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阿文刻斯穿着睡衣,光着脚摇摇晃晃地从卧室走出来。
他踏着人血和黄土混成的泥浆,耳边尽是尖叫嘶吼,男人女人老人幼童的声线混在一起,吵得他心神不宁。
现实世界的形状在他眼里被扭曲变形,漂亮的花窗里融出恶鬼;乌丸童华突兀的出现,跟在他身后身前怎么也甩不掉;阿文刻斯尽量不去看她,但是乌丸童华青面獠牙的脸总是让他避无可避……
“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你亲父亲母的笑貌?”
乌丸童华接着说:“可是我把你养大啊……怎么只想着他们?”
阿姐……也是被你害死的……
阿姐……会带着他做超级厉害的手工,给他烤漂亮但难吃的小蛋糕的阿姐……
他已经忘记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了。
“……你就是嫉妒她年轻又漂亮,所以才折磨她的……”
“现在想想,她还那么小……”
阿文刻斯呢喃道,他不自觉地流下一行眼泪。
叫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再次响起
“啊呀,你还记得那孩子呀,你父母可能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去向何处呢。”
那声音感叹道:“现在看,他们当年真的当我是朋友呀。”
14层游泳馆的门被他潜意识下打开,这里竟然没有上锁吗?过了一会儿,阿文刻斯走过一片空旷的坟地,他一脚踏空,跌进水池里。
阿文刻斯挥手想躲开眼前的鬼魅,它们好冰冷,半透的身体穿过他的时候更是寒冷刺骨,让他无法呼吸。
“扑通”一声,惊动了追踪特基拉酒找到这里的安室透。
他从柱子后探出头,借着明亮的月色只看见泳池里飞溅的水花。他来不及思考,赶紧跑过去救人。
阿文刻斯**的被安室透托上来,他咳呛几声,抬头先看到的是安室透的金发。
“……灰雁?”
安室透抬头,紫灰色的眼睛和他对视,“不,是波本。”他说。
阿文刻斯顿时僵住,过近的距离让他想起前两次的遭遇,他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远离安室透。
安室透看出他不对劲,不让他离自己那么远,怕他又掉水里。
于是他刻意把阿文刻斯逼到背靠着柱子,他才停下。
乌丸童华依旧如影随形,“还想灰雁呢?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就是和从小摸滚打爬长起来的不一样呀。”
阿文刻斯身侧是狰狞的乌丸童华,身后是诡异的铜柱,身前是逐渐融化的安室透。
他说:“好像很晚了,你什么时候走?”
安室透一边给黑朗姆打电话,一边回答他:“我再待会儿就走了。”
不……不是你。
阿文刻斯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走?”
电话几乎马上打通了,黑朗姆已经跑到空空如也的阿文刻斯房间里,他一边拿药往外跑一边问:“你们在哪?”
安室透回:“14层的游泳馆,带件衣服过来。”
阿文刻斯说:“……不能脱我的衣服。”
安室透一怔,试探着安抚道:“不会的,但是晚上夜风很凉,待会儿可以穿件衣服吗?”
乌丸业成也凑到他身边看似宽容的道:“放心吧,不会的,我喜欢更成熟一点的,十二、三的小子,什么都没有。”
乌丸童华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阿文刻斯不解,他问:“夜风?”
黑朗姆这时候飞速地赶了过来,刚走到阿文刻斯身边就被安室透拿走了手臂上的长外套。
阿文刻斯靠着柱子慢慢滑下去,道:
“晚上的月亮很圆,阿姐烤成黑色的面包也是圆的,她非让我尝尝,人真的能吃这种东西吗?人为什么会吃面包但是不吃面包树?天上好像没见过长树的,你是谁?你是宇航员吗?你见过太阳的肚子吗?”
安室透也随着他蹲下,温声道:“我是买衣服的店员,你想试试衣服吗?”
黑朗姆站在旁边对安室透怒目而视。
阿文刻斯直愣愣地盯了一会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是一个混进人堆里的毒蘑菇!”
安室透配合的惊讶道:“哦?这都被你发现了?”
