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水谷青突然就发现循环的逻辑所在。
说到底，天元需要天内理子这个星浆体，暗网上才会出现关于天内的悬赏，诅咒师们为了悬赏才会前赴后继地作为消耗品，为伏黑甚尔的最后一击做铺垫。
但是事情的源头，天元到底需要所谓的“星浆体”做什么？
天内理子又不是突然一夜之间长大的，在此之前都没出过事，说明是天元的任务出现后，有人泄露了她的所在。
想杀她的人和知道她行踪的人不是同一波，天元的这个任务重要到让一个或一群手握财富的上层人不惜和未来咒术界的最强为敌。
水谷青想起了她在一开始注意到但后续没精力去仔细思索的一个点。
“天内理子和天元的相似性……”
以及，明明完成任务却判定失败重新轮回的上一次。
五条悟就躺在她面前，能够确定没死，夏油杰死了咒灵会跑出来，但上一次没见到，所以他也没死。
——死的只有天内理子。
水谷青有种做攻略做到最后突然发现打BOSS的前置任务做歪了的感觉。
【祭品】
山姥切在本体空间里突然出声。
身为付丧神，又作为刀剑陪伴人类度过漫长的岁月，他见过这类事情。
“所以，夏油没有告诉我详细任务内容的原因，是他们知道，天内一定不会活下来……”
水谷青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意，快步回到宿舍，随即熟练地用灵体形态去到薨星宫。
依旧是纯白的空间，这里的主人根本没想过见她。
“天元！”
水谷青到处找了一圈，突然道：“你不出来我就把你这里的结界全融个洞！”
她眼神阴翳，咬牙切齿。
死了几十次最后发现罪魁祸首在身边，她没有当场跟祂爆了都是最后的理性在拉扯，心疼自己的一次轮回。
“……”
一个人影静静站在不远处，叹了口气。
“我原本以为你也是他们派来的一员。”
“谁？”水谷青警觉。
这一定是那种不触发对话就不能知道的关键信息。
“盘星教，或者说，时之容器会。”
熟悉的名词。
水谷青很快从一堆死亡回忆中翻了出来，那是她意识到自己和夏油杰他们有信息差，于是询问关于暗网和诅咒师们的一次轮回。
虽然不能说任务具体内容，但是关于敌人方面的信息，夏油杰是全盘托出。
‘诅咒师集团【Q】和盘星教，不过盘星教只是一群信仰崇拜天元大人的非术师，这个不用多在意。’
非术师，她默认为了没有战斗力。
但是结合她之前推导出的结论，有一群手握财富的高层在出钱阻碍天元的任务，就很好理解了。
没有战斗力，但是有钞能力。
而且天元既然存在保密到在咒术高专重重结界之下，为什么一群非术师能够知道？甚至还成立了宗教。
把一个确切存活在世上的人当作神明来崇拜，这能是什么正经宗教吗？
“也就是说，你知道这次任务会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五条他们去？让身边的人把这个消息泄露？如果你注定要杀掉理子，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她放在身边，而是擅自让她在外面的世界体会了自由，又擅自剥夺！”
借用一部动漫里的台词，水谷青已经怒不可遏了！
这让她感觉过去所有的轮回只是面前这家伙的一个恶劣玩笑，一个徒劳的注定be的答案。
那么喜欢上学、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就很快乐的女孩，如果一开始就被告知了注定消失的命运，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她和五条这些所谓“保护”她的人的？
就算是以玩家视角看待，也会为一段虚拟数据或者一段文字而感到愤怒或者悲伤，更何况她确确实实付出了几十次死亡的代价。
“……”天元沉默着用已经畸变的脸看着愤怒的她，缓缓开口，“你知道的很多。”
“你为什么这么愤怒？”
祂的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让水谷青极速冷静了下来。
“我给了她最好的生活环境，还给了她十几年的自由，即便我最终要和她融合，那也并非我本意，我无意抹杀任何一个无辜者的性命。”
突然，祂像是明白了什么，解释道：“我的术式，不死，但并非不老，一旦老化到一定程度，我将会由术式创造出一副新的躯体。”
“咒术界的结界都由我加持进行了强化，身体更新的过程会让我的意识消失，变成更高次元的存在，这种强化也会随之消失，整个霓虹的咒术防御将会崩溃。”
“更坏的情况，是我变成整个咒术界的敌人。”
祂平静地叙说完，看着面前这个特殊的客人。
水谷青一直没把祂当成人看，祂知道，也因此能够看到平时总是被她自己遮掩起来的真正面孔。
她的眼睛很黑，像是一潭幽静的湖水，总是诚实地反映出她的想法。
比如现在，她看起来就很想冲过来杀掉祂的样子。
联想到她的能力，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和她动手，那只会两败俱伤。
“……其实现在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水谷青正琢磨着用这次轮回爆掉天元看看后果，就听到祂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办法？这么多年都没教人类咒术师们自立自强，还得靠你一直撑着，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责任感使命感？”她瞪着两只死鱼眼，把平时只敢在心里进行的吐槽当面吐了出来。
天元挠了挠额头，选择性忽略，“之前一直让你配合我做实验，我发现你的结界其实能够一定程度上稳定我的状态。”
水谷青正准备询问具体操作，却看见祂抬头望向某个地方。
“他们已经到了。”
水谷青嘴边的话一边，面露狐疑：“他们的任务时间应该是两天，我才进来多久啊？”
从宿舍下来也就花了两分钟吧？
天元听到她的话反而一愣，“你已经在这里两天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
“你没有动手脚？”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
水谷青的身影开始极速消失，天元看着那白色的光点在黑暗尽头被吞噬，叹气，“希望有用吧……”
