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林萧都有些坐立难安，并且以每隔十分钟左右一次的频率打开手机，将微信短信和未接来电全部检查后一遍再放下，但其间除了快递和骚扰电话，并没有收到来自乔然的任何消息。
终于熬到午休时间，她一分钟都没耽搁，拿起包第一个出了办公室。刚踏出写字楼的门，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伸手将大衣衣领立了起来，又拢了拢，视线抬高看向天空，这才发现早上那抹清冷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被挡在了阴云背后，整片天空阴沉的仿佛下一刻就会飘起雪花。
林萧又想起高瘦女生来，印象中好像每次在梦里见到她时，天空都是或阴沉或诡异的，而且她好像从来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每次都是直接认定那就是她，直到今早惊醒前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
如果说高瘦女生是她想象出来的，不是真实存在的，梦里那个世界亦然，那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就一定是真实的吗，梦里的自己是不是也同样认为现在这个世界才是虚幻的，是另一场梦境呢。
庄周梦蝶。
我是我，亦非我，我是谁，谁又是我，对于这个深刻的哲学命题，此刻她似乎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恍惚间，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静音，所有人都在无声的前行，但不知从哪一刻起，他们的脚步骤然加快，快到最后只剩下一道道残影，林萧站在那里看着身边一个个极速掠过的物体，茫然不知所措。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过了很久，林萧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割裂感来，仿佛脚下这一隅之地是一个结界，将她与那个满是残影的世界隔绝开来，而她也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即便再大声的呼喊挣扎，也没有人会听到看到。
一股莫名涌上的悲凉令她眼底有些酸涩，林萧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周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车水马龙的街道，三两成群的行人，穿梭其间的外卖小哥，各种嘈杂也瞬间填满了每一个角落，一切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模样。
到了医院门口，林萧却顿住了脚步，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午饭。
本也不是件急事，所以没有必要占用别人的午休时间。
再次站在这间熟悉的诊室外，林萧沉吟片刻才抬手敲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一声‘请进’，刚要推门进去，她偏头快速扫了眼高瘦女生曾‘站’过的地方，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请坐。”乔然的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林萧的注意力全在他手边的那个密封袋上。
上面被贴了标签，但看不清写了什么，她突然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脑子一热拿了这个东西来化验，因为不论结果是怎样的，她心里都不会好过。
通过这种方式来印证自己父亲的‘清白’，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有负罪感，但如果，万一，里面真的有‘药’呢，她又该如何。
她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此刻她很想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当这事没发生过，或者干脆一走了之，但乔然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见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向前一推，就将那个扎眼的密封袋推倒了她跟前，“有结果了。”
林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两只手不自觉的搅着背包带子，语气尽量平静的“嗯，”了一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里面验出了苯二氮卓类化合物。”说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啊？”林萧疑惑的看向乔然，不明白这个化学名称代表了什么。
“是安眠药。”
是安眠药……是安眠药……
这几个字像是有回音似的，在她耳边重复了好久才逐渐消散。
林萧只觉得全身发凉，脑子里嗡嗡直响，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也越拧越紧，她脑中不断浮现出每晚临睡前林父给她送牛奶的画面，
有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快把牛奶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有她加班到深夜时，“萧萧，来喝牛奶了。”
还有她玩游戏忘记时间时，“喝完奶赶快睡觉，别玩了。”
…………………
一幅幅一幕幕是那么的清晰。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昨天晚上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我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牛奶？”
“牛奶有利于身体健康，而且睡前喝牛奶还可以帮助睡眠，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啊。”
帮助睡眠，从小到大都这样……
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她下药的，除了安眠药还有别的吗？
但是为什么呢，林萧想不通，她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单纯的怕她休息不好所以悄悄给她吃了安眠药，但这说不通啊，她从来没有睡眠方面的问题，况且真担心的话，可以直接和她说啊，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给她下药呢，林萧越想头越疼，不由将手抵在了太阳穴上。
乔然见她一直不说话，眉头却越蹙越紧，叫她也没反应，只得伸手轻拍了她一下，林萧却像是被这下极轻的触碰电到一般，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掩饰性的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谢谢。”
“如果不急的话，你可以休息一下再走，”乔然见她神情疲惫，起身去倒了杯热水，“今天下午我没有其他预约了。”
“那谢谢了，”林萧没有拒绝，因为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调整下自己。
她接过杯子，双手拢着，温热的触感从神经末梢一点点渗进身体里，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她舒了口气，抿了一小口热水，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里沙发，闭上眼睛休息。
林萧醒来时有些茫然，看着眼前这张并不熟悉的沙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想看下时间，一抬手，发现身上竟然盖着件男士外套，不由怔了怔，记忆这才慢慢回笼，想起自己是来医院找乔然问化验结果的，本想休息一下就离开，不想竟然睡着了。
乔然听到动静从书里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轻声问道，“醒了，好些了吗？”
林萧连忙坐起身，捋了捋压乱的头发，有些赧然的看了他一眼，“好多了，那个…不好意思啊，我，”
“没关系，”乔然合上书，放进抽屉里，然后活动了下脖子，又看了看表，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萧本能的想要拒绝，但她一顿，随即开口道，“好啊，我先请你去吃饭吧。”
乔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成，走吧。”
中午找地方吃饭时林萧就看到了这家新开张的淮扬菜馆，图片里的菜色看上去都很诱人，装修也是江南水乡的风格，本想过几天和佳佳一起去的，现在不用等了，她先去试个菜吧。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用餐高峰期，几乎每家店门前都有人在等位。这家店的位置比较靠里，虽然没有其他店那么多人，但也不算少，不过这里等位的地方设计的比较有趣，不同于一般店家凳子沙发之类的位子，这里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艘画舫上，画舫下有一条穿堂而过的‘小溪’，里面一条条肥嘟嘟的小鱼聚在画舫边上，争抢着小朋友手里的零食。
林萧看着颇觉有趣，但奈何包里除了口香糖也没有其他食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投喂。一旁的乔然见她一脸眼馋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好笑，她就像个没有糖吃的小孩，可怜兮兮的看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于是起身去买了份爆米花，递到她面前时，林萧一脸莫名的看着他问，“等下不就吃饭了？”
“边吃边等吧。”
乔然眼中的笑意让林萧瞬间回过味来，他这是买来让她喂鱼的！
被一个没有那么熟的异性看出了如此幼稚的小心思，而且还把‘道具’送到了她眼前，她这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接过爆米花，快速转身加入了喂食大军，此时她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话——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
其实她转身时说了句谢谢，只不过声音被压的很低，大概是她下意识的觉得乔然听到或者听不到都只会让她更尴尬。
没有等太久，服务员就带着他们穿过大厅来到一间幽静的包厢，房间外的墙边有一片修竹，在淡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影影绰绰，颇有一番意趣。
打开菜单的那一刻，林萧忽然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经历过这个场景，做过同样的事情，但这家店明明是新开业的，她不可能来过。
“怎么了？”乔然有些莫名的看着她。
“没事，就是在想吃什么。”算了，没必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她快速点了两个菜，然后将菜单推到了乔然那边。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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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真的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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