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昏看着君无凭的眼睛,表情很认真地道:
“既然从焦土上活过来了,那就不要再留恋独处废墟的孤独感,好好地去看外面的世界吧。”
君无凭一字一句地听完,眼前这个人明明已经看穿了他,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匆匆离开属于他的这片废墟,而是要他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笑意一点点蔓延开去:
“我是从遇到一个人以后,才开始觉得未来会更好的。”
对于蔺晨昏来讲,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假君无凭,是穿越过来的古人李忠,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君无凭口中的“遇到一个人”就是指自己。
所以他微微地红了脸,低头往前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个也很重要的记忆,他停下脚步看向君无凭,一个问句差点脱口而出:
你也玩过《象形世界》?
幸好他忍住了,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智商掉线,竟然会觉得一个古人玩过全息游戏。
但那句话又太熟悉……
蔺晨昏是喜欢《象形世界》的,在这个游戏里人类可以突破物理的极限,高级逃杀场的玩家能够飞檐走壁乃至御剑飞行。
而休闲场的玩家也经常玩玩危险系数降到零的翼装飞行和蹦极之类,或者开个舞会跳跳舞,组个舞社秀个breaking什么的。
已经不能再剧烈运动的蔺晨昏也可以在这个游戏里跳舞。
虽然现实世界里他可能只是很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但在游戏里表现出来的却可以是华丽的旋身,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注册了游戏,并为自己捏了一张普通亚洲帅哥的脸。
即便心里知道是假的,即便一下线就会打回原形,即便游戏里其实也没有舞台没有观众,蔺晨昏还是会觉得快乐,甚至可以为了这点虚幻的快乐在《象形世界》里耗一整天。
他花大把的时间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和舞社,却没有固定的玩伴也并不过分和人亲近。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大家目的不同,他们开舞会组舞社是为了社交,而他只是单纯地想跳舞罢了。
直到有一天蔺晨昏听说了一个人。
一同参加舞社的小伙伴无意中提起,这个游戏里还有另一个和他一样热爱舞会的人,世界各地的舞会他都参加,只不过几乎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那人还有一个非常鸡汤的游戏ID,叫做“未来会更好”。
不久以后蔺晨昏果然遇到了他。
在非洲埃塞俄比亚的马斯卡尔节上,一众玩家围着圆锥形的篝火“达密勒”尽情地跳舞,他顶着“未来会更好”的ID朝蔺晨昏走过来,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吗?”
蔺晨昏第一反应是他大概也没充钱定制外貌,因为他那张亚洲脸的建模甚至比蔺晨昏自己的还随便。
和此人熟络起来之后他才承认之前也听说过蔺晨昏的ID“HCL”,因为想认识喜欢跳舞的人所以见到就打了招呼。
不过认识“未来会更好”之后两个人参加的舞社活动反而都变少了,因为蔺晨昏经常被他抓着去干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去美国皇家峡谷大桥蹦极,去大堡礁潜水,看游戏里还原的珊瑚礁群,又或者就是心血来潮一起烤一个赛博蛋糕。
被他打岔打多了之后蔺晨昏对在游戏里跳舞的执念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深了,虽然还是喜欢,但已经不再沉迷,连自己在现实中不能接触舞蹈的ptsd也慢慢治好了。
再后来蔺晨昏攒了些编舞经验,甚至接到了第一个编舞的工作,他闭关前特地上线告诉“未来会更好”,自己接下来会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能登录游戏了。
“未来会更好”不仅表示了理解,同时还告诉蔺晨昏他也得回归三次元忙工作去了。
于是两个人的联系逐渐减少,最后变成了逢年过节才偶尔上线留言祝对方节日快乐的关系。
直到蔺晨昏出车祸前不久,他应“未来会更好”之邀一起参加了《象形世界》里的隅田川花火大会。
那时现实世界已是秋天,而他们乘着游戏里夏夜的凉风,在河边仰望绚烂的烟火。
也是那个时候,“未来会更好”告诉蔺晨昏:
“我是遇到一个人以后才开始相信未来会更好的,所以我也一直希望你相信。”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对面的东京晴空塔正从金色变成漂亮的冰蓝色,灯光映照进他的眼眸中,明明只是游戏里一抓一大把的标准建模帅哥,蔺晨昏竟然还是感到了一丝心动。
然后蔺晨昏就听到他说:“我终于要去现实中见他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那个时候蔺晨昏想到更多的还是祝福,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还问了一句:
“我们还会再见吗?”
