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又在说笑了。”说话的是个女人,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狐狸一般的长相,很是风情妖娆。
“我们凤御天纵之资,想必是有意让着你家那徒儿的。”
她唇边带着笑意,眼尾不经意略过的玩味如蛛丝网一般缠绕住亓凤御。
这几人奇怪的反应只让何异修觉得不对劲。
“诸位还要闲聊到什么时候!”
低沉的声音如同古刹铜钟,震得人耳膜生疼,魁梧的身躯几乎将整张太师椅填满,虬结的肌肉有爆炸性的威慑,大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亓凤御,好像是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高晋粗大的手指直指亓凤御,声音如惊雷一般斥骂道:“师兄不在,你便当没人管得了你了么?!”
何异修笑了两声,抱拳问道:“敢问诸位师叔,方才不是传唤人叫我前来商议万宗大会之事么?现下又是摆的什么鸿门宴?”
“无耻之尤!”
高晋“啪”的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案几,竟然直接化为了齑粉!
“你残害同门,大言不惭拿着亲传弟子身份压人,连蕊儿也惨遭你毒手,你还有什么好说!”
他双眼泛红,喉结上下滚动,恨不能将亓凤御一掌拍死泄恨!
何异修瞳孔骤缩,好好的会议突然变成了他的审判庭,让他觉得更加荒谬的是,这些人说的话他听得满头雾水。
他残害了哪个同门,用身份压的谁。
又什么时候害了高梦蕊?
何异修几乎被气笑了,上前抱拳行礼,阴阳怪气道:“不知师叔是从哪个小人嘴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若是没有证据,还是尽快闭嘴得好。”
殿内的烛火摇曳,乔仙儿掩唇轻笑着,发髻间的步摇咣当作响:“小凤御这嘴啊,一贯是能把死人说活过来的,高师兄,我看你还是忍下这委屈吧,否则等尊主出关,可有你好受的~”
何异修哪能听不出来乔仙儿在煽风点火,可偏偏高晋听不出来,眼中火一般的仇恨几乎快要扑到他的脸上。
“哼!”
高晋冷哼一声。
“师妹你一向心软,才叫这小子越发无法无天!若是今日放过他,来日师兄被他糊涂迷惑,便又是一笔烂账!”
何异修负手身后,将这四人分别打量了个遍,最终落在乔仙儿和段言轻身上。
“想来,用万宗大会坑骗我来这主意,不是段师叔便是乔师叔出的了?”
段言轻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凤御师侄,师叔们这也是为了你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莫要一错再错为好!”
“呵呵呵~”
乔仙儿笑得如银铃乱颤。
“师兄说的是,这小子惯会蛊惑人心,瞧瞧咱们尊主师兄都被他哄成什么了,就说他手上那佩剑,十大名剑呐~他一句想要,尊主就给他弄来,若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连顺仙府也都给了?”
何异修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四大峰主联手给他做局,这可真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与此同时,段言轻轻轻挥一挥衣袖,执法堂的弟子们便鱼贯而入,罗列在大殿东西两侧,将他困在其中。
另有一队人马合力拉上东殿大门,沉重地发出摩擦的嗡鸣声。
“咔嚓”一声,门上金锁被锁上,殿内最后的天光被彻底隔绝在外,两侧弟子适时点起灯盏侍立两侧,这恢弘的殿堂仿佛变成了埋葬他的坟墓。
“孽障,还不跪下——”
随着大门被关上,段言轻也彻底变了方才和蔼的面目,装的道貌岸然的样子,逼迫亓凤御屈服。
何异修攥紧了双拳,脑子疯狂运转,在场四个人,最低都是元婴起步,他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过以卵击石。
“跪你?”
何异修眼中透着诡异的神色,嘲讽地笑了两声。
“凭你年纪大,还是凭你不洗澡?有什么脸让我跪?!”
“果然是魔障,冥顽不灵,难以教化。”
段言轻双眼微眯,对着其余三位峰主分别一拜。
“诸位,尊主虽然不在,但我顺仙府一向公私分明,执法严谨,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你我也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师侄扣住。”
他话锋一转,袖袍翻动。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会儿便叫你心服口服。”
段言轻“啪啪”拍了两下手掌,众人便看见自殿后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人影来。
何异修转过头去定睛一看,不自觉冷笑一声。
——那不正是被他和秦北诏断了一手一腿的外门的那胖子么?
