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苻抱着包裹一路飞奔,眼看就要跑出巷子了,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叫她摔了个狗啃泥。
她惊疑不定地向后望去,巷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呸!她站起身吐了口泥,骂了两句,走到靠南边的角落蹲了下来,刷得脱了外衣扔到了水盆里。
捧起水抹了把脸,她打了个哆嗦,勾起包裹连忙缩进了零零碎碎的皮毛里。
那是她唯一体面的衣服,专门在旅店跑堂用的。
人家瞧她穿的衣服,完全不会想到她竟然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算丢了东西,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靠着这身“战袍”她才有了这么殷实的窝。
寒风在外呼啸,四处都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她在皮毛里拱了几下,很快就把身上搓得暖和起来。
婴儿还是安安静静待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小苻把他拖到自己手边,往窝外瞄了一眼。
风雪那样大,不少羡忌的目光缠了上来。
小苻扫了一眼他们,撇了撇嘴不屑地转过头,开始拆自己抢回来的战利品。
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的,拿在手里怪沉的。
这盒子的做工着实漂亮,即便小苻不懂这些,摸着也心生欢喜。
摇晃盒子会有轻微的闷响,给人一种装的满满当当的错觉,以后把核心放里面应该也是这个声儿,好像一下子就变成小富翁了!
里面定然是好东西!若是能顺利出手,赚的核心肯定够她离开这个破地儿了!
小苻忍不住哼起歌儿来,兴致勃勃地掰开一条缝,眯起眼睛朝里看去……
一双空荡荡的眼眶正盯着她!
“啊!!!”
小苻惊叫一声,整个人吓得腾空而起,砰得撞到顶上的架子,连带着铺在上面的砖瓦皮甲一起哗啦啦地摔了一地,寒风瞬间从顶上的打洞涌进来卷了好几块碎皮毛走了。
小苻连忙躬身抱住仅剩的皮毛,一手勾回旁边的婴儿护在身下,勉强直起身体,伸手把顶上的兽皮往中间扯了一把,将缺口堵了个大半。
瞧着东西是吹不出去了,这才跑出去抢掉落的屋顶。
双手终究难以敌众,饶是她跑得再快也只能抢下一小半。
经这么一遭小苻刚暖起来的身子又变得冰凉,冻得她都快成人干了,僵着四肢艰难地把“屋顶”糊好。
原本暖呼呼的小窝变得四处钻风,寒意贴着皮肤咬。
小苻看着那盒子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里面竟是一具面颅骨!
骨头没什么骇人的,小苻也不怕这些,主要是这东西来的太突然了,纵使对方是个活人,在这么近的距离诡异地瞪着她,也挺瘆人的。
折腾了半天竟是一副破骨头,害得她又是摔跤又是破屋顶,真是晦气!
算了,好歹盒子还不错。
小苻正要把面颅骨掏出来扔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她的屋顶再一次被掀翻。
这次可不是因为风大,那双粗粝的手提着皮甲翻了两下,随即扔到了一边。
随手就钳住了小苻飞踢而来的脚踝,将她提起抖了抖。
零零散散的核心掉了出来,他又用力抖了抖小苻,没再掉出更多的东西。
他有些失望,随手撇断小苻的脚踝扔到一边,蹲身捡起地上的五枚核心揣进腰侧,见窝里还有不少东西,便过去挑拣。
在一堆垃圾里一眼就相中了那个特别的盒子,他正要打开,身后却爆出一声怒喝!
小苻忍痛冲上前,冲着他的下三路攻来。
毕竟伤了脚踝,速度极受影响,等她攻击落来,对方早已做好准备,看准破绽一脚踹在她的腹部。
砰地一声,鲜血四溅,小苻被踹飞出去,在雪地里滚了五六圈才堪堪停下。
与她同时倒地的还有那个男人。
他捂着贯穿脖子的金属细杵,倒在雪里不断抽搐。
他哪里想得到一个连像样的住处都没有的小孩儿竟然有这般异能?!
早知如此他就该直接杀了她!
对死亡的恐惧逐渐吞噬他的愤怒,他不甘地抓了一把鲜红的雪塞住自己脖子上的缺口,试图求得一线生机。
细杵却在此时颤动起来,将他的脖子直接搅成两段!
