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霍铭矢深叹一口气
抬眼，镜中的男人面色憔悴，他捧起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冰凉刺骨，水珠沿着紧绷分明的下颌线滚落到地上，碎裂无声。
窗外，厚重的铅云低垂，将本该明媚的晨光吞噬殆尽，只余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蒙。死寂笼罩着城市，近乎一半的人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砰…”
门口传来细微的碰撞声，被霍铭矢精准的捕捉，瞬间肌肉绷紧，手探向腰侧的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他屏息，侧身贴近猫眼——空无一物。
他带着疑惑，谨慎地拧开门锁，一道矮小的金属影子猛地撞上他的鞋尖。
低头看去，一个仅几厘米高的简陋机器人躺在脚边，浓重的金属感，与现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设计风格，这引起了霍铭矢的疑心。
霍铭矢皱眉蹲下，仔细端详着这个拙劣的制造品。
“叮咚，检测，霍铭矢，人物正确。”
紧接着，是一段扭曲刺耳的电流噪音，霍铭矢浓眉紧蹙。
屏息等待着。
“救……人…指纹进入……系统...游戏，救！”
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沉寂。
仅几秒，霍铭矢便做出来了判断。
他抄起小机器人，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出家门。
引擎咆哮，军用越野车撕裂压抑的空气，直奔基地。
军人的直觉在告诉他这段诡异的求救录音的重要性：极可能与那场席卷全球、吞噬半数生灵的湮灭有关！
风驰电掣，很快便到达了基地。
基地深处，气氛低沉。
顶尖的物理学家、计算机专家、军方高层挤在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
他们全部扭头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人。
霍铭矢没有多言，他抬手，将小机器人对准自己的脸。
录音重现。
短暂的几秒过后，会议室陷入更深的寂静。
随即，这里的所有人眼中全部闪烁着明显的奇异的疯狂！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整个房间顿时乱作一团，然而，希望很快被碾碎。
去除背景噪音？失败。
拆解分析？内部构造平庸至极。
语音溯源？信号源头如同黑洞，吞噬一切探测。
这些科学巨擘对着这个粗劣的造物束手无策。
“三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人喃喃，声音淹没在沉重的呼吸里。
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席卷着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整个世界陷入瘫痪，而他们被世界寄予厚望。
目光，有意无意地，开始飘向霍铭矢，那个录音的核心指向，不言而喻。
牺牲与拯救的天平，无声地倾斜。
人性的高尚？不，只是无人愿做那个率先推下砝码的刽子手。
人与人生命的价值问题，自古就是一个伪命题。
“吱——”
凳子摩擦着地面，刺耳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同时也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霍铭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扫过众人回避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嘲。
无数次任务，无数次冲锋在最危险的锋刃上，他早已习惯。
“录音的意思，” 他开口，嗓音因久未发声而沙哑，“是要我通过指纹验证进入那个系统，玩一场‘救人’的游戏，对吧？”
无人应答，沉默是默许的通行证。
霍铭矢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浑浊尽褪，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我进去。”
他被众人仰望，也被裹挟其中。
决议迅速敲定。
专家递上一个高科技通讯仪，霍铭矢放入自己的口袋，指腹习惯性地摩挲着枪柄冰冷的纹路——他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和......这把枪了。
在无数道交织着期盼、愧疚与恐惧的目光中，霍铭矢将手指按在机器人屏幕的微光上。
“叮咚，指纹扫描中……指纹验证成功，霍铭矢正在载入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空气仿佛被抽空。
霍铭矢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倏然扭曲、淡化，消失在原地！
失重感瞬间袭来，随即是脚踏实地的触感。
霍铭矢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诡异的小路上。路，向无尽的灰暗延伸，
并不空旷，因为路面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填满。
完整的尸体是少数，更多的是扭曲、撕裂、残缺的肢体，死状千奇百怪，无声诉说着极致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绝望。
零星几个活人麻木地行走其间，或抱着残肢痛哭，眼神空洞。
