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火柴擦过柴盒般的声响，蹿跳起一簇火星子，幽蓝的焰火在黑暗中绽放银苗，霎那间，照亮几张娃娃脸。
小区楼下的声控灯被楼上噔噔蹬跑下来的几个年龄稍大的男孩踩亮，嘴里同时嚷着，“我也要玩！我要玩！”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块瓜分剩下的仙女棒，结果因为不够分差点就要哭起来。
于秋牵着弟弟下楼，及时救场，弟弟给每人都分了三根，脸上带点小得意，哼声道，“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啊！这可是我姐姐买的！”
于秋配合地点了下头，岂料小朋友们也是非常捧他的场，纷纷显露出羡慕的小表情，一口一个姐姐好的喊。
于秋怪不好意思地弯下腰，紧接着拍了拍弟弟的屁股墩，贴在他小耳朵边低喃，“小磊同学，出门在外，注意低调。”
他撇撇嘴，“哼哼。”
零点钟声响起。
烟火从遥远的平地扶摇直上，穹顶骤然炸开一片金雨，照亮整片夜空，又簌簌落下。
连绵不断的流萤烟火，璀璨夺目，按下屏幕，画面定格在最美的一瞬，镜头即刻翻转到几个小朋友身上。
人手攥着一根仙女棒，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石味，开小火车一样绕圈跑，火星子拖拽出一条条细碎白亮的小尾巴，玩得不亦乐乎，笑得合不拢嘴。
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于秋迅速筛选出三张较为清晰，另外加上那张满天烟花的照片，卡在零点过三十秒的时候，发出一条朋友圈。
没有添加任何文案，只有四张照片。
很快收到朋友们的点赞以及评论，基本都是祝福语。
手机还没关上就开始震动不停，返回到消息界面查看，长长短短的祝福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提示声响个没完没了。
由于接收信息过多，按照惯例，她只会尽量多挑些稍微熟悉的列表好友作简单回复。
首先是被她顶置的好友。
齐夏夏卡点发来一条。
【一夜暴富，两个帅哥，三亿存款四季平安!】
于秋先是发了个哈哈的表情包，接着回复道，【稳稳接住!】
被她顶置的好友少得可怜，除了齐夏夏，就都是家里人，还有......思绪闪顿两秒。
她点开那个很久没联系过，却依旧被她顶置在上的账号，最后的几条消息，也都是对方发来的，她当时已读不回，再后来也不需要回复了。
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祝福语什么的，可仔细想想，没必要再去刷什么存在感，已经分手了，索性还是算了。
轻叹了口气后，指尖移触到手机右上方某个按键，刚准备关下屏幕的一瞬。
屏幕界面恰好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除夕快乐。】
……
【同乐!】
她点击完发送，抬眼注意到右上角三个点的位置，犹豫过后还是点了进去。
关闭了对其的顶置聊天，备注也从“A澄澄澄阳”改成“江临二中，李澄阳”。
从此，顶置聊天里又少一个人。
年初五，商业大厦前巨幅屏幕上，循环播放“喜迎财神”动画宣传片，吸引到不少小朋友的眼球，拖拽着爸爸妈妈过来围观。
不到十点，商业街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江临市近十年难得一次的“财神游街”如期举行，为能抢占到观游的好位置，一个来的比一个早。
向来对这种人群密集活动不感兴趣的于秋在弟弟不断地恳求，撒娇，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之下，终究是选择了妥协，满足他这个“愿望”，带他过来数人头。
人潮拥挤，源源不断地向隔离带围起来的街道中心涌动，为保证安全第一，于磊全程被姐姐抱着，看着她抱着自己站在人群中被闷红的脸蛋，忍不住上手贴了贴，惊呼，“啊！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要中暑了？”
他蹙起小眉毛，一脸担忧的表情，于秋顿时感到无奈又好笑。
这大冬天的，她还不至于柔弱到阳光灿烂一点就要中暑的地步，只不过身处CO2超标的环境，有些轻微晕碳罢了。
要不是爸妈今天一大早还得出去走亲戚，串门送礼，她发誓绝对不会出那个家门一步。
也不知道弟弟究竟是从哪里听到外面有活动的消息，一大早起来闹着要去看，爸妈没空，只好把他丢到姐姐房间里。
导致于秋醒来一睁开眼就得面对这张小苦瓜脸，倍感无奈地扯过被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这几天不断有亲戚上门，她连一个懒觉都睡过，醒来就是两眼一睁，飘飘然。
巨型财神形象出现在大屏幕里，众人目光默契地汇聚到一处，紧接着一串开幕的鞭炮声在耳畔炸响，于磊下意识捂住自己两只耳朵。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亢奋声，“开始了！开始了！”
“迎财神啦！”
“就要出来了。”
......