小苻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男人旁边,开始搜刮他身上的东西。
附近的人都躲得远远的,阴测测地盯着小苻的一举一动,只要她露出一点脆弱他们便蜂拥而上杀了她,抢尽她的财产!
小苻收好核心,拖回兽皮把屋顶再次盖好,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她是故意赤手空拳去对付他的,对方比她高一阶,要硬拼异能的话,她定是凶多吉少。
若是靠身体吸引他的注意,再用异能偷袭,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也算是天助她也,那人只是撇断她的脚踝而不是她的脖子,给了她反击的机会,又因贪念走进她的窝里,离她控制的金属细杵不到半米。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比她高一阶也来不及反应,被她打了个正着。
刚刚还在为这个破破烂烂的窝发愁呢,这不,给她送钱来了!
漏风就漏风吧,这一笔加上她四处积攒的差不多能建个新的了。
要是找个冤种把这破盒子卖出去的话,她还能弄个更好的。
小苻看向盒子的眼神也愈发温和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刚才的嫌弃。
该说不说这盒子确实挺有迷惑性的,刚才那人好像也被它吸引了,用来忽悠别人应该不难。
小苻心情甚好,从皮毛里翻了件旧厚袄穿上,回头扫了一遍这一片的人。
全都穷得叮当响,硬抢也抢不出什么名堂。
她背起婴儿抱着盒子看了一眼摔在水盆里的衣裳,体面是体面,可穿着并不暖和,还不如身上这件来的厚实。
反正有了这笔钱,她暂时也不用急着赚核心了,旅店那点儿工钱舍了就舍了吧,今天她可要找个好地方好好享受一下。
小苻越想越欢喜,扶着墙一蹦一蹦地朝外走去。
砰,砰,砰……
躲在一边的几人看着她一道脚印一道脚印地踩下去,忽地站住不动了。
小苻疑惑地低头看去,只见细细密密的根须包裹住她的脚面正欲向上攀升。
“啊!”她惊叫一声,当即侧身倒进雪地里,扔掉盒子去扯脚上的根须。
地上瞬间爆出数根藤蔓,飞雪四溅迷住小苻的视线,只听啪得一声,她的四肢被粗壮的藤蔓牢牢锁在地上,竟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盒子并未落地,而是被藤蔓稳稳接住。小苻看着它被递向她的头顶,一道阴影落在她的脸上,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将盒子收起。
“谁?!”
“为什么下药?”
闻言,小苻登时警铃大作,立刻猜到来人是谁!
寒风卷来一层冰渣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白色的雾气从口鼻散去,带着她的热量一同流失,整具身体瞬间冷下去,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竟将她硬是逼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她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人怎么可能会想到是她做的?!
偏偏这次又得意忘形,竟连一块布都没裹就光明正大地拿在手里,被人家逮了个正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小苻看不见秦麓的脸,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但她这么问就说明床上那个小白脸比自己拿的这个盒子重要。
幸好她下的是安眠药不是毒药,不然现在已经凉透了。
小苻暗中松了一口气,泪水瞬间涌出,可怜兮兮地求饶道:“我太饿了,实在吃不起饭,所以才给那个大哥哥下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对不起,姐姐,我把盒子还给你,里面的东西我一点也没动,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饶我一回吧。”
对方没说话,只听见雪子砸在墙面的砰砰声,小苻感受到对方在盯着她,愈发心虚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个性格冷漠的女人,此时她要敢再多说一个字,搞不好惹她得心生烦意,直接一下了结了她。
秦麓自然知道她在说谎,什么吃不起饭?凭她的能力就算是去外面拾荒也能养活自己了,Z基地又没奴隶那一套,干这行纯属是贪念所致。
这些都无所谓,她问此话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林鞍的身份是否已经泄露出去。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
忽地,秦麓瞳孔猛然一缩,瞬间闪到几步开外的墙侧,几只新生的藤蔓已然缠住那三根金属细杵。
小苻心中凉意更甚,偷袭未中就算了,竟连对藤蔓的控制力都未曾打断半分——她仍被牢牢锁在地上,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她赌错了,那个女人的实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会死!