“嘘,小声一点,我也是妖怪,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还有一只棕熊妖怪,我们得离他远点,他有触手,让我们动不了。”
一直在阿文刻斯犯病的时候负责捉住他的黑朗姆:“……”
他能怎么办,他不止没办法,他还得帮忙瞒着乌丸我行。
阿文刻斯捉住安室透的手臂,把他抓到柱子的另一边,躲开黑朗姆的视线。
安室透趁机展开衣服,按黑朗姆刚刚敲在柱子上的信息,给阿文刻斯整个裹住。
阿文刻斯手臂被裹在衣服里动不了了,他惊愕地看着安室透,“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安室透见他能看清自己了,想给他药片,让他喝口水咽下去——黑朗姆确实经验丰富,他什么都带了。
阿文刻斯缓了一下,道:“我好了,不用药物干预。”
黑朗姆才不听这一套,他擅自综合医生和阿文刻斯的意见,阿文刻斯闹三次他必定给他喂一段时间药。
黑朗姆悄悄绕过去,矫健地瞬间捉住想跑的阿文刻斯,把他锁在身前,他不情愿地对安室透道:“安室小哥,麻烦你给阿文刻斯大人灌两个药片喽。”
安室透见状,干脆利落的钳住阿文刻斯的下颚,逼迫他张口。
乌丸童华说:“哎呀,这么大了吃药还得硬灌呐,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阿文刻斯一边挣扎一边努力说话,“不行,要死了……真的会死……咳咳!”
安室透捉住时机,眼疾手快地给他灌了两片药下去。
随后黑朗姆改变姿势,蹲下半抱住被呛到不断咳嗽的阿文刻斯,他一边给阿文刻斯顺气一边瞪安室透。
安室透无辜地回望。
“怎么了,这可怜兮兮地,多大人了,丢不丢人呐。”
阿文刻斯猛地站起来,他道:“不用你管!”黑朗姆一时竟然没有捉住他,让他给挣脱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安室透代替黑朗姆压住阿文刻斯,不让他跑走,安室透无视了黑朗姆一直给他比划的:‘把他打晕。’的手势。
他还挺想知道阿文刻斯他们住在哪的,不如正好过去看看,就不用费时间查了。
安室透重新紧了紧裹在阿文刻斯身上的衣服,然后把又开始胡言乱语的阿文刻斯抱起来。
安室透示意眼前跟阿文刻斯如出一辙的阴气森森的黑朗姆,道:“不用了,带路吧,回你们的住处。”
…………
于是安室透被领到了船尾的套房。
打开门,诸伏景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朗姆风风火火地出去动静很大,即使有隔音层,也足够诸伏景光警觉了。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可以看到zero,安室透也没想到一直查不到踪迹的景光竟然在这。两人均是一惊,黑朗姆还在关注着阿文刻斯的情况,他没有太注意这两个人的表情。
他想让安室透把阿文刻斯放下,等他清醒点了送他去洗澡然后睡一觉,药物里有催眠的成分。
至于也一直湿漉漉的安室透,他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吧。
他先指指诸伏景光,向安室透道:“苏格兰威士忌,青谷阳,化名松下川木。”
然后又示意诸伏景光,“这是安室透,那个波本威士忌。”
阿文刻斯这时候插嘴道:“酒吧里可以调酒吧,但是有时候牙刷不会有牙刷,比如中午。没有是个不错的东西,西瓜也很好吃,为什么要裹住我?这是海带做的衣服吗?又皱又凉的。”
安室透向青谷阳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诸伏景光看见阿文刻斯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他走过来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黑朗姆挥挥手把这个卧底赶走,他知道阿文刻斯不喜欢别人见到他这样,“没了没了,青谷小哥,我们两个就够了,你先回去吧。”
安室透隐晦地向诸伏景光点头,在黑朗姆背后给他比了个口型,诸伏景光这才回自己的卧室,“那你们忙吧,我走了。”
黑朗姆刚要说把阿文刻斯放到沙发上就好,回头就看见安室透抱着阿文刻斯往浴室走了。
黑朗姆大感不妙,这安室透看起来不想老实当个床/伴啊。
…………
阿文刻斯被安室透扒拉下湿透的睡衣,他卧在浴缸边缘上,看着拿了两套干净衣服重新进来的安室透。
他又看到他这副样子了,好想杀了他,杀掉他吧……
安室透走过来,阿文刻斯稍微挪动一下,他看着安室透重新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打开热水给他调热了一点。
