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嘈杂声瞬间被隔绝了一样，耳边只能听清前方卡座里，两个女生的声音，以及那个挥之不去的名字，一直再耳边回荡，他抓住了其中关键信息。
于秋拿到了出国当交换生的名额......
关于A大培养交换生的项目他不是没有了解过，可惜没有他们这个专业，这一批人才培养偏向技术型，所以只包含了少部分专业。
然而心理学专业据小道消息说，是后来通过校方领导提议，投票，才新增上去的，所以名额也要比其他专业少。
她们后来还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听见前台店员第三次喊：“147号！”
他才倏然回过神，拎上包拿上奶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店。
天已经黑了，这个季节，晚上走在校园里，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寒风呼哧往脸上吹，他照常穿着单薄，路灯的光影怜惜地抚照在他身上。
在寒霜覆盖的天地间化作最后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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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我看过基本都没问题，已经交上去审核了，接下来呢你只要安心把这学期该修的学分修完，争取在这个期末也考个好名次，老师相信你。”陈老师一脸欣慰地看着她，不断鼓励她。
“以后有没有考研的打算呀？”
考研？她还没考虑过。
“还没想过是不是，没关系，那回去可以好好考虑，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提升学历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当然啦，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老师尊重你的选择。”
“老师。”于秋认真想了想，“我会考虑的。”
陈老师颔首，顺势往下说，随之声音也小了几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只剩下她们并肩站着，“你知道心理学专业为什么只有两个名额吗?”
于秋摇了摇头。
陈老师缓缓道，“海外项目着重培养技术型人才，原本是不会有我们这个专业，但就在你们高考完的那一年，我们学校来了一位研究心理学的海归教授，他最初研究的是其他领域，带出过很多优秀的学生，而你们这次交换生项目的策划人里，有三个人的博士研究生导师都是他。”
“所以才给我们专业开了后门？”于秋没忍住道。
陈老师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嘘的手势，低声笑了笑，“含蓄点说，开个小门罢了。”
于秋轻掩住唇，“好。”
“所以一定要珍惜这次出国学习的机会哦。”陈老师说。
“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陈老师看向她，问道。
于秋：“这个教授在其他领域都这么厉害了，怎么后来研究起心理学了？”
“至于这个嘛......”提到这个，陈老师抿了抿唇，笑道，“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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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就要出去交换学习了。”于秋耳边贴着手机说。
“呸呸呸，什么意外不意外的，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陈萍严肃道。
“是啊，这是好事。”
“抱歉啊爸妈，我现在才说，其实在暑假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好了。”
于成安脸怼上镜头，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一脸骄傲道，“闺女好样的！太给力了，现在能出国学习，将来指不定还能留在国外工作呢。”
于秋笑了笑，“只是去学习，没有那么夸张啦。”
视频那头的男人突然吃痛喊了声，“哎呀——”
“你打我做什么？”
于秋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型家暴现场”，妈妈拿着抱枕也不知道是被她爸刚才哪句话给刺激到，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砸去。
于成安手机都差点拿不住，“等会等会！我错了错了行吗，这还打着视频呢，你有什么不爽的，等会再打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认了错。
“妈。”于秋朝视频里的人喊了声，问：“好好的，你打爸爸做什么呀？”
“打的就是他！”陈萍忍住心中熊熊怒火，抱枕边角都被她给捏皱了，沉声道，“别人家生怕自己的孩子出国念书留恋外国生活不想回来，你爸倒是好，竟然想让你在国外工作，也不知道那脑子是被哪头驴给踢了。”
于秋忍不住笑起来。
于成安深刻反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始为自己辩解，“我刚才就是一时激动，嘴瓢了，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陈萍用抱枕对着他的脸。
于成安百口莫辩，“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
刚挂了电话，一条快递信息跳出来，显示她有一个快递放在校园驿站未签收。
她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过什么快递，正疑惑呢，电话又响了，齐夏夏笑嘻嘻地说：“收到我寄的快递了吗？”
“啊？是你寄的啊，怎么突然给我寄东西？”于秋边打电话边换了双鞋出门。
齐夏夏：“嘿嘿，其实是我妈啦，她去外地出差顺便在当地旅游，和同事一起做了当地有名的鲜花饼，给我寄了一份，叫我把你学校地址发给她，她也给你寄一份，虽然不多，但是也能吃一阵，也不能放太久，容易坏掉。”
“哈哈，好的，替我谢谢阿姨！”
周末的气温更低，出门领个快递都得捂得严严实实，羽绒服加围巾，裹在身上密不透风才敢出发。
刚从宿舍楼里踏出来，冷风便从四面八方来，毫不留情打在脸上，她吸了吸鼻子，小半张脸藏进厚实的围巾里。
不经意间她余光扫到旁边某棵树下，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以为是看错了，她眨了眨眼，扭头又看过去，霎那间，两人几乎是同时愣住。
没想到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香樟树依旧充满生机。
夏天郁郁葱葱，冬天岿然常青。
他就那样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像是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人才变得鲜活，眼神里流露出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有些话也得当面说。
就像李澄阳运气其实不差，他每回等在这里，于秋都能从楼上的走廊里看见，所以不是他等不到，而是她刻意的避开了见面，在人多去上课的时候，她总能巧妙的混进人群堆里出去。
但是这一次，她不仅没有躲开，还往他站着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抬头便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要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但经过了这段时间，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面上的情绪。
“以后......不要再这里等我了。”
于秋仰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天，万里无云，风从四面八方来，温声对他道，“天气太冷，不要再来了。”
“我们谈谈吧。”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想说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但话到嘴边却无论怎么也说不出口，怕不成功的话，就真成了最后一次机会。
“你说吧。”她微微偏过头，视线随之落到他身后那棵粗壮的香樟树上，几片叶子被吹落。
“我......”
