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坠雪站在院落的门槛之外,看着崔明和与沈与时两人。
剑修精神气好,起得早,倒也不必大早上来打扰他休息吧?
“玄霜啊,好久不见……”
卿坠雪耐心地听着,无非一些客套的话语。
崔明和眼里的恳切与期待,让卿坠雪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起他此番来访的真正目的。
“进院里坐吧。”卿坠雪侧身请他二人入院。
崔明和听到他这话,狂摆手,道:“啊,不不不,我今日来,不过是想让玄霜,你教他认些草药,也好让我这愚笨的徒儿多学些东西,涨涨见识。”
说罢,还把沈与时向前推了一步。
沈与时被自己师尊这么一推,离卿坠雪更近了,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就展出了一个笑容缓解近距离的尴尬。
崔明和却是一点也看不到沈与时脸上的表情,他是沈与时这个年纪时,卿坠雪就是玄霜仙尊了,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徒弟,他可不想来这一趟,徒弟送到了,转身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宫主交代的。”
崔明和不由想起昨晚,他可谓是一脸真诚地,好声好气地说:“玉华啊,求你个事。”
姜如华一脸傲娇:“什么事劳烦师兄您来求我?”
等姜如华听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哈哈哈,这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限时的,不好拒绝。”
听着玉牌里好友傻掉渣的笑声,崔明和忍着嘲讽问他:“你这是同意了?”
崔明和只听到好友超大声的:“你个傻子!咱俩进宗门时他就是长老了,我好意思请他?”
崔明和真是气了,这师弟在外那个靠谱温和劲,在他和宫主面前破的粉碎。
听到好友没用,崔明和立刻还嘴:“你才傻子!那怎么办?”
“你去找宫主啊!你徒弟!……算了咱俩一起找宫主。”
沈与时回头一脸不可置疑地看了眼他的师尊,又转头看向卿坠雪,再次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与时确实没想到,他师尊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了。
“玄霜仙尊。”沈与时拱手作揖,非常礼貌地问好。
卿坠雪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刚回来就有了任务,还没有拒绝的空间,难道在宫主眼里,他喜欢小孩子?
卿坠雪就这么想着,转着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院子里,又进了里屋。
沈与时站直身子,抬起的腿又放下,有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既视感。
卿坠雪在屋里拿了书,走出屋子时,看到院里空无一人,沈与时就站在院外,正门口。
怎么?还要请他?
“进来吧,”卿坠雪的书放在石桌上,“既是宫主的安排,我不会拒绝的。”
沈与时也不客气,他可不想站在院门口被人当猴看,虽说卿坠雪药峰人少,卿坠雪这里更是清静,可沈与时不常来药峰,剑峰人多,他自然以为药峰也是如此。
走到桌前,自觉帮卿坠雪收拾桌上的几本书,热情道:“我来我来。”
“确实该你来。”卿坠雪也不客气,把最上面的一本书拿走,其余交由沈与时处置了。
沈与时收拾东西时,抬头看他一眼。
没等沈与时过多思考,又听到卿坠雪说:“你且在院中晨练,不急学习药草。”
晨练?云山比较自由,是大宗门中少有不需要晨练的。
虽然沈与时有晨练的习惯,却没想到卿坠雪会主动提出,难道是师尊说的?
转念一想,师尊怕是没这么细致,那就是,仙尊关心他喽!
毕竟,药峰的人最是懒惰,早起唯一的目的就是抢山上的药材,好仙尊!
沈与时也没再多想,道了句“好”后,就在庭院中寻觅了一处适宜的位置,毅然挥剑,沉浸于练习之中。
昨晚从师尊的口中得知,只有宫主和仙尊联系比较多,也不长住宗门。
本以为仙尊的院子灵力不如师尊的磅礴。
不曾想,这院子的灵力异常充沛,仿佛自然之息在此汇聚。
当鹤野剑光一闪,锋芒毕露之际,竟瞬间被庭院内弥漫的磅礴灵力所席卷。
看来,宗门格外重视仙尊,甚至超过了一峰之主。
沈与时在那忘情地挥剑。倘若有人目睹此景,定会心生赞叹:树下的少年恣意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春日里纷飞的梨花,此时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卿坠雪不知道他心中那些繁琐的思绪,也不在乎梨树下练剑美不美,只是在看书的间隙中抬眼,可以看出,很专注。
晨练温习基础,实在是有毅力的小修士。
“如何?”将近一个时辰,沈与时停了下来,掐了一个除尘决去汗后,走到卿坠雪旁边。
卿坠雪抬头看了眼少年,赞道:“不错。”
沈与时倒是没想到他会夸自己,不过连最基础的剑法都能赢得不错的夸奖,想来他不是很懂剑法。
忍不住多说两句:“我这样难得的金灵根修士,适合练剑,特别是比较凌厉的剑,这套剑法基础。我正在练着别的呢,比这个还要厉害。”
卿坠雪回道:“我不懂剑术一道,略听过九霄仙尊的事迹。你那套剑法和他比,如何?”
