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现在已经不入流到连女孩子都欺负了吗？”
叶旭开口就呛，可惜凌焱眼下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并未做出回应。
“眼瞎到看不出好歹，我看也是离破产不远了吧。”
说到这凌焱才施舍般给了他这边一个眼神。
那种轻蔑的，仿佛看世间万物都如蝼蚁一般的眼神。
楚怜恍然间像是看见了林漠。
或许所谓的时间倒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即便一切都归于原位，事实上一切也绝不可能和原先真正一样了。
就比如凌焱在真正初中的这个时候，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叶旭，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回我们这边可是受害者。”
“你这个朋友撞了我们的人，好歹说一声道歉吧。这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吧。”
凌焱这边有人开了口。
毕竟实在是一件小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为此争执按他们长辈的话来说，跌份儿。
“笑话，从没听过被害者要和加害者道歉的。该道歉的是那个——”
叶旭还没说出什么脏话，凌焱就在众人猝不及防时拉过叶旭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凌焱素来有些拳脚功夫，受过专门训练，加之在同龄人间过分优越的身高，使得此时他对上叶旭的压迫感十足。
“嘴巴放干净点，要是你父母没教过那我今天就代替你父母教教你。”
他的举动让一干人都有些傻眼。
尽管凌叶二人不太对付众所周知，但向来也都是些口舌之争。
真伤了两家和气对谁也没有好处。
凌焱也向来理智，从不会对同学武力相向，今天他确实有点奇怪。
眼看事情要闹大林漠在几米开外忽然开口。
“那个，凌焱哥哥，你也快去上课吧。”
凌焱理智回笼，招呼了还怔愣着的兄弟们。
长腿一迈，没两步就跟上了林漠；长臂一伸，就将手臂挂在了林漠的肩上。
“那我先陪你一起上课吧。”
凌焱脸变得太快让人跟不上节奏。
那个林漠该不会是会下蛊吧？
叶旭哪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还想追上去给楚怜讨个公道，却被身后的楚怜拉住。
“叶旭，我不是说了吗。”
“我不要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难道都没有自尊的吗？”
虽然楚怜是这么说的，行动上却是一只手拉住了叶旭的衣角。
叶旭背对着楚怜，感觉到她的额头靠在了自己的背上。
听到她的话他耷拉了脑袋，就只是看背影就能看出他的失落。
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那个是你生病时侯说的糊涂话，不算数。”
他闷闷的声音重重砸在楚怜心上，她的眼泪也因此差点被砸出。
重复无数遍的梦魇再次向她袭来，叶旭的结局清晰摆在她的脑海中。
“楚怜，你该高兴才对。叶旭没日没夜地找你，为了你，家产，事业，亲人，什么都不要了。”
“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我跟他说你现在在我这里，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
“他当时就因为多年郁结于心，劳累过度，暴毙而亡。”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会一直是受到上天眷宠的天之骄子。
她应该推开他。
如果她有良心的话，就应该推开他。
可是，如果没有叶旭，没有叶家的人脉，她拿什么去复仇？
没有他，她有什么能力和有凌家做靠山的林漠做抗衡？
更何况，一想到这一生都无法再和叶旭产生任何交集，她就心痛的要命。
“小旭，对不起·····”
原谅她再自私一次，再一次和他并肩。
林漠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栽倒在地。
楚怜那边恶心的偶像剧情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凌焱压过来沉甸甸的重量也让她冒出了冷汗。
她面无表情看向凌焱，隐隐透露出一股危险的信号。
这丫该不会是为了替楚怜报仇故意的吧。
刚刚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替楚怜更好报复自己？
“把手撒开。”
这句不留情面的话让听见的人都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是女生，凌焱哥哥对我这么亲密让人真不好意思~”
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表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只是眼下林漠就连笑容的扯动都有些勉强。
于是她干脆放弃了做出表情，就算做了，她的脸这副模样估计也看不出来。
“你身上也有伤？”凌焱的表情倏忽变得冰冷。
他忽然冷淡的态度让林漠竖起了汗毛。
