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怪物从一开始就很反常。
就说它的实力,凭她的感觉来看怎么也不会比黑影弱。
这怎么也不符合那句“在她的承受范围内”的要求吧!
云圭自认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任务,她都可以接受。
至于实力其实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毕竟就现在来讲,哪怕是泥人怪那样的,单拼实力也能轻易摁死她。
可是经离显然又不一样,它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限制。
可以直接杀掉泥人怪,取走它的灵魂,还能代替泥人怪的任务身份。除了不能直接取走自己的灵魂,它甚至可以直接杀了自己。
如果把泥人怪和黑影当成这个副本的正常实力的怪物,那经离明显超出太多,和这个副本格格不入。
云圭不确定,是游戏故意的,还是这家伙自己偷渡过来的?
还有,它一开始是想动手的,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
灵魂——她的灵魂有什么特别的吗,值得让它一直惦记,甚至可以让它暂时不动自己的性命?
云圭握紧了手中的怀表,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如果非要说她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重生”这一件事。
若不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会觉得荒诞又可笑。
所以,也许这并非偶然吗?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一丝不可言说的惶恐在此时好像有了些松懈。
比起飘渺没有实感的“幸运”,有所图谋的刻意安排对她来说更安心一些。
不用担心这份“幸运”什么时候就被收走,然后自己十八年付出的一切也一样轻飘飘化为虚有。
她只需要保证一件事——那就是让自己一直都有价值。
分针缓慢地“哒哒”转动,定格在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系统再次上线。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十五分,书馆的主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在检查合格后,你才能正式下班。】
十二点四十五分下班,这是什么黑心老板?
云圭正要把怀表收起来,手就被按住。
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经离冲她微微一笑。
一只冰凉的手指点在她的眼尾,轻轻划至眼角。
是左眼。
云圭心下一沉。
“你自己说过的,左眼。”
“我一向是守信的。”
经离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慢慢融化成一滩液体,就像一开始它出现时的状态。
直到垂在身侧的最后一朵花消失,只剩下绿色的液体,清亮到几近透明的程度。
液体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从眼尾处一点点覆上云圭整只眼睛。
左眼被附上一层看不见的物质,只有右眼能看见。
余光里的液体在快速的减少,与此同时左边眼睛里充斥着一股鼓胀感,眼球有种快要炸开的感觉。
这股不适感很快消失,左眼也能正常视物。
云圭伸手抚向这只眼睛,一股温和的、像水一样的暖流传递到指尖。
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现在没办法看清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眼睛有没有变的奇怪。
只希望不要长出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才好,不然她可能就要被送进研究所了。
云圭忧心忡忡,然而又无可奈何。
这种憋屈的感觉真的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怀表已经被她收了起来,现在暂时用不到它。
之前任务说“主人”十一点四十回来,那就只有十分钟。
它要检查什么?
云圭环视一周,先确保这里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原本堆在角落的,泥人怪残留的躯体也被刚才那场火烧了干净。
至于其他方面,到目前为止,也就来了一位客人。
不过话说回来,黑影在哪呢?
云圭想到这里还有一位“目击证人”。
把躺在桌上装死的白纸拿起来,问道:“黑影呢?它去哪了?”
白纸这次非常自觉,都不需要等她威胁就主动说清楚。
【走了。它的门票到时间了。】
“门票?”
【主人发出去的,有门票的鬼怪来到这里可以受到规则的庇护。没有门票也能进来,不过运气不好死了就不管我们的事。
它要是再晚一点走,那个强大的鬼怪就要把它吃了。】
云圭没想到这位“主人”的花样还挺多,想了想,她又问出一个问题。
“门票要钱吗?或者是别的东西来换?”
白纸大为诧异,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当然要啊!你们人类买东西不要钱的吗?!】
明明她的表现看起来也不蠢啊,白纸不由怀疑:难道人类买东西真的不需要给钱吗?