此时胖子全然没了在唐稚兄妹家中的嚣张模样,反而低眉顺目,弯腰躬膝的,做足了卑微姿态。
胖子一见到亓凤御脸上的面具,便涕泪横流地手脚并用爬到段言轻脚下,嘴里不停说着“饶命”二字。
段言轻和蔼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莫怕,顺仙府的执法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赃枉法之辈,你尽管说,这里没人动得了你。”
胖子似乎是得到了安慰,一手抹去眼泪,一手抹去鼻涕,连连在地上拜三拜。
“峰主救我!亓师兄他,他要杀了我啊!”
他恐惧地冲着亓凤御喊着:“亓师兄,我不过是去外门弟子那儿收取应该收取的田租,这钱也是交到公账上的,我敬您是师兄,孝敬些灵石也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亓师兄跟我索要田租不成,就……就把我的胳膊和腿都给砍了啊!”
胖子哭的更加伤心,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简直禽兽啊……”
许久未说话的丹药峰峰主裴鹤悬轻摇折扇在面前,只是口中不停叹气。
段言轻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将审判的目光投向亓凤御。
“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辩驳!”
何异修叹了口气,眼中晦暗难辨。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想到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他反而放松下来,翘着二郎腿坐到太师椅上,吊儿郎当地从旁边的盘子里挑了个果子出来啃,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身上的伤,是我做的?”
听到这话,胖子顿时愣在了原地,任由眼泪鼻涕滴落在地板上,呆愣地望向段言轻。
咱们排练的也没这段啊……
段言轻嗔怒地瞪了胖子一眼,心道一声废物,接着解释道:“这断口上有你的朱凰剑气,此乃十大名剑之一,剑气错不了,师侄作为剑修剑不离手,除了你还能是谁!”
何异修点了点头,吐出果核到手上,玩笑似的对准了胖子的脑壳砸下去。
“这说的倒是不错,听闻段师叔先前还想夺了我的佩剑给秦师弟。”
“小凤御,看来你这是认了?”
乔仙儿露出胜利的笑容,身后执法堂的弟子蠢蠢欲动,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亓凤御拿下收押。
“诶!”
何异修做出制止的手势。
“我是砍了不错”
“他一个外门管事,手脚不干净,砍了也就砍了。”
“丹药峰灵田三个月的田租,三两,还附带三两的利息,我倒是不知道丹药峰还有这种规矩,这还得裴师叔解释清楚,明确账目,若裴师叔当真改了规矩,我自然认错。”
他说着,求证的目光投向裴鹤悬,裴鹤悬却立刻用折扇挡住了自己侧脸,低头死盯着地上的砖缝,讪讪一笑。
“师侄说笑了,我丹药峰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何异修点了点头,一拍大腿,装作愤慨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这小管事私收税赋了!幸好是问清楚了,否则裴师叔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转而目光冰冷地斜视胖子:“污蔑亲传弟子,构陷峰主,你实在该死。”
声音沉着如水,却寒透彻骨。
段言轻脸色一阵绿一阵红,何异修更是轻快地回道:
“段师叔若是不信,大可叫丹药峰外门弟子前来对峙一二,账目一清二楚,谁也抵赖不了。”
“你,你胡说!”
胖子激动地几乎要蹦起来。
“我。我什么时候收过这些灵石!分明是师兄你勒索不成,反而伤我!”
裴鹤悬眼珠上下转动,“啪”得合上折扇,急忙找补道:
“想来,二人说辞皆有无证之处,竟然成了糊涂官司了。”
但凡有个小职位哪个不贪的,这胖子死也就死了,真把丹药峰的账目扒出来,头一个遭殃的是他!
想到此处,他怨恨地望了段言轻一眼。
这老东西怎么连他都拉下水!
裴鹤悬正要打圆场,却被乔仙儿一记眼刀吓退了话。
“即便师侄你所说为真,可处罚自有执法堂,你动用私刑照样触犯门规!”
乔仙儿一改妖娆,掷地有声。
何异修叹了口气,目光灼灼,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干净利落地抽出佩剑,剑鞘上刻“朱凰”二字,一道凄厉的泣血之声后,他已然一剑斩下那胖子的头颅!
硕大的头颅上只留下深深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汩汩鲜血以尸体为中心四处蔓延流淌,连他身上也被染上点点血迹。
“你,你竟敢当着峰主的面杀人!?”
乔仙儿连平日银铃般的声音都扭曲成了奇异的音调。
他立刻收剑入鞘,将四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你们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四人面面相觑,震惊于既不知道亓凤御抽的什么风,更摸不清楚他心里藏了什么谋算。
他曲着手指,关节在手扶把上来回敲击。
“我在想……你们四个到底是怎么敢拿一个外门弟子往我头上泼脏水?”
“可惜我想了半天只能想出来一个缘由。”
何异修叹了口气,颇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那就只能是,我师尊出事了,是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