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此刻,孟昱嗓子,仿佛被蜜饯堵住了喉咙,说话都说不明白,吞咽口水,清清嗓子,开口:“爹,我们只是路上偶遇相交的知己,你……别想多了。”
见孟昱矢口否认,孟津轼也不好缠着话题不放,转过话茬:“你落入白河,岂不是泛舟白河了!你是和韩曜一同泛舟白河的?”
点了点头,孟应和了孟津轼的问话。
管中窥豹,孟津轼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他在,泛舟白河这事有人顶着便可。”
“爹……!”孟昱抿了抿嘴,刚要转身回去,被孟津轼叫停,“那一河尸体,若是皇家招你入宫,你如实交代即可,不利的全推在韩曜身上。”
愣了愣,孟昱怔在原地,这还是他印象里伟岸无比,倚天拔地的父亲!她仓卒惊愕地转头,幽幽凝视孟津轼,诧异开口:“你是我爹吗!”
那幽深的目光盯得孟津轼头皮发麻,不由得背转过身,侧眸瞥向一旁,做贼心虚般逃避视线。
孟津轼小声解释:“韩曜皮糙肉厚,铜筋铁骨,再加上他本就是世族贵家子弟,轩裳华胄,深得皇家厚重喜爱。他,耐……抗,算了算了,你在白河夜游泛舟,还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向皇家交代即可,咱孟家扛不住也得抗,你爹我身子骨还硬朗,扛不住也得硬扛!”
房间里静的出奇,仿佛心口有块巨石压着,孟昱的心每跳动一次,都带着沉重的愧疚,呼吸不由得局促起来,她没想赔上孟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声誉,更不想让年迈的老父亲抗下罪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身家名誉皆在平日言谈举止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失了举措,被人拿捏把柄,受制掣肘,宛若那槛猿笼鸟,困地而趋。
孟昱:“爹,我行事前有仔细绸缪,不会莫然卤莽妄为。泛舟于白河之上,虽是我突发决断行为,亦是同行韩曜得了皇家的命令,彻查白河夜船的不良传闻。”
闻言,迎视上孟昱纯真的眸光,孟津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露出笑容,逐渐收不住嘴角,提溜的肩膀也随之松弛下来,双手轻轻搓了搓。
孟津轼:“噢……原来是韩曜受命天家!如此甚好!极好!”转过话茬,补充问去:“在京都安顿下来,还缺少啥?说与爹听,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爹也尽量摘给你。”
点了点头应和,孟昱如孩童般撒娇:“爹,我知道了,如今,都挺好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是的,孟昱打开锦盒,抽开明黄色腾龙祥飞腾龙祥飞荷包的系带,拿出里面的金龙蟒衍东珠耳坠,递与孟津轼。
孟昱:“爹,你且看看,这是我在河底尸体身上发现的物件。”
“什么!”
此刻,孟津轼呼吸一滞,愣了愣,脸上的肌肉渐渐地收缩起来,接过孟昱手中耳坠,细细琢磨。
耳坠年月虽已久远,但能看出来款式独特,做工技艺高超,上面雕刻的金龙蟒,也只有天家贵族皇室能够拥有。
呆愣了好一会儿,孟津轼记忆深处闸门开启,嘴里嘟囔:“白河、腾龙祥飞的荷包、金龙蟒耳坠、尸体身上……那具尸体,莫非是濯荫公主的!”
他把玉坠还给孟昱,交代她妥善保管。
“记住,若是天家招你觐见入宫,你只需把你在白河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与天家即可,其余,咬口一概不知。这荷包玉坠,一并呈给天家,记住,越少人知晓越好,涉及皇宫秘讳,难怪白河夜船会让韩曜负责,指不定是上面在声东击西,严查十年前的案件,京都的天,看来是要起风了。若是许久没有动静,你就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对外,不可透露泛舟白河。”
话中存有疑惑,孟昱还是“嗯”声回应,微蹙眉心,眼底暗淡,手心攥紧荷包,退出了书房。
十年前,濯荫公主泛舟白河,消失踪影,先皇下令严查,将白河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能查出,只能封禁白河,聊以慰藉。
十年后,白河夜船传闻广泛传播开来,有铁胆铜心且横无忌惮之人,轻视皇家禁令,顶风作案,夜间泛舟白河之上,寻所谓的圣地,取得灵丹。
乌篷船行至一片芦苇荡,生生拦住去路。
而孟昱,此次碰巧落入河底,发现一河的尸体,其中,便有濯荫公主的尸身。
这么凑巧,十年前集中大批武力没能找到,十年后却意外发现。
是天意,还是人为,孟昱不得而知,出了孟府,坐上马车,朝都察司方向。
都察司。
张老头被刑拘镣铐紧锁,布满荆棘的锁鞭抽打在其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沿着布衫浸透出来。
受过惩戒之后,张老头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彼时明亮而锐利的眼眸,此刻逐渐失焦。
放下鞭子,韩曜濯洗沾了污血的双手,用手帕擦净,慢慢抬眼,晃出一抹狠厉的寒光,嘴角讥诮的笑,愈发凉薄,用木勺舀来满满当当的辣椒水,沿着臂膀伤痕淋下。
韩曜:“白河夜船,沿河流漂行至圣地,取得灵丸,救治百病的行骗手段,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这些年,一簇簇燃起的火苗,突遭一盆冷水覆灭,甚至求死,你究竟诳丐骗取多少像张亮这样的百姓民户?”
