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清没有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悬浮在原地，闭上眼，调息了片刻。待体内那翻涌不休的气血彻底平复之后，她重新睁开眼，握紧了手中的霜月剑，用行动，表明了自己不容置疑的态度。
再来。
林可被她这种纯粹的、不问缘由、只为求证真理与力量的执着所深深感染。她也收起了自己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与郑重。这已经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生存游戏了，这也是这位绝世强者，赌上自己八十年道心的求道之路。
“好！我们再来一次！所有流程和上次完全一样，”林可的语速变得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唯一的区别是，在最后的输出阶段，请您在催动右路剑气的时候，用您的神魂，在它的能量核心中，强行注入一个极其微小的‘扰动’。”
“扰动？”寒月清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解。这是一个比“分时复用”更加抽象的概念。
“对！您可以想象成，在一片绝对平静的水面上，轻轻地、温柔地丢下一粒沙子。不要去改变这片水的本质，只需要让它的‘状态’，发生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涟漪般的改变。具体来说，就是让您右路的那股灵力，在保持整体前进方向不变的同时，让它的能量核心，产生一个顺时针的、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螺旋。”
这个要求，比之前的“分时复用”还要精细，还要考验修炼者对自身力量的微观控制力。这已经不是在操控一条河流，而是在操控河流中的每一颗水分子。
然而，寒月清的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名为“好胜”的、明亮的火焰。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挑战极限，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二次“并行处理”，启动！
驾轻就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寒月清对两股灵力的控制比上一次更加精准、更加流畅。两股灵力洪流如同两条被驯服的蛟龙，完美地、以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通过了“分时复用”的关卡，顺利抵达了她的双臂。
“就是现在！”林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声喊道。
寒月清的神魂在这一刻，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狂暴地催动着双臂的灵力奔涌而出；另一部分，却以一种绣花般的精细，极其精妙地，让她右臂那股磅礴的力量核心，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顺时针的螺旋劲道。
这个操作，对心神和控制力的要求，高到了极致！
“唰！唰！”
两道剑气，再次同时迸发！
而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那两道剑气，在离体之后，非但没有像上次那样互相排斥，反而像是两只被无形丝线连接在一起的、互相吸引、互相追逐的嬉戏游鱼！那道被加入了“微扰”的右路剑气，自然而然地围绕着那道笔直的左路剑气，开始进行高速的螺旋盘绕！
它们以一种完美的、如同生命双螺旋般的、无比优美的姿态，缠绕着、交织着，共同向前飞去！
因为这种独特的、符合空气动力学的螺旋结构，它们整体的速度，比单道剑气快了不止一倍！
因为这种互相激荡、彼此增幅的叠加效应，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威力，已经不再是简单的“1 1”，而是呈现出一种指数级的、恐怖的增长！
最终，那两道交织在一起、仿佛已经融为一体的、化为一道死亡螺旋的剑气，狠狠地撞在了千米之外的那座目标山峰上！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也不再是沉闷的轰鸣。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彻底震碎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巨响传来！
那座被击中的、由坚硬无比的黑岩构成的巨大山峰，像被一枚现代战争中的钻地导弹给正面命中，整座山的上半截，在接触到剑气的一瞬间，就瞬间、彻底地、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亿万吨的碎石和烟尘！
恐怖的冲击波，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得广场边缘那无边无际的云海，都向外翻滚出高达数百米的巨大浪潮！
林可被这股狂暴的气浪直接冲得连连后退，最后控制不住平衡，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座……只剩下半截的山峰，大脑一片空白。
// 这……这他妈……
// 这已经不是代码优化了……这是物理外挂啊！这是直接修改了游戏底层的伤害计算公式啊！
而在那片毁灭风暴的中心，寒月清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白衣飘飘，长发飞舞，宛如一尊执掌毁灭与新生的神祇。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依旧在兴奋嗡鸣的霜月剑，又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那被自己一剑削平、只留下一个巨大环形山口的山峰，那双冰封了近百年的、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长久的、无法掩饰的……茫然。
以及，在那片茫然的最深处，正有一捧名为“新世界”的、熊熊燃烧的烈火，被彻底点燃。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跨越了千米的距离，穿透了肆虐的罡风，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呆滞、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的女孩身上。
那一眼。
那一眼，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好奇，不再是探究。
那是一种……无比复杂，却又无比纯粹的眼神。
那里面，有看到自己毕生信仰，在眼前被一击粉碎的巨大震撼。
有窥见到一片从未想象过的、全新的、更广阔的天地之后，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有对自己过去那八十年“闭门造车”般的苦修，所产生的一丝淡淡的自嘲。
还有……对于眼前这个，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来历不明的、神秘的女孩，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惊叹、认可与……凝视。
仿佛，从这一刻起，林可这个人，才真正地、作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拥有自己独特价值的“个体”，清晰无比地，映入了她的眼中，她的心里。
而不是一段有趣的、等待被分析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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