪子,很是好看,但是有些贵……”
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谢朝朝渐渐停住,心头生出些紧张不安,这些银子不是她的嫁妆,而是沈辞暮的赏赐,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花出去,说的时候心底愈发没有底气。
沈辞暮声音平淡:“还有呢?”
“还有……还有……”
因着心中的不安,沈辞暮明明没什么语调的声音,落在谢朝朝的耳中,便听出一股不高兴来,她脱口而出:“簪子我还没有佩戴过,明日便让腊月退回去。”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本是起了逗弄心思的沈辞暮眼底的眸色沉了下来,加之今日自他踏入这屋内,她还未曾正眼看过他,心底生出一股郁气。
这几日两人的相处愈发融洽,沈辞暮为了让她适应晚上也未曾动她。
这样纵着她便是想要让她心底里接纳她而非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留在国公府,但是她却仍旧心存戒备,甚至珍宝阁的事情也并未主动同他说一个字,说的分明了其实就是未曾信任依赖他,甚至下意识里面想要同他划清楚界限,恐是心底里还想着走。
只这个念头,沈辞暮额角突突的跳动,这一次不知是因着蛊毒的缘由,竟然比前面数次都难以克制。
沈辞暮费了极大的力气压下心底的燥意,顿了顿压下心思,露出一抹淡笑:“你喜欢什么买便是,那些银子给你的,你想怎么花便怎么花,只是……院子里的下人都有岁日礼物,本世子没有吗?”
沈辞暮明明是笑着的,谢朝朝却觉得他的笑意很淡,似乎是不达眼底,细看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面对沈辞暮的追问,谢朝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今日花了许多沈辞暮的银子,但是却未曾记得给他买一样东西,是有些过分了,今夜心中本就藏着事情,此时理亏一截,更是抬不起头。
“无妨,下次记得便是。”
沈辞暮没有紧抓着不放,似是轻轻揭过不过随口一问,但是听来语气却愈发的淡,谢朝朝这回终于察觉到了沈辞暮今夜的不对劲,她咬了咬唇,用公筷夹起上一世她记得沈辞暮爱吃的菜放到他的碗里,轻声:“世子爷多吃些,早日将身体养好,下次妾身定不会忘记了。”
沈辞暮的神色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碗里的菜上,谢朝朝还记得他的喜好,总归是将他放在心上的,只是隔阂太深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
反正他们这一世多的是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沈辞暮眼中的墨色淡了些许,将碗中的菜夹起来送入嘴中,不紧不慢咀嚼咽下后,方才将目光落在今晚上只吃了几粒米的女人身上,戳破她的心思:“若是想要明日去侯府,便好好吃饭。”
***
谢朝朝没有好奇沈辞暮是如何知晓谢秦瑜邀约她回侯府,今日谢秦瑜同她说话的时候正在街上,国公府的侍卫就在她身边,谢朝朝一早就知道那些侍卫既是沈辞暮担忧她的安全,也有监视的意图。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被掌控监视着,即便是早已经知晓,但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因着沈辞暮未曾阻止她回国公府,还提前给她备好了马车和回侯府的礼物,谢朝朝将心底里的这点不舒服摒弃,第二日一早带着冬梅和腊月一前往侯府。
回侯府照例有国公府的侍卫跟着,谢朝朝已经适应了,却将谢献与王氏惊了惊,便是在大门处跟着一起齐嬷嬷前来迎接的谢秦瑜与谢丽姝都有些吃惊。
昨日在街上的时候,谢秦瑜便察觉了谢朝朝身边跟着些侍卫,但是因着昨日国公府的侍卫穿着便衣,又气质普通,虽是看出来了有侍卫跟着,却并未发现这般多。
今日谢朝朝是乘坐国公府的马车回侯府,虽说算不得省亲,但是总归是要比昨日逛街要正式隆重些,这些侍卫便换了国公府做的统一的侍卫服侍。
莫说是妾室,便是正妻回娘家省亲,也没有这样的阵仗,在正厅听到通传的谢献与王氏对视一眼,觉得昨日谢秦瑜说的十有**不假。
沈辞暮虽然心思深重,是用了些手段才将谢朝朝抬入国公府中,但是对谢朝朝当真算得上好,如此,谢献与王氏也放心了些。
起初她们最为担心的便是谢朝朝被迫入了国公府委身沈辞暮,因着性子执拗不肯低头惹了那沈世子厌弃,在国公府后院被磋磨。
为这谢朝朝不受委屈,还派了几波人前来国公府打探消息,但是却并未探听到一二,只得干着急。