嘴唇上下艰难蠕动,张老头呼啦啦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还是纯烨凑近耳旁,方能听清言语。
撑杆张老头:“十……十……五个。”
“十五个!”纯烨扳直手指头都不够数清楚,“难怪,白河底下那一河的尸身,其中不乏三三两两朴素的农户衣衫,仵作勘验,皆是近一两年来的尸首。”
直中要点,继续追问。
韩曜:“白河夜船传闻近些年月躁动风声,是否你一人主张,可还有其他同谋?”
喘了口气,张老头声音残喘:“嘶……嘶,没……没,大手大脚惯了,寻思弄点钱财来花,歪打正着,借用自家地理优势,想到了这个法子。”
韩曜:“十年前,乙酉月,辛己日,夜间你在何处?”
脑海里不停的回忆思索,张老头嘴角溢出血水,“十年前的事,我哪还能记得这么多,更何况具体到月日。”他哎呦吃疼叫唤:“大人,该交代的罪责,我都交代了,快快将我送入大理寺接受刑法惩处,都察司,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纯烨:我们不就是人?
目光引向韩曜,面无表情,满不在乎的样子,丝毫没把张老头的话放在心上,纯烨挑眉,嘴角轻轻一刹,又舀来一勺红彤彤刺激气味的辣椒水,淋在张老头伤痕。
“哇啦我的仙人祖宗,疼死他奶奶的娘勒!”张老头叫嚣不断,最终疼痛昏死过去。
韩曜:“应他的愿,送到大理寺去。”
正疑惑中,纯烨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开口:“大人,濯荫公主的事?”
韩曜:“他这样子,还不敢招惹上皇家氏族,濯荫的事,与他无关,按照既往惯例,送至孟大人处审理。”
得令的纯烨吩咐下属松绑张老头,拂了拂衣袖,整理衣衫,正抬腿要出门时,被一声叫停。
韩曜:“你怎么和孔雀开屏一般,打扮这么俊俏去大理寺干什么?再说了,我有下令让你带队押解犯人?”
纯烨:……
此时的纯烨哑口无言,惟有泪千行,平日里,不都是他亲自押送犯人的吗?现如今,难道这点小事,还要劳烦韩大人亲自动手!
“报,门外有孟家女郎求见大人。”小厮匆匆行到韩曜面前,行礼禀告。
韩曜眉梢微微上扬,眼底闪出期待的光芒,“孟家女郎!那女子可有自报姓名唤作孟昱?”
小厮摇摇头,不明就里:“这个,女子倒是没明说。”
纯烨接话:“那女子可是生得清丽灵秀,明眸皓齿宛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等纯烨说完,小厮连连点头,“确如所言,门外女子清隽出尘,非同一般,和我家婆娘比起来,貌美胜之。”
纯烨惊喜:“大人,没错了,肯定是孟昱孟小姐!”
闪亮的黑眸掠过悠然喜色,韩曜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笑容,渐渐地,挺直腰杆,玉树临风的身姿,尽显神采奕奕。
韩曜连忙开口:“快快将孟姑娘请进来!”转而看向传话的小厮,“你家娘子,自有她的特点,岂可轻易攀比贬低她人,那不是对你本人眼光的否认!”
他看着手掌鞭子留下的红痕,急忙用袖袋里的手绢擦拭,生怕脏污了来人的眼睛。
小厮脑海里回忆起自家娘子和蔼的笑容,惭愧地低下头,默默退出,去门外请来孟昱。
纯烨:“大人,再搓下去,你那手掌心可怕是要秃噜掉层皮。”
头也不回,韩曜猛地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你,话多,还不速速押解犯人往大理寺去!”
待在原地的纯烨瞪大眼望向远去的背影,哀叹一声。
纯烨:这……不愧是我家大人的行事作风!
前厅等待的孟昱坐在椅子,余光张望,都察司并不如爹说的恐怖至极,就跟大理寺陈设一般,无太大差别。
直至韩曜从一扇漆黑的木门走出,孟昱收回视线,落在韩曜身上,捧在手心的锦盒放置面前,起身三两步,走向他。
来不及将手绢放入袖袋,疾步行进的韩曜连忙背过右手,粲然笑向孟昱,“今日,怎会突然造访都察司,可是有要事?”猜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难不成,昨夜在白河河底,你还发现了什么?”
“嗯”声应和,孟昱打开锦盒,两人视线垂下,望向里面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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