“未来会更好”看着他笑,很肯定地回答了:“当然。”
没过几天蔺晨昏就出了车祸,“再相见”的约定也终究落了空。
物是人非,蔺晨昏没想到重生后还能在这个游戏里听到这句相似的话,虽然好像只是一个美丽的巧合,他还是忍不住说:
“我也相信未来会更好的。”
君无凭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地停留在蔺晨昏的身上。
当年蔺晨昏受伤之后没多久《象形世界》就开始爆火,从君无凭知道这个游戏里可以跳舞开始,他就猜想过蔺晨昏会不会去玩。
那个时候他还在把蔺晨昏受伤的锅往自己身上揽,在现实生活中也不敢再靠近蔺晨昏,更谈不上劝对方走出低谷。
但是在游戏里,君无凭还是建了一个ID叫“未来会更好”的号,到处参加舞会活动刷存在感,期盼着有一天可以遇到蔺晨昏。
后来他听说了游戏中有一个人也很喜欢跳舞,那个ID“HCL”一看就知道是蔺晨昏的拼音首字母“LCH”倒过来的。
他们顺利地在非洲大草原上相识,君无凭没事就上线抓蔺晨昏参加跳舞以外的各种各样的活动,顶着“未来会更好”的ID盼望着能够潜移默化地告诉他:会好起来的。
那些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拍过的照片,做过的赛博蛋糕都被君无凭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收藏夹里。
后来终于有一天,蔺晨昏告诉他,自己要闭关工作去了。
那时候君无凭心想,真好啊,他终于好起来了,不过大概也不再需要我了吧。
于是君无凭乖乖地退到了不会打扰蔺晨昏的地方。
直到思念成疾,他脑海中的小恶魔战胜了小天使,指挥着他谋划了两个人再相见的综艺。
君无凭向游戏里的“HCL”发出了看烟花的邀请,并在晴空塔下告诉对方:我要去现世界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了。
蔺晨昏,我是从遇到你以后,才开始相信未来会更好的。
***
虽然那个时候没能见成,但是现在好像也不算太晚。君无凭又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然后实在没忍住,轻轻地拥抱了他。
不过只两秒君无凭就放手了,蔺晨昏看起来有点懵,眼睛一眨一眨地,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像个长了腿的锯嘴葫芦,默默地低头往前走。
君无凭跟在后面微微扬唇,觉得他的背影怎么看都太可爱,但又觉得自己这样迟早还要害人家丢掉性命。
虽然狸猫透露的规则里还是所谓的“身份界定”最重要,但对君无凭来说,放纵自己越陷越深又何尝不是“立于危墙之下”呢?
走着走着,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栋办公大楼,里面甚至有不少NPC在往来穿梭。
蔺晨昏“哦”了一声:
“应该是《你的小脾气》,他们舞台背景有职场。”
两个人走进去按电梯到了26楼顶层,然后再一层层往下走,到19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梁春祺。
蔺晨昏看到梁春祺手上的大铁棍就先举手投降了:
“自己人,一个队的,别动手!”
过了三秒秋砚才从旁边的办公桌后面露出一个头:
“你好好说说,怎么我们就一个队了?”
于是君无凭、蔺晨昏两个人解释了一遍游戏规则,梁春祺听完一拍大腿:
“难怪我从背后敲了左冉一棍子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剩下三个人都没接这话,最后秋砚斜了他一眼:
“少说两句吧你。”
梁春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先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也陷入了沉默。
很久之后蔺晨昏叹了口气:
“其实我总觉得我们这队肯定会赢的。”
“鬼”根本不可能对“人”赶尽杀绝,知不知道规则都一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都过得很平静,他们四个人在办公大楼里躲到了最后,直到下午三点的钟声敲响,机械女声公布结果:
“恭喜已晋级选手队伍获胜,你们30人将平分3万元奖金。而已淘汰选手由于未能成功利用自己的无敌buff击杀所有晋级选手,你们将止步上部游戏,请就地发表淘汰感言。”
蔺晨昏从19楼窗边看向废墟的方向,不知道左冉和宋明明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皇宫西北角的望楼之上,宋明明眼睁睁地看着左冉手腕上紫色的线消失,左冉刚对着天空说了句:“大家好,我是左冉”就被他打断:
“冉哥你干什么啊?”
左冉轻声说了句“别闹”,然后又转回头继续道:
“第31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还是要谢谢粉丝们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大家辛苦了……”
宋明明的眼眶已经红了,他不停地拉左冉的胳膊,然后又一次次地被左冉挣脱开去,最后左冉没办法了,干脆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这个,是我超级不听话的弟弟宋明明。”
宋明明想躲又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左冉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道:
“他比我晚进方悦传媒半年,到现在我们也认识了三年多了。这个臭小子rap好,舞蹈差,我本来确实是想着三公亲自押着他好好练习的,但是现在只能靠他自觉了。
“希望我的粉丝之后也给他投投票,至于我呢,出去以后也不会改行的,我还是喜欢唱歌,也依然希望唱更多的歌给你们听,等着我的直播吧!”
说完这句话左冉松开了宋明明,向着天空鞠了一躬,然后双手一拍:
“7月22号下午三点不知道几分,左冉打板。”
旁边宋明明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边吸鼻涕一边一拳打到他胳膊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规则了?刚才我们被张莱追的时候你还一直跑我后面,你是不是有毛病?”
左冉接了这一拳,也不回答他的话,就指着他笑:
“哈哈哈你现在像个鼻涕虫,和第一次被钱老师骂哭的时候一模一样。”
钱老师是公司里的舞蹈老师,宋明明最怕他。
但左冉虽然嘴上这么说,最后却还是把哭得惨兮兮也脏兮兮的宋明明拥进了怀里:
“最后一次陪你哭了哈,我不在的时候不许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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