极度的恐惧下,小苻的呼吸愈急促,拼命想着怎么挽回局面,四肢藤蔓却已松开。
她惊愕一瞬,试探地将四肢缩了回来,翻过身偷偷地瞄了一眼那个女人,顿时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跪伏在雪地里。
秦麓看了她一会儿,将地上的婴儿卷了过来。
小苻紧张地发抖,却也没敢说什么。
反抗没用,跑也没用,狡辩更是不必说,那个女人不会信的,她只能待在此处任凭对方处置。
秦麓掀开襁褓瞥了一眼,随手扔到地上,咚的一下砸进了雪地里。
附近躲着的人见这一幕,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这一片儿都被他们来来往往踩实了,那一层雪下全是坚实的冰,这么小的孩子扔下去还是后脑勺着地,肯定被摔死了!
小苻不会养一个死人,哦不,她自己也离死不远了,那可是肉啊!冬天里什么吃食都异常珍贵,饿极了连树根都能刨出来啃,更别说肉了。
小苻浑身血液都被冰封一般,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跪了许久,腿脚全都麻痹到没了知觉,死神的刀却始终没有降临。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去,雪里早已没有女人的身影。
小苻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雪地里的婴儿。
“弟弟。”
她爬过去抱起婴儿低低地唤他,冰冷的襁褓没给她任何回应,橡胶娃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掀开襁褓,缓缓松了一口气。
娃娃的头颅下接着一根婴儿脊柱,两侧放置水袋和食物还好端端地在原处。
她将婴儿拢进怀中,偷偷地将头从脊柱上拔出,将脑袋里的核心倒出来数了一遍——一颗不少。
这是她最重要的家当,任谁也想不到会在她这个所谓的弟弟身上,以前遇到抢劫的,就直接抱着他哭,念两句“不要伤害我弟弟,要什么都给你们”之类的话就能将人忽悠过去。
她摸了摸脊椎忍不住笑起来,无论活的还是死的,弟弟都是这么的好用。
她就说今天运气好。
小苻高高兴兴朝角落走去,那里蜷缩着一个少年,她的窝实在太小,根本装不下他,于是暂时把他安置在了这里。
少年脸色潮红,虚弱地喘息着,盖在身上的皮毛太小根本挡不住深冬的寒意,止不住的发抖。
小苻蹲下身,见他还活着,高高兴兴地将食物分给他一些,蹲在旁边跟他讲今日的趣闻。
少年拾起食物缓缓挪到嘴边,一点一点抿着食物,浑浑噩噩得听着。末了他眼神微闪,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我没看见她的脸,不过藤蔓使的挺厉害的,你认识她?”
盒子里的面颅骨、藤蔓、女人……只有秦麓了!
“她一个人吗?她…咳咳…她身边有没有…一个长相极好的男人?”
小苻心虚了一瞬,磨磨蹭蹭道,“是有一个小白脸……”
少年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小苻见状问道:“你要去找他们吗?”
少年摇摇头道,“不去。”
“哦。”小苻失落道,“我看她还挺厉害的,跟她混说不定能赚很多钱呢……”
少年无奈地笑道,“别想了,她不会招人的。”
小苻听罢也觉得有点道理,那人太高傲了,不是领袖的料,跟了她说不定还没赚到核心就被她得罪的人给剁成块儿了。
*
秦麓抱着盒子往回走,见路上跪着几个灰头垢面的乞丐正对一人千恩万谢。
她靠边正欲绕过去,忽然心中一动,一把揪住了图谋不轨的手。
被拖出大半的糖炒栗子啪地从手中滑落,哗啦啦滚了一地。
秦麓随手将他扔到一边,垂眸看向地上的栗子。
微弱的雾气瞬间被大雪吞噬,那干瘪的男人摔在地上没敢爬起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栗子。
冷了的栗子不好吃,掉了就掉了,干脆再去买一袋。
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哄抢声,后面的路人被这群人偷了吃食,袋子呲啦被撕成了两半,压缩饼干掉了一地,他拽起最近的几个狠狠打了一顿,这才把东西一个个捡回来。
“贵人,求您发发善心吧,我们实在太饿了,我老娘要饿死了……”
“呸,老子都还没吃饱呢,赏个屁赏!”
他说罢仍不解气,一脸踹翻好几个。
施舍的那人看不过去,劝道:“他们也是可怜,东西你也拿回来了,就算了吧,你又不差这点吃的……”
“吃不吃是我的事,我不吃难道不能卖吗?我脑子有病丢出去喂狗?”