嘟嘟——
手机响了，打断他欲要说出口的话，他手伸进口袋里按了下开关键自动挂断，可惜不到两秒，那头又打过来，他不耐地皱了下眉，对方锲而不舍地打进来，好像只要他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似的。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受到这电话的影响，他眼皮猛地跳动颤动几下。
于秋看向他，暗自叹了口气，“接吧，万一有什么急事。”
“那你——”
“我不着急，可以等你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对他还是会心软。
“好。”
他这才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备注，怔了怔，像是某种不好的预示，他妈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一旦出什么事就会第一时间联系他。
而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只要他没及时接电话，他妈就会以为他还在上课，不再打扰他，只会等到晚上再打过来。
她从来没这样着急过，不分场合的打来一次又一次。
李澄阳接电话并不避讳，像是怕人会跑了似的，当着于秋的面接起电话。
没开免提，是谁打来的电话她不知道，隔着一步之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只得看清李澄阳难得有些温度得脸上一点点冷却，血色一点点消逝，面色逐渐僵硬，意味不明。
挂了电话，他神色如常，彷佛刚才那一幕都是她的错觉。
李澄阳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又从另一边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而小巧的首饰盒，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起来，只感到一阵茫然与无措。
他这是什么意思，分手了还送什么东西。
难不成回心转意，失去了才发现她的好，这是打算送礼物向她求和吗？
心中万般猜测，顷刻间，那种揪心的无助感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她纠结等会要不要直接跑掉，可李澄阳人高腿长的很轻易就能追上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毫无察觉面前人的不断靠近，直至眼前被一片黑影完全笼罩，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像被人强行拽进某个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里。
于秋微微睁大眼睛，深呼吸两个来回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相拥。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李澄阳主动抱住了她，要放在以前她会很震惊，但是现在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只是简单的一个拥抱就能让人感到满足，她曾经渴望过无数次，却没能得到。
现在轻而易举就抱上了，她反而失去了当初满怀的期待，并不觉得有多满足，单纯觉得很温暖。
原来这么冷情的一个人，怀里会这么温暖，她好像要化了。
时间凝固在这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有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莫名生出一种担忧，顿时又感到害怕，他心跳快到不正常，就像......濒死的倒计时。
反应过来，她用力挣了挣，发现不仅没能挣开，反而被他越抱越紧，她差点都要喘不上来气儿，“你发什么疯，快松开。”
“嗯。”他承认，“我疯了。”
“你......”
“如果你不想要，等我走了就扔掉吧。”他低声在她耳边道。
于秋不明所以，“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他艰涩地扯了扯嘴角，“以前是我不好，总是忽略你的感受，感谢你给了我两年的时间，我很开心，希望今后你也是......”
于秋心头一紧，“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什么啊 。”他忽地一笑，“可能是想在最后给你留点好印象吧，毕竟......以后很难再遇到谈恋爱像我这么差劲的人了。”
最后那句像是在自嘲。
李澄阳终于舍得松开手，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松快，只觉得浑身很冷，是坠进冰河的刺骨，渗透心脏的寒凉。
他临走的时候，最后和她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从他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里，于秋知道，他原本想说的话绝对不是这些，但这一次，因为那通电话，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选择了妥协。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李澄阳从来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除非是遇到了连他也无能为力的事。
拿完快递回到宿舍，她脱下暖和的外套，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落而出，掉到地上。
她垂眸一看，是那个丝绒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到她口袋里的。
“如果你不想要，等我走了就扔掉吧。”
熟悉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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