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地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别墅的大落地窗格外透亮，橘色的光芒几乎充满了整个客厅。
那本来该是极其美丽的景色，但当戚却停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沙发上的人影被唯一的那片阴影吞噬，仿佛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他留的长长的发丝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也只有那一点点沐浴在阳光下，却投射出一个小小的，下弯的弧度。
戚却停的脚步顿了一下，才打开墙上的开关：“为什么不开灯？”
“哎呀。”
宁安这才如梦初醒地跳起来，戚却停看到那一缕发丝快速地反了个弯，就像他的主人此刻扬起的嘴角：“我忘了！你竟然回来的那么快？”
“埃西跟我发通讯，说你生病，半天叫不醒。”
戚却停将宽大的风衣随手挂在衣架上：“所以发生什么了？”
“那是不实言论！”宁安对着他晃晃手指，“你知道吗？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嗯哼？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将军大人实在是太帅啦！我看的都呆了。”宁安说，“所以才没听到埃西的声音。”
戚却停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你最好是。”
“什么叫最好是？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应该说，‘啊，我生病了，快点给我打几百万我要去看病’会比较好？”
宁安走到他身边，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将军大人，我其实有个问题很好奇。”
“什么？”
“你的异能真的只是黑洞吗？”
戚却停瞥了他一眼，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接过杯子：“是啊。不然呢？你觉得会是什么？”
宁安挠了下头。
所谓黑洞，通常是一个质量足够大的恒星耗尽核燃料后，核心塌缩形成的。
就算它的表现形式为异能，也不可避免有极大的引力和庞大的能量。
能随意操控这样的力量，甚至能轻而易举改变其形态，其实不怪很多人觉得戚却停恐怖，因为理论来说他的异能能轻而易举毁灭世界。
可同时地，只要是人类，就无法长久承受这种高于自己数亿倍的能量，异能亦然。
按理来说戚却停的寿命应该比现在还要短，甚至活不过几个月才对，但他却和自己的异能相处的堪称和平。
宁安其实真的很想研究他，但戚却停显然不会同意。
“跟你说了，这是军事机密。”
戚却停放下杯子：“今天听，明天坐牢，后天枪毙。”
“喂，家属都不可以知道吗，你也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吧。”
“我们这里不把脚踏两只船偷情报卖机密的人叫家属，那是内奸。”
宁安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总爱翻旧账。”
戚却停笑了笑，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如果你只是好奇，最好不要问那么多。”
“为什么？”宁安抓住他的手，“他们都说你即将堕化，是这个原因吗？”
“也算吧。如果我的异化指数泄露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戚却停说，“不过，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寿命问题，那大可不必。至少两年内，我还不会死。”
两年。
宁安的心咚地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他刚穿到军校战舰的时候，系统就对他说过。
如果他不去救戚却停，那他们两个都只能活两年。
“两年就够了吗？”宁安不解。
戚却停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不够吗？”
他这话问的很奇怪。宁安微愣，有什么思绪在他的脑海回荡，隐约穿成一条线，却又藏匿于迷雾中。
还没等他将那些杂乱的思路理顺，戚却停忽然皱了下眉头。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自身重量都压在了桌面上。那动作很隐蔽，但宁安一下就发现了。
“你......”
“我还有事。”
戚却停的声音很稳，让人察觉不出端倪：“如果你闲着，就在家好好待着，下周休憩节出去玩也不错。”
“......什么？”
宁安下意识想拦住他，但戚却停却侧身，那是一个拒绝的姿态。
虽说从犯罪嫌疑人晋升为亲密交谈的合作对象，但宁安清楚自己跟戚却停还不算真的称兄道弟，大多时候也识趣的保持社交距离。
戚却停不想让他拦，他应该就这样退开，让戚却停走才对。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段不太愉快的回忆，让他伸出手，拽住了戚却停的衣袖。
“你是不是异能出了问题？”他问。
他很少这样平铺直叙的问这种敏.感问题，戚却停微微挑眉：“你不该问这个。”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几息之间，戚却停的异常已经清晰的肉眼可见了。
宁安能察觉到他的周身泄露出庞大的力量，带着轻微撕裂的痛感。
“你想用异能？”
戚却停凝视他的双眼：“你的异能，应该不是同调。”
同调是原主的异能，也是原主和戚却停结婚的原因。可戚却停不仅清楚他不是原主，甚至还知道他的异能和原主不同。
宁安本来应该发现这不对劲之处，但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笑了。
“我也可以。”
他说。
宁安那双浅粉色的眼瞳中闪过不明显的流光，他对戚却停伸手：“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戚却停没有说话，他深深地看了宁安一眼，最后握住了他的手。
“你打算怎么做？”
宁安闭上眼，耳边是系统的声音。系统几乎从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今天它似乎格外活跃。
宁安稍微猜想就明白过来：“这是我的任务，对吗？”
“当然。”系统声音淡淡，“拯救戚却停，无论什么样的拯救。”
他说：“你想用精神力辅助他控制黑洞？你的想法很好，但他的异能并不完全是黑洞。”
“我当然知道。”
无形的精神力充斥整个客厅，宁安仔细地观测着戚却停身上的能量波动；“我说了，人类不可能控制的了黑洞，就算他是戚却停也得遵守基本法则吧。”
在当时看直播的时候宁安就有所推测，戚却停对异能的掌控非常精确，而所产生的伤害又类似将异种撕裂和消解。
人类没办法控制黑洞，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戚却停汲取了其他的力量，以此来对抗黑洞对他的侵蚀？
又或者这么说，异种本身就是蕴含巨大能量的生物，戚却停是否利用了那些被他“消解”的力量，来对抗他本身所存在的黑洞？
“所以那应该是——”
