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三年——用国内的话来说就是初中三年。
林南枝的初中生活很普通——努力进入重点学校，应妈妈要求努力考上重点班，工作日努力上课休息日努力补习，全年无休在题海里遨游。
他本来就不是天才类的学生，有些出题人在题目里挖的坑他难以察觉。
所以勤能补拙。
按照他妈妈说的——你以为你离高考很远吗？
林南枝无数次痛心疾首。
——早知道会来日本读高中自己就不会那么认真学英语了！英语很难的！
再抬眼，林南枝愕然怔愣——体育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用一种复杂眼神注视着他。
震惊，疑惑，还有淡淡的忧伤。
夜久过来，沉痛的拍了拍林南枝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
猫又教练轻轻叹气。
他承认自己是有把林南枝当首发主攻培养的想法。
这孩子很有力量，跳跃和球感也很不错，是个有天赋的。
看资料上有几年的排球经验……确实没想到会打成这个样子。
——但是接球和扣球是可以练习的。
惋惜的想法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发现琢玉的兴奋。
教练和监督对视一眼，两只成年猫的脸上缓缓浮现狡猾阴险的微笑。
排球是一种接球的运动，同时也是一种需要把球打到对面半场的运动。
『只要球没有落地，比赛就没有结束』这种想法固然正确，但专注防守所带来的弊端也难以忽视。
猫已经足够圆滑，他们现在需要打磨一只足够锋利的爪子。
一个可以刺穿敌方要害，一击毙命的致命武器。
林南枝退后半步。
他从悲伤的过去里挣脱出来，痛苦的发现自己又一次放飞自我。
东国前后辈文化不像日本这么体系完全——他经常会对前辈做出很多不礼貌的行为。
比如刚才不小心骂了三年级的黑尾铁朗混蛋。
哇哇哇自己才高一入学第八天就骂高三的人混蛋。
日本可不像东国那样把“笨蛋”“傻瓜”当成**的词语——在林南枝的认知里，日语中的“八嘎呀路”就等于汉语的“傻B”。
永远是那么的讽刺，攻击力十足。
哈哈，骂黑尾傻B吗。
林南枝败了。
他对着鸡冠头前辈就是一个真诚的鞠躬，无助但大声：
“私密马赛！”
黑尾掏了掏震得发痛的耳朵，面不改色：“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真的，”黑尾耸肩：“鄙人一向待人热忱——”
他想起来了，凑过来小声叮嘱后辈：“但是你不能骂研磨啊，他比较记仇。”
“研磨前辈？”
“他会在传球的时候给你穿小鞋的。”
被骂了还要叮嘱他注意事项吗，哈基铁你这家伙……
林南枝感动了，他满眼崇拜：“黑尾仙贝——”
黑尾铁朗动情伸手：“卷毛小子——”
两个人双手交握，十指相扣，发狠了，忘情了，宛如做了夫妻一般。
“前辈，我将一辈子追随你！”林南枝娇羞。
“小子，只要你生是排球部的人，死是排球部的鬼，那么有我黑尾一口肉，就——”黑尾保证。
但是总有个不合时宜的俄罗斯猫咪打断氛围。
“啊！难怪！”灰羽列夫右手握拳拍左手掌心：“林的体力也很差呢。”
他毫无心眼，大咧咧就爆出林南枝的底裤：“刚刚和我一起找排球部的时候——明明只走了三个小时就走不动了。”
——体力很差？
黑尾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在排球运动里，接球和扣球可以慢慢训练，哪怕在比赛中失误也会有自由人和二传兜底。
但是，体力是绝对的个人领域。
没人会愿意自己队伍的得分点选手因为体力不支而下场。
而且音驹的打法注定了每个球员的体力必须拥有很高的上限。
——体力不好这种事，在音驹是绝对不行的。
黑尾和猫又两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阴森。
林南枝：？
他的动物雷达发出预警——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他看一眼面前的鸡冠头前辈，又看一眼边上的猫猫教练。
惊恐万分。
猫又边上的直井同情瞥一眼球场中央瑟瑟发抖的小卷毛，内心双手合十为其默哀半秒。
哦，可怜的卷毛。
猫又老师可是一款和白鸟泽乌野那两位并称三大恶鬼的教练啊。
“体力啊……”
黑尾喃喃。
林南枝畏惧了，他试图挣脱猫爪束缚。
黑尾巍然不动，直井监督收到猫又教练指示，掏出手机，敲敲敲。
机械女音从球场边上传到林南枝耳朵里。
“【林，好好享受接下来最后的轻松日子吧】。”
音驹规定社团新生从下周正式开始社团活动。
今天是周四，离下周还有三天。
林南枝察觉到事件变得非常不妙，再次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爪子。
机械女音冷酷无情。
“【接下来，哪怕你哭着说不要了——】”
“【也。不。会。停。下。哦】”
那一瞬间，音驹所有猫的竖瞳亮起，精准锁定了颤颤巍巍的卷毛。
就像看到了喜爱的玩具，势在必得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林南枝炸毛。
——被，被包围了！
他咽两口唾沫，使出浑身解数终于逃脱铁子的手掌心。
他想跑，但是又无路可跑。
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南枝开始焦虑。
总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社团……
孤爪研磨移开视线。
他之前刚加入音驹排球部的时候体力也差，每天的训练几乎都让他生不如死。
林南枝是主攻手，他和二传不一样。
二传可以通过优秀的一传减少移动距离，减轻体力负担。
但主攻手需要助跑，需要跳跃，还需要佯攻和直扣。
——前方，是地狱啊。
排球部新生大摸底圆满结束。
东国人行尸走肉般往教室慢慢踱步，与边上高高兴兴的俄罗斯大猫形成鲜明对比。
“【林，你的活力呢！】”列夫向莫西干头前辈取了经，恨铁不成钢打字：“【保持毅力啊林！】”
林南枝睨他一眼，摸出手机：
“我的社交能量已经变成0了。”