但是如今看来,他们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便是好的。
谢朝朝不知王氏的心思,马车到了侯府门口停下,便迫不及待下马车,见到等在门口的谢秦瑜与谢丽姝,克制的朝二人见礼。
三人在门口简单寒暄了两句,便拉着谢朝朝朝府内走去。
待到了前厅,谢朝朝拜见了长辈将带来的礼物一一送了之后,谢献问了几句话便提前离开,他今日还得去翰林院当差,将前厅留给女眷们。
待到谢献走了,前厅里面的氛围轻松了些,王氏与谢丽姝一人一句问谢朝朝在国公府后院里的事情,谢朝朝为了不让几人担忧,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便见了血避重就轻的答了。
她说的自然都是好的,未曾将国公府恶奴欺负她还有前面与沈辞暮的龃龉说出来,王氏与谢丽姝听了只觉谢朝朝在国公府有沈辞暮庇佑过得还算舒心,便是愈发的放心下来。
许久未曾见面,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王氏让人在暖阁布了膳,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安静的用完了午膳,王氏与谢丽姝拉着谢朝朝又说起了话。
待答了一轮说的口干舌燥,将手边上茶盏里面的茶水都吃干净了王氏方才停了下来,而后留谢朝朝在侯府用晚膳。
待到此时,谢朝朝方才得了机会问道:“听闻兄长回来了,今日怎的不见他?”
王氏听到谢朝朝问起谢修文,脸上的骄傲之色几乎溢出来,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你兄长昨日傍晚便回来了,他去了青州做官,难得有机会回来一趟,今儿个一早便出门去拜见老师与同窗了。”
“兄长的老师与同窗?”
谢朝朝上一世对谢修文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晓最后因着她的连累,谢修文一身才学无处施展,在侯府做个闲散的世家公子。
上一世谢修文并未入朝为官,谢朝朝自然从未听闻关注过谢修文的老师与同窗是谁,心中觉得好奇,便下意识问出口。
话说出口后方觉得不妥,她不该打探这些,却也收不回来了。
倒是王氏觉得这没什么,谢修文的老师与同窗在上京城中算不得隐秘,毕竟跟着老师读书十几载,即便是藏的深旁人不知晓老师是谁,但从行文风格也能看出一二,这等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氏说了是谁,谢朝朝隐约有耳闻,却也并不认识是谁,只听过便罢了,只王氏说到谢修文的同窗,朝着谢丽姝看了眼,而后道:“修文的同窗也是这一届及第的举人,只是名次没有你兄长好,排在第九,乃是京都胡氏家中的嫡长子,现下在户部任职。”
谢朝朝察觉大王氏的目光,又看了看谢丽姝鲜少露出来的羞赧神色,后知后觉:“丽姝姐姐与兄长的同窗……”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然换过了庚帖,亲事大抵定在明年,到时候再邀你去吃酒。”
一语罢,谢丽姝面色红了大半,倒是没有反驳,看着神色,分明是也是喜欢的,凭着侯府对子女的疼爱,定然不会让子女去联姻。
想来是谢丽姝自己的意思,两人是两情相悦。
想到这里,谢朝朝莫名想起了林青之,若是……若是……,她心底升起一抹淡淡的羡慕,转瞬即逝,眼下她只需得好好待在国公府,旁的皆不能想。
说罢了谢修文与谢丽姝,话题有转到了谢朝朝的身上,王氏知晓谢朝朝并没有什么嫁妆,担忧她岁日没有银钱赏赐院子里的下人。
虽说国公府的下人都能领到国公府派下来的赏赐,但是国公府赏赐的与她们伺候的主子赏赐的是不同的,若是谢朝朝没有赏赐,保不准那些个下人伺候的不尽心。
便是再得沈辞暮的宠爱,院子里的下人到底要听自己的吩咐用起来才舒心。
谢朝朝听出了王氏有心提点她,便将她岁宴准备给下人的赏赐说与了王氏听,最后请教是否有做的不妥帖的。
虽说谢朝朝在巴州的时候耳濡目染看着刘氏掌家,但是刘氏手下并无几个下人,也没有多少银钱家产需要打理,与王氏的经验相比差上许多。
加之谢朝朝来京城的事情生的突然,刘氏总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教,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也未曾来得及手把手教谢朝朝如何管理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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