卿坠雪当然知道他比不过,想让他止住话题罢了。
沈与时哽住了,和九霄仙尊比,他吗?真的吗?别说他了,当今修仙界剑道第一是青云仙尊,九霄仙尊的师弟,当年九霄仙尊在的时候,压根没人注意到。
老实承认:“那不能。”
“嗯。”
算了,再掰扯两句,他也没这么不厉害:“我们剑修选剑法不仅要看基础,还要看灵根。
比如,我练完基础的剑法才能更进一步,但柳云祁的风影无痕能一直练到他自创剑法。
当年闻名天下的九霄仙尊作为罕见的冰灵根修士,一开始修习的就是霜雪千年。
虽然,霜雪千年并不适合初学者,奈何人家是太荒神骨,天生的强者。
后来才自创九霄剑法,只可惜没传下来。
我虽说没他厉害,但也挺厉害的。”
沈与时注意到,卿坠雪已经不再听了,又低头看起了书,觉得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毕竟,大部分药修只知道九霄仙尊,不知道九霄仙尊到底有多厉害。
索性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与时和卿坠雪相处两天,再加上师尊的碎碎念。
差不多知道为什么师尊不想和他过多说话了。实在是,不敢啊,有问必答,当然了,反过来说……
刚才若他不打破沉默,卿坠雪怕是把书看完也不一定理他。全当没你这个人。
现在,卿坠雪又低头看书了,他自己还没有被安排。
“仙尊,现在干嘛?”
“去藏书阁。”
“得,听您的。”
两人路上走着,时不时遇见一两弟子,沈与时走在卿坠雪后面面无表情,他猜得半点没错。
卿坠雪这张脸够弟子们讨论十天半个月了。
也真是,仙尊不常见人,他一定要大肆宣扬一下仙尊的身份,省的这群闲的没事干的弟子讨论。
卿坠雪也在路上听到有一两个弟子窃窃私语。
“那个是沈师兄的好友吗?”
“好……好漂亮,不对不对,是美!”
“沈师兄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平日没见过他这样啊。”
“这是哪个峰的?我们常去交流交流。”
“下辈子我也要长这样。”
沈与时在旁边实在笑不出来,他们这话,让仙尊听到了可怎么办,万一仙尊生气了呢?
不过,卿坠雪是不是没听见啊,他好像……听见了?
沈与时看向卿坠雪。
沈与时实在看不出他是否厌烦或者生气……
思及此,沈与时转头瞪了那几个弟子一眼,那几人怔愣在原地。
沈与时走后,那几人回过神来:“沈师兄是不是瞪我了?”
“不是你,是我们。”
这厢,沈与时一路走在卿坠雪后面,也没再说一句话。
云山有三大美景,一是阵法七十二塔,二是藏书十一阁,三是莲池三万亩。
其中这莲池在后山禁地,沈与时有兴见过一次,一池连一池,参差不齐,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实在是美。
如今卿坠雪他们两人来的正是这藏书十一阁。
言及十一阁,实则这十一座楼阁并非孤立存在,或有复道纵横交错,或有墙体共享,加以精心布置的阵法,步入其间,只见书楼不时地变换位置,此等手法,堪称阵法造诣之巅峰,令人叹为观止。
而这三大美景,都是梦平生所作,而这梦平生也就是云山宫主。
藏书阁并无人特意管理,宗门中,上到宫主,下到杂役弟子都能来拜读书籍。
沈与时见卿坠雪要去找书,和卿坠雪说了一声,就去寻剑谱了。
层层书籍堆叠,书架另一侧的几个弟子并没有注意到卿坠雪。
“刚才那位就是沈师兄吗?”
“鹤野在侧,自然是。”
“真真是,天之骄子的沈师兄啊。”
“那可不,咱们沈师兄……”
那几个弟子走着说着,就看到了卿坠雪。
几人傻傻地愣在那里。
卿坠雪早就看到了他们,如今找完了书,也无需逗留,怀抱几本药书去了另一个书架。
“宫主的阵法里有幻术吗?”
“仙尊,您在哪?”空旷的声音在阁楼中回荡,可只有卿坠雪一人听到。
这就是阁楼暗藏的另一层玄妙,两人在阁楼中离得远时,或找不到对方时,些许法力就能传音入耳。
“走吧。”
沈与时目睹卿坠雪从一处正在移动的书楼的旋梯上缓步下来。
卿坠雪示意沈与时把最下一阶上的书拿上。
沈与时粗略地看了一遍这些书籍,大多是一些基础的医药入门典籍,想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还有点开心。
两人直接通过藏书阁的阵法到了院中梨花树下。
“桌上的还有你怀里的,这个月研读完。”
“一,二,三……十七本?这个月都过七天了。”
卿坠雪只见到有两本书稍微厚了些,其余的薄到不能再薄了。
卿坠雪面色依旧不显不悦,本就是梦平生言辞恳切,他才花费时间在沈与时身上。
至于学不学,和他无关。
“不过也不是很多。”沈与时感到一丝不妙,忙改口,手还不停翻弄桌上的书,像是在思量怎么才能在一个月读明白这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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