“你说话真难听。”
他恶狠狠地横了对方一眼,“少在这儿假惺惺了,这么有钱怎么不把他们全养了?撒了几粒米还真把自己当菩萨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了?上面的都死绝了,你搁这儿惺惺作态演给谁看呢?哦,我知道了,你是那个什么屎壳郎教会的吧,不过选个司祭,一个二个的都跑出来蹦跶,要是真心善,之前怎么不见你干呢?”
“你!!!”
……
那个差点被偷的是个六阶异能者,但现在的六阶异能者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抢手了。
随着异兽的进化,高阶异兽数量大幅增加,战队对异能者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可以说现在的六阶异能者跟当年秦麓在荆棘的待遇差不多,交笔租金吃口饭,剩下来的核心攒好几个月,提升一次装备就全花完了。
说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倒也不至于,只是没什么闲钱罢了。
虽然压缩饼干、干粮饼之类的价钱并不高,味道也不如何,但它毕竟是食物,在末世里就是最好的通用货,换做是她也不会给那群乞丐的,哪怕换来的东西作用微乎其微也比施舍给他人好。
可是……
秦麓猛然顿住脚步,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直愣愣地望着扭打在雪地里的二人,将那一段往事翻出细细地思考起来。
为什么那时候的她给了林衣?
林衣的生死取决于她自身的能力,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完全不需要林衣的治疗,为什么要花费食物去换取无用的东西?
她不该给的。
这不像她。
秦麓定定地站在原地,大雪落满她的肩头,望着打斗的二人许久,也没想明白。
那时候的她还没认出林鞍,更没有与他谈恋爱的打算。她根本没必要帮助林衣!
第一次扔出那半块饼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想,没有想要获得什么,也没有怜悯林衣的意思。
她没想救林衣,也没想帮助她,可是第二次遇到她的时候,还是将饼给了她。
第三次,第四次……渐渐成了习惯。
秦麓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下意识做出违背她生存观的选择?还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未曾发觉一丝异样。
林衣还不是第一个,这样的“施舍”她做过许多次。
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在洞窟内独身拖住异兽,只为给队友争取逃跑的机会。
她本可以不管他们的,本可以那他们当诱饵的,本可以先一步逃走的。她不是姚战英那样的人,她没有所谓的责任感,他们弱小,被异兽吃掉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什么她却选择了“救”?
这份潜藏在行为背后的善意并非来源于她的本心,而是模仿的遗迹。
秦麓不由得想到地下室的那段日子,那曾是她唯一温暖、美好,最值得珍惜的记忆,可珍贵并不等于重要。
它没有改变她的处境,也没有让她获得或是失去足以威胁到她生存的能力,在她眼里,她的每一段经历每一个选择都远比它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盏微弱的烛火,在她不知不觉间将温暖蔓延到她的一切。
真是可怕……
明明已经发觉自己被这张无形的丝线所限制甚至被操控,她却还是生不出拔除它的想法。
或许是放久了,她有些舍不得燃在混沌黑暗里的那支烛火……
秦麓回过神,二人却还未分清胜负,她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致,抖了抖外衣,将身上的积雪尽数抖落,转身离开了。
*
秦麓回来的时候林鞍恰巧刚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懵懵地望着她。
见秦麓向他走来,熟悉的面容渐渐逼近,顺势伸手迎接她的怀抱。
但想象中的亲密并未到来,秦麓只是俯身将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和一个盒子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林鞍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默默地收起手,捏着衣角下床去洗漱。
林鞍头晕的厉害,但还是感觉到秦麓有些不对劲。他捧起冷水往脸上送,刺骨的寒意传遍整个身躯,意识彻底清醒过来,脑子却还是像黏成一团浆糊似的发沉。
透过窗帘的光线猜到时间大概已经不早了,心下懊恼竟然睡到现在,想来麓麓定是饿极了。
他安静地走到秦麓身边,柔柔地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秦麓没说话,她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凉意慢慢攀上身躯,冻得林鞍呼吸都有些紧,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平日里秦麓的话不算多,但再怎么样回来也会唤他一声“鞍鞍”的。
她生气了吗?
林鞍抿着唇正欲道歉,秦麓忽然开口了。
“我今天没买菜,叫了旅店的午饭,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林鞍眨了眨眼,秦麓很平静,看不出哪里不高兴,但他就是觉得她心情不太好。
“有点头晕。”林鞍老老实实回答道。
“饿吗?”