将年味搅得愈发浓稠。
舞狮队伍踩着鼓点率先出场为财神爷开路，财神爷一袭绣金红袍，头顶如意翅丞相帽，左手持如意，右手托金元宝，踩着高跷，腰间玉带嵌铜钱，一步一晃叮咚响，锣鼓仪仗队紧随其后。
隔了一段距离就开始撒带有“招财进宝”字样的小红包，大多是被小朋友接了去，于磊就捡到一个，高兴地不亦乐乎，蹬了蹬小腿，手舞足蹈得亏于秋摁得住，不然得摔下去。
活动结束，人群迟迟不散，于秋抱着弟弟朝着人群逆流方向离开，等出了这条街口，她骤然松了口气，把人放下来，“自己走一会儿。”
“噢噢。”他不情不愿撇了撇小嘴，去牵姐姐得手。
于秋手心冒出一层薄汗，连同握住那只小手的温度都是暖烘烘的，她晃了晃那只手，“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瞧他耷拉着一张小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于秋拿他着实没办法，小孩的心思很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
于是她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来，尽量温柔地语气问他，“刚才不是都看过了吗，怎么还是不高兴，嗯？”
他眼睫微垂着，望向自己的鞋尖，踹走一颗灰色小石子，支支吾吾说：“我其实不想看这个的。”
于秋狐疑道，“那你非要我带你出来做什么？”
“想找小可......玩。”
尽管他声音那样小，于秋也听得一清二楚，无奈地叹了口气，笑了声，“那你早说啊。”
姜小可是于磊幼儿园里的好朋友，再加上又是同一个小区的小朋友，因此于秋对其印象颇深，牵住他一只小手，准备带他回家，“那走吧，先回小区，再找她出来和你玩。”
“不要。”他摇了摇脑袋，仰头看向于秋，说：“姐姐，昨天下午我和妈妈出去买菜回来遇到小可和她妈妈了，小可妈妈说今天上午会带她出来玩的。”
一说到这，他心情更不好了，像坐了趟过山车，高兴的来，难过的回家，“可是刚才我没有看到她。”
于秋斟酌地想了想，安慰他说：“没准她比我们先回去了呢。”
“真的吗？”他眼睛都亮了，搓了搓脸颊，连着心情都明媚了不少，“那我们回去吧。”
要说还是小孩子好啊，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于秋默默在心里感叹。
刚准备要走，身后即刻传来一道软甜的小嗓音，“磊磊！”
“啊！是小可！”于磊惊喜道。
循声而望，于秋扭头便看见，穿着红色冬装被女人抱在怀里，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发圈毛绒绒的，圆圆脸蛋的姜小可，可爱又喜庆极了。
望向他们这边时，笑容天真烂漫的模样很难不讨人喜欢。
小可妈妈抱着她走过来，笑着跟于秋打招呼，“小磊姐姐好久不见呀。”
“阿姨过年好。”于秋礼貌地回应着，“确实好久没见到您了。”
“上大学很忙吧，听你妈说，很少有时间回来呢。”
“也不算太忙，就是来回坐车比较麻烦，一般节假日会回家。”于秋说。
小可妈妈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小可的大堂哥也是，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回家，他报的那学校啊，比你的还要远呢，寒暑假让他回家一趟都嫌麻烦，还得转机什么的，也没有直达。”
她说完又摇头叹了口气，“早说让他报个离家稍微近点的吧，当初也不听。”
于秋默不作声地听她讲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点什么话，只是笑了笑。
见状，小可妈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哎呀，不说这些了，你们是准备回去了吗?”
"本来是准备要走了，但是小磊说想找小可玩......"
没等于秋说完，小可妈妈便把小可放下来，笑着说：“那可太巧了，我正打算带她去前面的乐园玩。”
“乐园？”于秋讶异，“今天就营业啦？”
小可妈妈解释道：“今天搞活动热闹，这边小朋友也多，就开一天而已。”
“姐姐!”于磊晃了晃她的手，说：“我想和小可一起去乐园玩。”
“去呗去呗。”小可妈妈热情道，“一起玩的有个伴。”
“那好吧。”于秋点头答应他。
小可妈妈又说：“我带他们过去吧，在外面坐着看他们玩很无聊的，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四处转转，过来的时候还听人说，等会可能还会有其他表演，你可以去看看呀。”
“这......”于秋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还是我带弟弟一起吧。”
“哎呀，别跟阿姨客气啊，咱都那么熟了，以前你妈妈还在厂里上班那会儿，可都是我接他俩个放学呢，这有什么的，再说了，小朋友和小朋友玩，你们年轻人呀就应该去和年轻人玩。”
话都说到这了，于秋不好再拒绝，抿了下唇，微笑道，“那谢谢阿姨了。”
转而垂眸看向于磊，再三叮嘱他，“那就去乐园好好玩，但是一定要乖明白吗，不要乱跑，和小可在里面玩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其他小朋友撞倒了。”
于磊点点头，小手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我一定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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