云圭无话可说。
是她的错。
确实没想到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却偏偏又有很合理的地方。
嗯,合的还是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类认知中的“理”。
怪离谱的。
心情复杂的把白纸放下,云圭又拿出表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三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
云圭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却又束手无策,
她现在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等待。这种像是在“浪费时间”的等待让她有些无可奈何的焦躁。
时间在怀表上以可视的方式推动,死亡的倒计时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嘀嗒——嘀嗒——”
最后一圈的秒针停在“12”的数字上,在这一刹间指针发出的“滴答”声和木门被推动的“咯吱”声一同响起。
云圭循声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干枯细长的手,乍一看像一株枯树枝。
门只被推开了一道窄小的缝,一个佝偻萎缩的身影费力挤了进来。
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云圭,而是白纸。
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一跃而起,紧接着歪歪扭扭的飘到门口。
硕大的黑字出现在白纸上,哪怕光线昏暗也看的很清楚。
【主人!!!】
白纸几乎要喜极而泣。
终于不用再害怕那个人类动不动就用火来威胁自己了,等着吧,它要告状!
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捏住了白纸,然后把它揉成一团,随手扔了出去。
白纸显然习以为常,自己又滚到了来人的脚边。
佝偻的身体罩着黑衫,长长的衣摆拖到了地上。它扯了下兜帽,露出一张青白的人脸。
黑洞洞的眼睛没有神采,准确的移动到云圭的方向,冷哼一声。
“临时员工,一看就不老实。”
沙哑的声音带着喘不过气的沉闷,喉咙里像卡着异物一样。
说着它蹒跚移动到云圭面前。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工作。”
云圭瞄了眼跟着它脚步滚动的纸团,闪身让开位置。
很有礼貌的伸出一只手,“请。”
黑沉的眼睛盯了她几秒,然后怪物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云圭皱眉,很不理解。
她觉得自己态度简直不能再好,这辈子都没这么耐心且谦逊有礼貌,这怪物怎么这么看不惯她的感觉?
思忖片刻,云圭自己得出答案。
应该是怪物单纯看不惯所有人类而已。大家物种不一样,她理解。
就像她也对所有鬼怪都有杀心一样。
“书馆主人”伸手在桌上抹了一把,像在检查灰尘一样。
手掌翻过来后它几乎把整张脸凑了上去,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结果,说不清是满意还是遗憾,斜睨了云圭好几遍。
它勉强吭了一声,“还凑和,算你还知道干活。”眼眶里的黑色因为情绪激动缩成了一个点,“不像之前那几个,就知道偷懒!那些没用的废品,差点让我倒亏钱!”
云圭听着它的斥骂,神色淡漠,毫无反应。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怎么变化。
旁边的人没反应,这让“书馆主人”的兴趣减弱一大半,随意骂了两句就没再说了。
刚检查过,确定细菌真的被“打扫”干净了,它那双眼睛又开始往别的地方打转。
可惜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发挥的地方,只要完成任务,基本就挑不出太多毛病。
除非两方总有一方是神经病。
“书馆主人”黑漆漆的眼睛转了半天,最后停在一处。
云圭不可置信的顺着它的目光垂眸。
纸团晃悠悠的跟在它脚边,还在悠闲的转圈。
“这里,怎么有垃圾!按规矩要罚款!”
那张干枯开裂的嘴唇吐出蛮不讲理的刻薄的话。
云圭简直要被气笑了。
“罚款?那你说要怎么罚?”
“书馆主人”眼睛立马睁大,沙哑的声音扯出了几分尖锐,“手不知道干活就要被卸掉!眼睛看不到垃圾就挖掉!”
“一条胳膊还是一双眼睛?你只能留下一个。”
说着它几乎要忍不住吞咽口水,眼睛上下巡视准备挑选心仪的部位。
云圭扯了下嘴角,因为高度差让她能够俯视,这让她的眼神平白带了几分藐视。
“别急,我现在就收拾。”
白纸被猝不及防拿起来,下一秒对上云圭面无表情的脸。
它还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个人类又想做什么。
不过现在主人在这里,白纸觉得她也不敢做别的,所以一点也不担心。
云圭也确实没打算对它做什么,她捏着纸团直接放进自己口袋里。
“好了,现在干净了。”
书馆主人愣住了,随即就是怒不可遏:“你在做什么!那是我的东西,快放回来!”
云圭淡然道:“打扫垃圾啊我亲爱的老板。”
真是的,她这不是把“垃圾”收拾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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