阿文刻斯看着安室透去了浴室的另一个隔间,他自己往水下缩了缩,听着他到隔壁打开花洒冲澡的声音。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但是他无法放松神经。
自从灰雁不在后,他一直处在高压下,他知道这样对他来说很危险,但是他放不下。
他好恨安室透。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了悟所爱已是亡魂;如果不是他,他不会彻底断绝和灰雁有关系的可能;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近乎生机尽绝,只期盼死去。
阿文刻斯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哀嚎。
但是,他前半生过的那样寒冷,灰雁让他有所慰藉却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他。
安室透虽然对他无情,但是那些灼热的、属于生者的温度让他要怎么忘记。
亲密的拥抱是真实的;炙热的温度是真实的;还有那个只有一次的、叫他眷恋又渴望的缠绵的亲吻,它们都是真实的。
就算安室透本身无心又怎样,他也只是想利用这些和人的联系活下去,他不想彻底陷入疯狂。
他不捉住这个主动靠近利用他的安室透,还有谁会靠近他?他是什么?他就是一个侩子手、一个喜欢血腥的变态、一个疯子!
他冒出头来,期待又绝望地朝洗了个战斗澡走出来的安室透说:“……安室君,你再骗一骗我吧,我只要一时的幻想——这就够了,你对我好一点吧。”
说着,阿文刻斯从浴缸里出来,他披上旁边的浴袍朝安室透走过去。
安室透有点警惕,阿文刻斯的情绪起伏太大了,刚刚还叫唤着要杀了他呢。阿文刻斯还是不正常——也对,一般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至少也要连吃几天后生效,哪有这么快的?
安室透任由阿文刻斯走过来抱住他,他也伸手抱住阿文刻斯的腰,微微低头,问他:“我还要怎么对您好一点?”
阿文刻斯见他没有拒绝,就把脑袋埋到安室透的颈窝里,他说:“明明我们都这样了……为什么没有第二次?为什么?”
安室透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一时语塞。
阿文刻斯抬头用嘴唇蹭安室透的唇角,安室透有点于心不忍,问他:“是接吻吗?”
阿文刻斯生涩的道:“你就像那次一样就好,你不是最会骗人了吗?不是有过一次了吗?我不会当真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矛盾,他自己也想和阿文刻斯发展关系,但是面对阿文刻斯这样的人——他一直在和毁灭的冲动做斗争——虽然他也是手刃他人的杀人者,但是都说了一码归一码。他应该被法律审判,然后大概率被关到精神病院。
而不是在这里,他状态不太好的时候,被他用感情欺骗——不像第一次,他有些不忍心利用这样的人了——可能那个开头就是错误的,他或许不该仓促间那样对他。
阿文刻斯蹭他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什么话或者反应,他应该会接受的啊?
他不是想要他头脑里的信息吗?
安室透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他眼看着群青色破碎在那双眼尾有些上挑的眼睛里。
安室透心里叹息一声,重新抱住阿文刻斯,低头去亲吻他。
他感受到怀里人逐渐湿漉的脸颊,安室透没有去给他把眼泪擦掉,他觉得那样有点太亲密了,安室透就只是更重的拥抱住阿文刻斯。
吐槽小剧场:
阿文刻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打架一个比一个厉害,GIN,黑朗姆,灰雁,安室透,诸伏景光,白朗姆,我一个都打不过,我不要面子的吗?
作者:没事,至少你脑子转得快(虽然有病),而且你完全能打过乌丸一家子嘛。
作者:但是你这阵子犯病好了之后,想想今天会不会没脸见人了?
阿文刻斯:以后的事让以后的我考虑,你不懂我碎成渣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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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波本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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