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呆住了，脑子里的酒精开始搅浑水，使她无法消化弗里顿这句话。
她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说：“我这么优秀，你喜欢也很正常啊。大家都很喜欢我！”
弗里顿根本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答案，他们俩说的喜欢根本不是一个意思。随后他释然一笑，说：“好吧，我知道了。”
安格头痛欲裂，“先睡吧。很晚了。”
弗里顿却甩了甩头，站起身走出房门，留给安格一个落寞的背影，“你睡吧，我去外面醒醒酒。”
安格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
“妈妈……”
她在跟母亲通电话。
“安格，你在大学里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同学老师都很好。”
“安格，你过得开心吗？”
“开心。”
“安格，你要变成一个有能力的照顾自己的人……”
“妈妈，我在努力了。”
“安格，你要变成一个优秀的人……这样你爸就不会打你了。”
“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妈妈……要多优秀才是优秀，我爸什么时候才满意……”
梦里的安格变得烦躁，但是母亲恍若未闻，一直在自说自话。
“安格，你要做一个自由的人。”
“妈妈，我永远无法自由。”安格说：“有你们在，我永远无法自由。”
这次母亲终于有了回应，“为什么，安格，为什么这么样说？”
“你们从来没给我自由，像放风筝一样，即使我在天上乘着风四处飘荡，但是你们始终拉着我背后的线。”安格听到自己落寞的声音。
不知为何，从这里开始，她突然看到了另一端的母亲与她通电话的神情。
好熟悉的场景，安格已经习惯性地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我们只是，想让你回到正轨。”母亲说：“你又在任性了。”
“可我是风筝，不是火车啊！”安格突然怒吼，淡出怒气却像打在了棉花里，一点都不解恨。
母亲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安格，你要做到让你爸满意……这样……”
“女儿，你什么时候回家？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女儿，你不想妈妈吗？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你都不回来看我们……”
“我不想回去……”安格的声音在发抖。
“真是个白眼狼！白养你了！”
“我不是白眼狼！”
她的怒吼引起了一阵颤动。眼前的画面像是镜子被丢在了地上，镜面瞬间布满了裂痕，但是里面的画面不是被分割，而是变成了无数个相同的画面，像是挥之不去的幽魂。
这些画面几乎同时传出相同的声音。
“白养你了……白养你了……养你了……你了……”
“我不听！我不听！”
安格在梦境中想要逃离，不出意料地迈不开腿，可是她不服，依然挣扎着想要逃走，搞得自己馒头大汗。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唔！”
她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一般，猛然醒来，与墙上的烛光之神对上了视线。此时弗里顿正好给她端了早餐过来。
“你醒了？”他看安格的脸色不太对劲，“做噩梦了？”
安格点点头，语气平淡，“我梦到我妈了。”
弗里顿没有接话，给她机会说完。
安格思考良久，还是决定问出来，“你说，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算很好，可是她又很恋家，这正常吗？”
弗里顿不知可否，“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正常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不正常的。一件事情的出现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在讲废话。”安格吐槽道。
但是弗里顿毫不在意她的评价，继续说下去，“就像我，我跟我的父母大概只在一起生活了六七年，后面我就被送到姑姑家了。我也很渴望与父母一块生活，但是真让我重新跟他们住在一起，我肯定不习惯。可是你让我去跟姑姑他们一家住吗？我也不想。”
“那你想跟谁住呢？”安格问。
“我想，我大概只是需要一个家的概念，一间房子，安全感，以及家人。所以我才总是想‘回家’。”弗里顿看她神色缓过来了一点，便问：“有胃口吃早餐了吗？趁热吃？”
安格却虚弱地摇摇头，把递到面前的餐盘推回去，“还是不太想吃。”
“我刚下去的时候，发现这家旅店已经住进了别的客人。”弗里顿边吃边汇报自己的发现，“我看大部分人都是来参加那个勇者大会的……”
“昨晚你喝醉了，可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安格忽然开始倒苦水，“那个克里斯平总是在试探我，仿佛他知道我有特殊的能力没有施展出来，我只能装疯卖傻混了过去。但我还是觉得他不太信……”
“嘿，安格小姐！早上好！”克里斯平高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昨晚睡得好吗？”
本来安格还不觉得什么，他的声音一出，她的头痛又变得明显起来。
安格觉得她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自己耳边晃铃，全是噪音。
