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猛了。”
有人恍惚：“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是真的不怕被贵族学生打吗？”
“可他自己也是贵族——哦不对，被宁家赶出去之后他就不是贵族了吧，怪不得呢。”
“这下他不止得罪怀特家，应该还得罪了不少人吧，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哎，那不是还有雪兹家小少爷。”
“雪兹家小少爷也是贵族啊。”
宁安已经习惯了这些讨论，不如说这一个月身边的窃窃私语声就没断过。
但天地可鉴，宁安觉得自己说的东西在末世还算是事实呢，在星际反而变成什么恐怖言论了。
“走啦，我饿了。”路希埃不甚在意。而且不止是他，所有人心中对宁安的印象都已经从“没用的菟丝子花瓶”变成了“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打的带刺玫瑰”。
“该去吃饭了，你要跟我一起吗？”路希埃比划了一下，“今天有粉红海大龙虾哦。”
“不了，我去食堂。”粉红色龙虾听起来就怪怪的。
白天的课程结束了，路希埃中午回在学校旁边的别墅之一，不跟他一起行动。
宁安依旧自己去食堂，自己吃饭，然后自己去下一个教室。
但当他走到学校较为偏僻的一条小路时，他停下脚步。
“出来吧。”宁安说，“跟了那么久，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几个学生缓缓从大树的阴影中走出来，其中一个，宁安居然还认识。
“是你。”他扬眉。
这人就是早上被利南骂的平民学生，宁安没想到第一个来找茬的不是贵族反而是他帮助过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打架？我下节课30分钟后开始，时间有限。”
宁安说：“抓紧打完抓紧结束。”
那男生愣了一下；“不、其实......”
“少废话！”
他被一把推开：“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明明自己还一天到晚攀附特里萨皇子！”
“他一个狗贵族，到底有什么资格替平民说话？！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嘲笑罢了！”
这群人很愤怒，而宁安则忍不住咂舌。
啊，原来他也是万恶的特权阶级。
奇怪了，特权呢？戚却停能不能给他多弄几个亿花花？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被人骂是狗贵族了。
战斗结束的很快，宁安原本以为这些人知道最近的传闻，对付他的多少有厉害角色。
但实际让他非常失望，这群人的行径非常简单粗暴，就只是毫无花哨的群殴罢了。
想打宁安的人中只有他的小学同学会这么做，等大一点别人都知道打不过宁愿来阴的也不要自己去送。
“疼啊！”
“可恶！他怎么会那么强！那些传闻还是真的？！”
......原来是还没更新情报。
宁安来不及说什么，几人就爬起来仓皇而逃，比他们打架的时候动作干脆多了。
而原地就只剩下了他的同班同学，这个男生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但是却没有离开。
“特里同学。”宁安笑，“你叫这个，对吧？”
“......是。”
特里脸色复杂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厉害......我以为论坛上都是在说笑。”
“宁安！你没事吧！”
这时候不远处路希埃也跑了过来，宁安看了下表，发现快要到上课时间了。
“我刚才看到有几个家伙从这里逃走，他们是不是找你麻烦的？”
路希埃喘气：“我看你没到教室，就猜是早上那事——不过他们好像不是贵族？”
“安心，没什么大事。”
宁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在跟咱们同学聊天。”
“啊，是你。”路希埃也认出了他。
特里在原地一直低着头，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其实我确实很讨厌你。你帮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可感激的。”
他看起来要讲故事的样子，宁安便摆出倾听的模样。
“我来自帝星联合线最边缘的星球，那里一年四季都是沙暴。我第一次见到绿色还是在电视上，是我们那里最富的那家才有电视。”
“那天的节目，播放的是帝国第一军校的招生信息。我这才知道宇宙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仅先进，高大，美丽，而且哪怕是像我这样边缘星系一辈子没见过电视的平民也可以报考。”
“所以我付出了不知多少的努力......我努力赚钱，打工，买通讯器，想办法获得一切能学习的途径......终于有一天我得偿所愿，我进到了这里，进入了第一军校。”
特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我，我只是想说，你那样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懂我们的艰辛。你不用施加怜悯，你的恩情我也受不起。”
他说完便不再看宁安。
而路希埃因为这压抑的氛围忍不住拽了拽宁安的衣角：“你、你不反驳他吗？”
就是像在训练场或者教室那种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之类的。
宁安摇头：“不，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不过，我觉得特里同学，你很厉害。”