却见水谷青又猛地出现。
少女的黑眸明亮，死死盯着祂。
“不管他们了，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方法告诉我。”
天元一梗，小声道：“我还以为你那么生气是因为他们对你很重要……”
水谷青点头，平时总是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告诉我。”
好让我去未来，完完全全地拯救他们，拯救自己。
……
【00：09】
水谷青在教室睁开双眼，看着夜蛾老师把五条和夏油喊出去，深吸一口气，开始复刻全员无重伤那次轮回的流程。
发消息、跟随任务、阻止截杀……
重复了几十次轮回，体验过几十种不同的死法，直到再一次，站在了命运路口。
水谷青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隐约可见的鸟居，脑中一歪。
【如果每一次轮回的尸体积累下来，这里其实到处都是死亡现场吧】
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水谷青抿紧嘴唇，闭上眼，专心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要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击中他！
砰——！
可笑的玩具枪枪□□出一道白色闪光，裹挟着飓风转眼即至，以前所未有的强压在男人肩颈处撕开一道伤口。
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很快淌了一地，伏黑甚尔看了一眼伤口，视线转向偷袭来处。
水谷青也被自己这一枪的威力惊了一下，明明是同样的压缩灵力，但这次就和盛饭时用饭勺死命压紧了一样，同样的灵力弹大小，密度起码提高了两倍。
既然这样……
水谷青精神一振，这次一定能打出更好的结局。
山林中的大战已经摧残了大半林地，裸露的岩层像是被某种大型武器狠狠犁过。
“咳咳咳……”
水谷青坐在地上，偏头吐出一口腥甜的血。
右眼眼角被划了一道危险的伤口，差点失明，此时还能感觉到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更别提身上其他地方受的伤。
骨折、皮肉撕裂、内脏出血……
虽然这次被针对得格外狠，但是，他们全都活下来了。
水谷青的视线从五条悟、夏油杰、天内理子、山姥切身上一一滑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送小理子进去吧。”夏油杰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远处仿佛死了的披风人影猛地弹了一下，接着因为腿受伤所以速度极快地爬行了过来。
夏油杰眼皮一跳，“怎么了，三水？”
【死嘴，快说啊，都是一起生生死死几十次的bro了，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不能当面开口？？】
“是不舍得吗？啊哈哈，没事的没事的，三水，”天内理子发现气氛好像有点沉重，连忙摆摆手，“我们以后肯定还能再见的，毕竟，妾身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妾身！”
她用奇怪的自称试图缓解这种离别带来的沉闷。
“理子大人！”
一道着急的女声由远及近，是一早被留在山下的黑井美里。
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前，看到完好的天内理子和周围明显就很生死一线的战斗痕迹，忍不住抱住她哭出声来。
“理子大人，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天内理子也跟着眼泛泪花，拍拍黑井美里的背，还是不太坚定地推开了她。
“没事的没事的，我只是去完成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她一边努力扬起嘴角一边说：“我先进去了。”
一直躺在一旁的五条悟突然开口：“既然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
水谷青一震，连忙点头。
没错，她想说的就是这个。
“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五条悟蓝色的眼睛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看过来，“然后你继续在那所学校读书。”
“……怎么可能。”天内理子下意识喃喃。
像是为了逃避自己萌生出的侥幸想法，她转身快步向薨星宫的方向走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
“能。”水谷青抬起那张被刘海遮挡的脸，用飘忽的眼神努力和天内理子对视，“我们，能。”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起。
水谷青下意识抬头去看，却发现不知是云层还是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
穿着古代甲胄的高大怪物们，身上缠绕着电光缓缓出现。
【……是检非违使】
灵力耗尽已经回到本体中的山姥切语气低沉地说道。
水谷青看着视野中的倒计时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缓缓消失。
她再看看那些一眼望去就很能打的检非违使，以及自己燃尽了的队友，脑门上的筋开始突突直跳。
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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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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