小部分人瞥见霍铭矢崭新的衣着和冷峻的面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旋即又归于死寂——毕竟在这里，新鲜面孔往往意味着短暂的生机。
不断的有尸体消失，又被心的尸体所取代。
霍铭矢胃部翻搅，强行压下喉头的酸意。
他见过无数战场血腥，但眼前不是现实世界，这规模化的、超现实的死亡陈列，让他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将周遭的地狱景象屏蔽于感官之外，锐利的目光扫视环境。
路的两旁，是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漆黑洞穴，洞口上方冰冷地标注着字母：A、B、C……等级森严。
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入某个B级洞穴，有人浑身浴血地从C级洞口爬出，但也有人浑身洋溢着兴奋甚至癫狂。
拿出口袋中的通讯仪，对着轻声说明了目前他看到的情况。
很长时间没有回复，霍铭矢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难道这个地方可以阻断信号？
继续尝试着说话，几次后还是没有反应，正要放弃，通讯仪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检测，霍铭矢，闯入者，抹去！抹去！”听着这逐渐变调的怒吼声，霍铭矢将感官调动到极致，身体呈攻击状，手指摩擦着枪把。
如果有异常情况，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与反应。
怒吼声在此刻变成了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检测，玩家，霍铭矢，恭喜你成功载入本系统，请积极参加游戏，你的技能为烈焰子弹，你所发射的子弹可伴随着极高的温度，能融化这里的大部分物品。”
霍铭矢第一瞬间不是去消化这段信息量极大的一段话，而是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搜索了自己记忆中所有的声音，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与之匹配。
压下心底的异样，通讯仪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但霍铭矢还是谨慎的将其放入自己的口袋。
拿出自己的那个把枪，霍铭矢发现自己的枪上多了一个鲜红色的燃烧的烈焰，在白色的枪身上格外显眼。
他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枪，就像之前一样。
“A级……” 霍铭矢低语，目光锁定最高标识的洞口。没有丝毫犹豫，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去。
“又一个送死的？”
“啧，A级？不知天高地厚。”
“……”
窃窃私语裹挟着恶意，霍铭矢置若罔闻。他一步踏入标着“A”的洞穴。
强光骤然爆发！霍铭矢下意识闭眼，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
他强行压下刺痛，迅速适应光线。
洞穴内部竟是一个宽敞的空间。除了他，还有五人：三男两女，彼此戒备地打量着，目光最终都聚焦在新来的霍铭矢身上。
“叮咚~” 那个令人厌恶的、故作欢快的机械男声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6位玩家成功载入A级游戏：‘你知道我的斧头在哪吗？’嘻嘻嘻~祝各位游玩愉快，一定要死哦~~”
装什么可爱......恶心。
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制合上了所有人的眼皮。
霍铭矢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一盏摇晃的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而更让他身体微僵的是——他并非独处。身边柔软的床垫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和重量。
一个男人。
霍铭矢不动声色地坐起身，目光如雷达般扫过房间。
门口似乎有细微的“吱呀”声？他凝神倾听。
但却没有任何异象。
脚下踩的地毯好像积了水，踩着有股软绵绵的感觉，好像还撒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四周的墙壁被各种暗红色的颜料涂抹，好像是随意的画些弯曲的线，又好似在重复写些什么东西。
“这里……像是美国某个年代的别墅。” 身边的男人也坐了起来，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奇特的少年感，意外地让人感到一丝安定。
霍铭矢这才侧头看去。男人双眸明亮，眼尾微微上挑，眉毛细长，长相并非惊艳，却十分耐看舒服。
“你好，我叫傅景先。” 他微笑着伸出手，嘴角漾起浅浅的酒窝。
“霍铭矢。” 霍铭矢伸手与他短暂一握，触感干燥微凉。
傅景先指了指床头：“不出意外，我们被分配为一组，角色设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玩味，“应该是夫妻。”
“嗯。”
几秒后......
“嗯？？？？？”
霍铭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床头墙壁上挂着一张泛黄翘边的老照片。照片里，穿着笔挺西装的他，正揽着身披洁白婚纱的……傅景先。
霍铭矢：“……”
不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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