“【明明根本没有社交很久。】”
“但是很恐怖。”林南枝停顿几秒：“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的打工人版本。”
“【什么意思？】”
“种满了植物后满心欢喜，”林南枝慢吞吞打字：“然后发现这个版本植物也可以变异吃戴夫。”
“……”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戴夫。”
“……”
“我好像被做局了。”林南枝活人微死。
“……”
灰羽列夫心虚移开视线。
犬冈走解救灰猫于水火之中。
“扣你去哇！”他兴冲冲过来打招呼：“我是犬冈走！”
“……林南枝。”东方人有气无力。
“你好！我是灰羽列夫！”
犬冈先是对灰羽列夫的身高臂展进行一系列夸夸，然后对准焉巴巴的卷毛：
“林！你的发球好强！”
他眼睛亮闪闪的。
林南枝脚步一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列夫及时递过去手机。
林南枝看懂了。
他本就是一夸就兴奋的单细胞。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社交能量慢慢回来了，不多，但够用。
而且犬冈是他推。
林南枝佯装谦虚：“是吗？还好吧。”
“哦哦是的！”灰羽也用力点头：“【欻——的一下，然后咚——的一声，排球就落地了！】”
两位猫猫热情夸赞：“超——超强的啊！”
林南枝这下高兴了，疯狂摇尾巴：“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一般般啦——”
三位新生结伴离开排球部的体育馆。
然而当天晚上，等到单细胞被赞扬冲昏的大脑皮层慢慢冷却下来时——
他少见的失眠了。
——六六六果然还是被做局了吧。
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泄了气。
——排球部你赢了。
星期一，新生早训。
直井监督和猫又教练很早就到了，笑眯眯看着黑尾主将列队问好。
“早上好——教练，监督。”
猫猫们乖乖鞠躬。
“早上好各位。今天是新生加入第一天，还是按之前的规格，拉伸后沿河道跑三圈！”
老猫话锋一转，特地点出猫猫堆里那只打瞌睡的卷毛：
“林！你体力太差！多加两圈！”
林南枝没听懂。
他甩了甩头，清澈懵懂的看向猫又教练。
站在他旁边的夜久看不下去，一边拿手机打字翻译，一边嘀嘀咕咕：“他这个日文怎么考得过国文考试啊……”
其实根本没过，只有9分。
林南枝现在没工夫琢磨自己考试的问题，他看了自由人大爹手机上的文字，晴天霹雳。
加加加加两圈？？
他瞳孔地震，原本的瞌睡烟消云散，连脑袋顶上的呆毛都变成感叹号的形状。
——这个运动量会死人！！！
他立马扭头看发号施令的主将大人。
“好啦——不要纠结那么多！”黑尾当做看不到卷毛眼里的控诉，拍手示意猫猫们散开：“我们先来做准备运动！”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被无视了！！
林南枝大受打击。
但是他毫无办法，只能努力pua自己。
没关系的小汁，你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
你的中考体育可是满分啊！什么含金量不用多说了！
区区早训！拿捏！
……
被早训拿捏了。
孤爪研磨气喘吁吁，咬了口黑尾递过来的香蕉，半天说不出话来。
山本猛虎讶异：“研磨居然不是最后一个！”
“这很正常吧，”孤爪拧起眉头，为自己正名：“我姑且也认真打了几年排球。”
研磨在排球部里体力差劲，纯粹是因为比较对象的原因。
如果把他和普通人比较，那么其实音驹二传的体力也算得上非常持久。
然而林南枝……只能说东国学生体质一向如此。
很稀奇的体验。
这是研磨第一次站在终点看别人跑步。
他忍不住问：“小黑，我之前也是像这样跑的吗？”
“嗯？像什么？”
研磨言简意赅：
“像死狗一样。”
“喂——研磨！”黑尾教育大脑：“虽然确实像……但别说出来啊！”
布丁头目移。
灰羽早就跑完了，站在终点挥舞双手：
“林——刚把嘚——”
夜久他们也超大声喊：“刚把嘚——”
猫猫全员为卷毛打气：“只差一点了——林！”
柔弱的东方人感觉口腔都分泌出铁锈味，心脏就像要跳出胸膛。
他的体力很弱，毅力也不算坚定。
脚步沉重的像灌了铅，他几乎要抬不动。
想死。跑步就是一个让人想死的运动。
但前方是为他加油的我推——
不管了！
拼了！
他重新提速，在众人欣慰的眼神下来到了终点。
“哦哦哦很不错嘛林！”
猫猫们伸出七八只爪子用力揉了揉林南枝蓬松的黑色卷毛。
林南枝摆了摆手，口腔弥漫出铁锈味。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好了！”黑尾挤进来，笑容满面的把卷毛死狗提溜站直。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鼓励：
“还有两圈！加油吧！”
嗯？
两圈？
骗人的吧。
东方人充满希冀的抬眼看向幸灾乐祸的黑猫。
后者肯定的对他点头。
啊。
两圈。
林南枝忽然看到了天边的太奶向他招手。
原来，运动的尽头是天堂吗。
————小剧场————
多年前的林南枝望着满桌的习题，痛苦呐喊：
“教练我想打排球——”
多年后的林南枝累成死狗，崩溃哭泣：
“妈妈我想做作业——”
看了一眼，有评论问为什么总在审核。
这个素因为我是第一次写书，而且没打大纲，总喜欢构思新章节的时候顺手把前面的章节看一遍，然后疯狂修改（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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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音驹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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