林鞍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饭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送上来,我买了这个,先垫垫肚子吧。”秦麓说完剥开一个塞进林鞍嘴里。
林鞍顺从地吃下,热乎乎的栗子嘴里留下丝丝甜意,慢慢融化了攀上来的冷意。
他顺势坐到秦麓身边,伸手也拿了几颗栗子剥给秦麓吃。
昨天秦麓还挺高兴的,说这次就彻底解决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这般冷淡。
因为今天没有准备好饭吗?
林鞍隐隐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但又想不出来自己还做错了什么惹的她这么不高兴。
应该是因为别的事情吧。
刚吃完栗子老板就把饭送到了,二人吃完后,林鞍鼓起勇气问道:“今天是遇到什么了吗?”
秦麓点点头,她转而看向林鞍道,“有些事情我不明白……”
说到一半她忽地沉默下去,林鞍紧张地抿了抿唇,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柜子上的盒子。
秦麓今天为什么要把小衣带出去?林鞍有些疑惑地看向秦麓,却发觉秦麓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你的嗅觉恢复了吗?”
“我嗅觉没被影响。”林鞍被问的一头雾水,他断的是腿又不是鼻子,这么会影响到嗅觉?
“闻闻。”
秦麓端起水壶凑到林鞍面前,林鞍低头认真地闻了闻。
“什么味道?”秦麓问道。
“有些苦……”林鞍在秦麓的视线下声音逐渐微弱下去,莫名地开始心虚起来。
“闻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喝?”
不是她给他的吗?林鞍有些委屈,却也没辩解,直接道歉道:“对不起。”
“我是问你既然知道里面下了药为什么还要喝?”
“我以为你想让我睡着,所以就喝了……”
“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安眠药?”
林鞍眼神躲闪,心虚地绞着手指回答道,“这个和你之前用的是一个味道……”
“……”
“之前的你也闻出来了?”秦麓不知该摆什么表情,“那你还喝?”
“你给的……”
“我给毒药你也喝?”
林鞍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看秦麓的眼神,她的情绪从不在他面前掩饰,林鞍就算不看她也知道现在若回答“是”,肯定要惹她生气的。
可他也不想骗秦麓,于是微不可察地低了低头,窝窝囊囊地表达点头的意思。
“……”
一股无名火顿时自心头窜起,冲着林鞍的脸颊狠狠捏了几下。
林鞍不跑也不躲,乖乖地坐在原处任由她发泄。
她其实挺喜欢林鞍乖乖巧巧的样子的,但是她又不想林鞍在这种事情上这么乖巧。
生命对于他人或许毫无价值,但自身而言却是最宝贵的东西!
他怎么能就这样舍弃!
即便是交到她手里,她也会不高兴。
“你觉得我会给你毒药吗?”
林鞍想都没想便道:“不会。”
秦麓闻言顿时消了几分气,还好,至少林鞍还挺了解她的。
“要是有人端来一杯毒药,说是我给你的,你喝还是不喝?”
林鞍沉默了,他没敢再表达任何肯定的意思。
秦麓见他没否定,知道他这是默认了,火气瞬间又蹿了回来,她压制住情绪,咬牙切齿道,“你既然知道我不会给你毒药,为什么还要喝?你就不能问问我吗?”
林鞍低眉敛目,羽睫跟着微微颤动,眼神里蕴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沉默了许久才小声回答了她的话,声音很轻,秦麓却听的真切。
他道:“我不想听你亲口说。”
他不想听她说她厌了,倦了,她不爱他,不要他了。
只要她不说,他就可以永远当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他还能靠着虚幻的想象麻痹自己。如果是假的,秦麓会守着他,等他再次醒来一睁眼便能看见她。
他不愿接受被秦麓抛弃的结局,可上天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保住最后一丝念想,慢慢熬到生命的尽头。
死掉就死掉吧,反正命对他而言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知道秦麓定会生气,于是跪下身,伸手虚环秦麓的腰,见她没有拒绝,慢慢收紧了胳膊,脸埋进她的腰腹偷偷地蹭了蹭,试图蹭灭秦麓的怒火。
秦麓被蹭的有些发痒,捏起林鞍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本想放点“狠话”狠狠教训林鞍一顿,可看见林鞍楚楚可怜的那双眼都快溢出水来,略微病态的红晕弥漫至耳边,显得更加脆弱,害的她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一把将林鞍提起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像盘踞在巢穴的恶龙,紧紧抱住她的宝藏。
她故意带着些疲惫的声音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林鞍瞳孔一缩,捧住秦麓放在他胸前的手指。
“对不起……”他闷闷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秦麓闻言伸头看向林鞍的脸,只见他双眼通红,脸上多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他发现秦麓在看他,有些窘迫地扭头将脸埋进枕头里。
秦麓眨了眨眼睛,她看着他,忽然想如果她有林鞍这样的异能的话,她还会如此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她不知道。
若是换个思维,林鞍进行死亡=使用他的异能,好像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这样想的话,不让林鞍死掉不就等于是在限制他的异能吗?