无形的丝线准确捕捉到了能量的聚集点，在宁安的眼中，面前的男人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座巨大的，容纳着杂驳力量的熔炉！
那座熔炉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着，黑洞无止境的吞噬，而被不知从何处剥夺而来的，异种的能量，则持之以恒地和它碰撞。
融合，破碎，消失，覆灭。
宁安的瞳孔微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戚却停为何能控制黑洞，又为何还能活着。
那黑洞并非毁灭，而更像是一种吞噬。戚却停摄取异种的能量来与自身的黑洞对撞，以此来消解属于这个恐怖异能本身的伤害。
但他吞噬异种并非毫无影响，异种本身就是辐射的来源，那些能量同样加剧着他的堕化。
宁安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的人，他的心脏颤抖，精神力却更加平稳，如水一般缓慢流淌，帮戚却停消耗掉那些多余的能量。
“戚却停还是个数学天才呢，他一直精确计算自己吞噬和消解所需的能量，以此来达到平衡。”宁安对系统说，“但今天的那只异种，或许是为了救那个小女孩，他吞噬的能量比计算的要多。”
“......但你好像不是在夸他。”系统说。
“夸他？”宁安咬牙，“我想呼死他。”
这场“治疗”，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宁安长长地喘出一口气，额头浸湿的冷汗顺着发丝滴落。
他一屁股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转头看向戚却停。
“你这样太危险了！”
宁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想的到用这样的方法？”
戚却停看起来倒是比他看起来更像没事的那一个。哪怕刚才几乎在生死边缘游走，他也依旧慢斯条理地坐到宁安身边。
“你指的什么？异能反噬？这是常事了，一时半会不会死。”
他还是一如既往轻描淡写，但宁安今天心情属实不佳，说出来的话甚至有点诘难意味：“你明知道反噬从何而来！即便是同族异种也不能互相吞噬，你是人类，吞噬那么多不同种类的异种，早晚会因为基因崩溃而死！”
其实这样的例子在末世并不少见。那时候的人类是没有如今所谓的“异能”的，唯一获得这些能力的方法就是注射从异种身上提取的组织，通过和异种同化来获得他们的力量。
这样的方法更容易产生排异，最终结果就像戚却停身上正在发生的一样，两种不同的细胞无法融合，彼此吞噬，最终一定是人类的基因先崩溃，要么死亡，要么变成新的异种。
戚却停没有动，那双翠绿眼眸却带上了几分审视。
片刻后，他挪开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帝国一直试图研究我的异能，无论是为了拯救或者利用。不过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是‘奇迹’。”
“那又怎样？”宁安却不依不饶，“你应该爱护自己，他们不知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你自己的情况吗？”
戚却停深深地叹了口气。
“奇迹就像神赐的产物，只需要无所不能，谁又会在意付出的代价呢？”
这道理宁安不是不懂，但出现在戚却停身上，真让他不明白了：“那些人明明知道帝国没有了你不行吧？他们难道不怕你反叛？不怕你撂挑子不干？”
宁安之前也问过他，那时候戚却停没有正面回答。
此刻戚却停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今天看了新闻吗？”
宁安莫名：“......看了？”
“如果我不去，你觉得会怎样？”
“......”
会怎样？或许L区会出现无数伤亡，那里只是平民的居住区，就算死伤人也很容易被压下。更何况异种本来就神出鬼没，在星际时代如同天灾，平民就算愤怒又能对准谁呢？
不，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埋怨。作为帝国的守护神，无所不能的将军，没有保护好人民就是他最大的罪孽，人们大可以将所有的不满倾泻于他。
所谓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正是如此。
不过宁安觉得，戚却停想表达的并不是后者。他抬头看向对方，戚却停道：“L区是帝国房价最便宜的区域之一，如果我不去，就没有人会去。”
他说：“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宁安语塞片刻，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明白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一种道德绑架，很可惜，就像宁安之前所分析的那样，戚却停虽然很强，但他也很有道德。
......不过，那也没什么，他不会让戚却停死的。
“你可得坚持的久一点。”宁安说，“我那么柔弱，没有你会死的很惨的，你得保护我。”
戚却停忍不住笑了；“你很柔弱？开学第一天暴打同学的那种柔弱？”
宁安；“......往事休得再提，至少我比你柔弱。”
“不过你说这个，让我想起一件事。”
戚却停敲了敲桌子：“听说第一军校之后要开展实战模拟，所有专业的学生都要参加。”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事，期中和期末都要实战。怎么了？”宁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很快就是期中考试了。”戚却停抬眼，看着宁安的表情浮现出意外，“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
宁安还真是忘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黑市搜集各种给戚却停治疗的药物和材料，此外还有跟商人的合作，以及路维德那些钱，他刚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建隐蔽实验室。
这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时间倒是过的很快。
这么想着宁安挠挠头；“那考试都要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在森林环境对抗异种。”戚却停说，“如果可以，最好提前在模拟仓练习。”
实战也就算了，上辈子他天天跟着雇佣兵跑来跑去。比起那个，宁安还真不知道模拟仓是什么样子。
他好奇道：“模拟仓是躺进去可以直接进入环境吗？体感真实吗？”
“基本能做到一比一。怎么，你要不要提前试一试？”
“真的可以？！”宁安没想到戚却停还能有这个，毕竟什么模拟仓听起来就很贵。
“以前训练时给训练室配过。”戚却停站起身，示意他跟上。
这个7很不乘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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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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