“或许这里很多人都是因为家世天生优越，因为他们比你有更高的起点。但唯一不可否认的是，你如今却和他们站在了同一个平台。”
“你一定翻越了无数山峰，见过无数风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的财富，而这些在温室里的富家子一辈子都没办法体会。”
起风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飘过落叶。
宁安轻轻捏住那一抹绿色：“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之前外出游学的星舰失事过，只回来了83个人。”
“我知道，我们的班级就是这样合并过来的。怎么了？”
宁安笑了笑：“我听说，83个人里面有40个都是平民学生。”
“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毕竟学校今天才给异研专业的学生加开对抗科目。”
瘦弱的青年愣愣地看着他。
宁安松手放开了那片落叶：“我猜，因为他们曾经见过泥泞与坎坷，他们知道该怎样度过。”
“你的意思是......我受过的苦难，反而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错。痛苦从来不是奖赏。”宁安轻声说。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去，那些过去里总有人说他被施加的痛苦都是恩赐......但是很显然，如果苦难都是财富，那他所处的就不是末世而是天下大同了。
“苦难就是苦难。但是你自己让苦难变为成长，让苦难化身为你的力量。”
“特里同学，”宁安甩掉那些回忆，直视他的双眸，“我觉得你很厉害。或许你需要谁来证明，但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事实。”
或许言语单薄，但宁安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
只是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只能不加修饰地、平铺直叙地告诉特里一个他所认为的事实。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大概还是会说，但从来都不是因为怜悯，只是因为我想那么做。”宁安说，“你也无需怜悯，不是吗？”
“......你说的对。”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而沉闷的空气才送来一阵清风。
“谢谢你。”特里说，“还有......对不起。”
特里低着头走开了，而宁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很久不见的系统突然说话了：“那是特里·乔，未来宁温的追随者之一。”
“是啊。”宁安说，“我知道。”
特里·乔在宁温进入帝国研究院后提供了莫大帮助，明显定位是主角的外挂。
比起对研究者的刻板印象，他更像是一个文艺青年，并且极度敏感。他日后之所以对宁温死心塌地，也是曾对着宁温有这样的剖白，而宁温安慰了他。
宁安没打算跟他刻意接触，但既然主动碰上，他也只是说了他想说的而已。
“宁安，你真的很厉害。”
他身后的路希埃都看呆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其实我......”
“打住。”宁安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需要想别人。”
“啊，为什么？你刚才明明说？”
“他的苦难又不是你导致的。”宁安拉着他回教室，“你父母赚钱不辛苦？你哥哥天天工作不辛苦？”
“确实是这样，但是......”
“你饶了我吧，今天我还要去你家吃饭，你哥哥会打我的。”
路希埃激烈反驳：“我哥才不会！他肯定也支持！”
宁安对此不做评判，说实话路希埃估计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路希埃家在帝都的市中心，无论哪个时代这种地方都应该寸土寸金。
但路希埃的家直接在这里盖了个城堡，甚至都能算帝星的地标建筑了，奢靡程度不输皇宫。
宁安在豪车上给戚却停发了个消息：“今天有晚饭吗？”
戚却停回的很快：“自己点外卖。”
“行，那你自己点外卖吧，我去市中心的大城堡吃饭咯~满汉全席哦。”
戚却停好半天才回了他一串冒号。
宁安这才放下手机，以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震撼，看着车开了三十分钟才从路希埃家的正门穿过花园。
“这不麻烦吗？”宁安实在忍不住，“就是，你平时回家都再多坐半小时？”
“没有啊，我不是说了要给你豪华晚宴？”路希埃说，“所以这房子是会见贵客才来的，平时也不住这儿。”
宁安发誓以后绝不问再多问他一句。
城堡的内殿也堪称金碧辉煌，所有的装饰和古董摆件，宁安就算不懂也能看出来各个价值连城。
侍者把他们引到一扇门前就都退下了，路希埃说：“其实从来没人到我家里玩过。”
“你应该朋友很多啊？”他记得原著里路希埃有不少小弟。
“那不算是朋友！算了，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在炫耀。”路希埃说，“总之欢迎你到我家！”
“我爸妈这几年都在别的星系度假，是我哥管家，今天也是我哥跟咱们吃饭。”
他推开了门。
而宁安这也次第一次见到路希埃的兄长，雪兹家的养子，原著中越沉霜的最大助力。
路维德·雪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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