秦麓觉得这气生的实在没有什么道理,甚至有点欺负人,但她就是不想林鞍死掉,冷冰冰的尸体哪有现在怀里的这个好?
秦麓蓦地心虚起来,偷偷瞄了一眼林鞍。
唔,还是愧疚比较多,应该是没发现……
她伏在林鞍颈间缓缓松了一口气,倦意顿时涌了上来。
Z基地总算告一段落,连续熬了近一个月秦麓实在有些熬不住了,靠着暖乎乎的林鞍,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我买了一个房子,挺像我们之前在W基地住的那个,明天我们就搬进去…嗯…好像还要买东西…呼…呼…”
秦麓说着说着就飘飘欲仙,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忽的听见林鞍说了一句什么。
“嗯?”
秦麓把飘出去的魂扒拉回自己身体里,就听见林鞍道:“外面有人敲门还在喊你的名字。”
秦麓又累又困,心下不耐烦,抱着林鞍哼唧了两声不想给人开门。
紧接着又是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林鞍连忙捂住秦麓的耳朵,这也没什么用,声音还是吵到了秦麓。
这时候能找到她且会来找她的只有序辉了,她皱起眉,松了手转而抱紧一团被子蒙住脑袋,放林鞍去开门。
门外人愣了一下,随即往里面探了探头没见到队长说的女人,又看了一眼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后问道:“请问秦麓小姐在吗?”
“她在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达她。”
那人犹豫了一下,再次打量了一遍面前的男人,别的看不出,脸确实漂亮,可惜多了几道疤痕,他视线下移看到林鞍脖颈处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觉得对方应该是这里的特殊服务。
听队长的意思这封信还挺重要的,哪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他皱起眉头道:“麻烦你通知一下秦麓小姐,我就站在这里等。”
“他是我丈夫,有什么事跟他说。”
慵懒的女声传来,夹着几分不耐,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威压也冲他席卷而来。
那人身形一僵,背后汗毛倒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仅此一瞬压力骤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的幻觉。
和基地里高阶异能者不一样,她给人的感觉更加恐怖,让他连逃都不敢逃,好似下一秒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他深吸两口气稍稍压住狂跳的心脏,心道还好只是警告没真动手,这下确定屋里确实还有一个女人,这般水平的异能者除了队长说的秦麓应该就没别人了。
他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林鞍,才发现对方竟脸色羞红,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不自在的往旁边乱飘。
他看得一头雾水,想到刚才女人的声音,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心道那么凶的女人他脸红个什么劲啊?莫不是什么抖m……
“队长派我把这个送给秦麓小姐,请……先生代我转达。”
他也不知道林鞍叫什么,不过看在秦麓的面子上先称他一句先生。这件事队长没与他多说,只叫他务必把东西送到本人手里。任务完成了,他一秒也不愿多待,转身就离开了。
林鞍关上门,心脏还在砰砰砰地乱跳,再也抑制不住嘴角,背对着秦麓偷笑起来。
秦麓第一次在外面称呼他为丈夫,实在是……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欢喜又难为情,一边想听她再叫一遍,一边又羞得不行。
林鞍深吸一口气,稳住胡思乱想的脑子,见秦麓困意正浓,想她也不会现在看,于是放下信又钻回她的被窝,被她一把抓来塞进怀中。
他其实并不困,只是享受被她抱着的感觉,靠着她的温热的身躯,听着她平和有力的心跳,心里便升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好舒服……好喜欢……
林鞍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一章要塞这么多字?因为不知道怎么起标题……[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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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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