虽然知道他接近自己不怀好意，但是他们还远远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安格便说：“还……还行。”
“很好。如果您没睡好的话，那就是我的失职了。”克里斯平右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然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安格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她指着墙上的壁画问：“可以说说这画的是什么意思吗？”
“哦！这是烛光之神接受信徒朝拜的场景。”克里斯平脸上的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这可是给我们带来光明的神明！这是给我们带来希望的神明……”
他一路滔滔不绝地说着，带着安格往烛光圣堂那边走去。
“这是给我们带来永恒的神明！”
克里斯平愤慨的演讲，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永恒？”安格问。
“是啊。”克里斯平理所当然地说：“现在没有日升月落，那不就相当于时间停止了吗？我们永远无法得知时间的消失，可不就是永恒吗？”
这什么鬼逻辑？
克里斯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理解，但是这种情况他见多了，“等我们见到烛光之神，你就明白了。”
安格在心里吐槽：烛光神像我可见得比你多。
“哎，什么？”安格路过一家酒馆，经过倚靠在门口墙壁旁喝酒的两位冒险者，“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吗？”他的伙伴说：“我们那里从小就这么听说的。”
这番对话引起了安格强烈的好奇心，没有人能忍得住不八卦。
她拉住弗里顿，“等等，听听他们说什么。”
弗里顿不明所以但是照着她的模样靠在墙角，探出个脑袋。
“齐娅特公主竟然做过这种事？”其中一位冒险者越说越激动，“那我们镇子上为什么总是流传着她帮助过许多人？”
他的同伴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喟叹，“这你就不懂了。你们镇大概是一百年前公主去过吧。”
年轻的冒险者点点头，还是不明白。
“这就对了。”他的同伴说：“只会做表面功夫的公主罢了。你看你们那里经过一百年，有变得像现在的盖西诺城一样繁荣吗？并没有。但是这里以及其他得到烛光之神庇佑的地方，都因此变得热闹和繁荣，大家都安居乐业，所以烛光之神才是最伟大！你懂了吗？”
年轻的冒险者似懂非懂的点头，安格却在墙角小声吐槽，“他在放什么狗屁？”
“哎！你们……你们怎么不走了？”克里斯平自说自话地走出去好远，发现没人回应了才发现两人掉了队。他返回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两位冒险家的对话，“哦，他们在说那个无能的公主呢。”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安格满脸不悦。
克里斯平说起这个可比刚才起劲得多，“那当然了，我们附近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据说，当年国王之位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引发了一场大战。战后国王濒死，想把国王之位传给年龄最合适的公主。但是呢，这位被从小寄予厚望的，与这片大陆齐名的齐娅特公主却不争气。至于实际发生了什么估计也只有当时城堡里的人清楚，只知道最后公主消失了，国王另有其人。而且得到了烛光之神庇佑的城市都渐渐开始繁荣发展。”
“另有其人是……？”安格一把抓住了这位转瞬即逝的神秘人，但是克里斯平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似乎是一位名不经传的王子，在他继位之前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克里斯平说：“但他继位之后也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名字。不过，有这样有能力的国王治理国家，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了。”
安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了。
“据说就是他请求了烛光之神的降临，让奇亚特大陆得到光的庇佑。”克里斯平把两人带到盖西诺城的烛光圣堂门前，指着里面高大的神像说：“让我们感谢，伟大的烛光之神吧！”
安格控制不住地与高耸的神像对上视线。
或许是在信徒供奉的层层叠叠的烛光映衬下，这座神像比以往的城市里的神像更为威严和具有压迫感。安格觉得喉咙里莫名有些窒息，也有可能是因为面对巨物的俯视饿激发了原始的生理反应。
但是还有人比她更快地将身体里的不适表现出来。
“呕！”弗里顿刚踏进圣堂的大门，就忍不住呕出了一口乌黑的血迹。
血液顺着砖缝一路流向神情肃穆的神像脚下。
有时候觉得我写感情线真是逆天而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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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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