难道她最近真的露出了什么马尾？
自己被跟踪了？被调查了？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他在警告她？
“走，我们去医院。”凌焱想一出是一出，拉着林漠就要往校门走。
“凌大少爷。”从林漠的称呼可以看出来她有些急了。
“别开玩笑了，只不过晚上睡觉落枕肩膀有点酸痛，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她倒退两步，虽然笑意未减，但肌肉的微微紧绷还是暴露了她充分的不信任感。
开玩笑，凌焱跟楚怜是旧时。
刚刚的情形那么明显，这个木制饰品就是楚怜的。
他说带自己去医院谁知道是不是去医院。
这一跟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拐去哪个犄角旮旯里卖了。
林漠防备的姿态莫名就刺痛了凌焱。
即便大脑拼命告诉他他们今天第一天认识。
可是某种难以言说的熟稔还是轻而易举推翻了他的理智。
“那好吧，我先送你去教室。”凌焱做出妥协。
奇怪的家伙，只不过去教室，有什么好送的。
怀揣着凌焱可能路上会搞事的心态，林漠真就平安无事地到了班级。
“我课间再来找你。”
他离开前轻轻摸了摸林漠脑袋，生怕她脑袋也不舒服。
林漠就这样带着满脑子问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早读的课堂氛围喧闹。
王廷从后门走到自己的位置。
他的成绩不佳，几次月考轮下，次次退步，现如今只能坐在角落。
班上没有同学注意到他来了。
像往常一样，他将头埋到臂弯里闭上眼睛。
“林漠”这两个字在班级的嘈杂声中却有意无意钻入他的耳朵。
他的脑海中忽地就闪现出了学姐方才的背影。
尽管当时没意识到，现在王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说，她是林漠。
传闻中恶贯满盈，恶行累累，人嫌狗厌，某种意义上确实足够有名的名人。
如果要罗织罪状。
相较于传闻林漠对同学的欺凌手段，早上陆隐对他所作的，只能算作“过家家”的水平。
向这样一个人求助，怪不得当时林漠会笑场。
早上林漠对他的帮助显得那些穷凶极恶的传言有些怪异。
而且细想来，论身份背景，林漠能以一己之力在门阀林立的本校横行霸道实在匪夷所思。
作为被招进来的特优生，他花了很久时间才明白学校的隐藏规则。
像是运行代码的底层架构一样，学校的学生大致分为四个层级。
金字塔顶尖以凌焱叶旭为代表。
背后的凌叶两家树大根深，在各界人脉纵横交错，社会地位、财富难以估量。
只要不是瞎了眼，没人会去惹第一阶层的太子爷们。
第二阶层则分两类。
第一类学生的家族在社会某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但发展上限被封锁，无法将影响力伸向其他领域。
第二类则是展现出特殊的惊人天赋，被特招进来，受到国家资源重点扶持的个体。
第三层级则类似第一层级延伸出的根叶。
不论是其家族亦或是本人，都充当着第一阶层白手套的功能。
再通俗点讲，就是第一阶层的狗。
至于第四阶层，他们一般手中都聚拢着一些财富。
只是随着社会环境的改变或者政策的改变，他们的财富容易受到影响。
说白了能够累积到的财富哪有太干净的，因此这些财富也常常面临充公的风险。
只是眼下还没暴雷，他们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
第四阶层家长将孩子送来这所学校往往有很强的目的性。
如果能够借机攀附上第一阶层的人脉，他们的财富就稳固的多。
到时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楚家就是很典型的代表。
江南那片没富多少年就要查无此人的家族，女儿楚怜极为争气，搭上叶家太子爷这条人脉，现下发展的势头多少让人眼红。
不过没办法，谁让楚怜有能耐把叶旭迷得五迷三道。
能让金字塔顶尖的公子哥整天哈巴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不算种能耐？
按理说有这样的姐妹是个重大利好，即便不是一个妈生的。
林漠如果聪明的话无论如何都应该把姐妹间的关系打好。
可实际上林漠对楚怜的态度堪称恶劣。
那叶旭又怎么可能对林漠有好脸色。
也没坊间传闻提到林漠有什么靠山。
但小道消息中林漠的霸凌对象上到第一阶层下到路边的阿猫阿狗，竟然无一能被幸免。
说真的，这合理吗？
早上欺负他的陆隐属于学校的第三阶层。
因为是第一阶层的私生子，地位就稍微敏感了些。
这些私生子们如果做人做事体贴周到些，一旦得了宠，在主家有一席之地，跃升第一阶层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隐近来就很受宠，陆家最近的重要场合中他都会出现。
林漠本应连和陆隐叫嚷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背负在林漠身上的传闻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某些天龙人们给她扣的黑锅。
她最可能的角色是一个台前的小丑，在适合的时候被摘下的桃子。
但早上她路过。
王廷看得很清楚。
埋藏在陆隐眼中的，是敬畏，以及，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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