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降,遮山秋至。
明月庄将要在两日后举行新弟子入门仪式,这是近十年来第一次招收新弟子,因而整个明月庄全沉浸在一片忙碌氛围里。
庄主何惜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舒服,于是便将入门之事全权交给了其最倚重的大弟子芷柔。
这几日,芷柔真是忙的昏天黑地。
天刚蒙蒙亮,芷柔便起了身,她先是去何惜房中伺候何惜用了汤药,待服侍何惜睡下才放了床帘,而后吩咐了伺候的哑婆下次用药时辰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何惜的卧房。
“大小姐。”
芷柔刚从暖融融的卧房里出来,随侍她的丫头碧瓷便为她披了件披风,边走边与芷柔说起庄里的事。
“眼见着天冷了,后花园的花瞧着凋零不少,小姐您看要不要再寻个花匠.......”
碧瓷的话里含着几分犹豫,说到花匠时更是压低了些。
“花匠......”
芷柔听到碧瓷提到花匠,清浅的略带着疲惫的双眸几不可察的蹙了蹙,“还没找到老李头吗?”
“没,”碧瓷轻摇首,声音压得更低了,用只有芷柔能听见的声音道:“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芷柔闻言眉头逐渐拧成了个川字,正系着披风带子的素手微顿,回头瞥了碧瓷一眼,用略带了哑意的嗓子低声嘱咐:“此事暂不可声张,师傅身子不适若是知晓又要烦扰,待师傅身子康健些我再与她说。”
碧瓷应了声喏,随后却又有些忧心道:“只是二小姐甚为喜爱那些花儿,若是没人打理,万一二小姐问起......”
听碧瓷提及二小姐沅湘,芷柔的眉头比之方才更是紧蹙了几分,半晌后才沉沉叹了口气,“罢了,你还是去杏花镇上寻个花匠,先将后花园打理了再说。”
“这样也好,”碧瓷得了指令,正要紧着去忙活这些事,就听芷柔又嘱托道:“切记,一定要寻上了年纪的,还有,最好是无牵无挂能买断的。”
“小姐放心,”碧瓷点头表示明白,“碧瓷晓得轻重。”
芷柔点头,夹着愁绪与疲惫的双眼微微舒展了几分,宽慰了些道:“去忙吧。”
碧瓷应声告退。
芷柔瞧着碧瓷离开的背影,揉了揉眉心正要前往庄中前堂处理事务,却在眼尾闪过连廊的柱子阴影里发现了半截烟纱裙,而纱裙之下还有一双坠着流苏的墨绿绣鞋,不用细瞧,她也知是谁。
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芷柔微微摇头紧着披风出了何惜所住的院子。
而就在芷柔离开的刹那,那隐在柱子后的人也朝前迈了一步。
似被山间清晨的朝露滋养,这张脸带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娇美与鲜艳,但此刻,这张脸的主人却半含恼怒,明显心情不甚愉悦。
只见她双眼微微眯着,恨恨睇着芷柔离开的方向,微嘟了张嫣红的唇,又打量了眼卧房的方向,眼波微转,似想起什么,半晌才嗤笑着道了声:“芷柔,你休要得意,且瞧着吧,不用多久,你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是我的。”
“小姐,小姐,”在她身后不远处,婢女韧芽低低呼唤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
“韧芽,我在这,”沅湘微微蹙眉,本不愿回应韧芽,但又唯恐韧芽的声音惊了院里的宁静,于是朝声音来处轻轻回了句。
不多时,韧芽便从后院的侧道里小跑着来。
韧芽见沅湘安然无恙就站在回廊一角,面上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又紧张兮兮的探头朝卧房门口张望了两眼。
惶急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吧,庄主明令不得私自去后院,万一被庄主发现......”
韧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沅湘冷冷打断,“师傅如今卧病在床,她院里除了哑婆再无他人,此刻哑婆也在卧房,又有谁知道我们去了后院?”
“可大小姐她每日都会来......”
庄主极为严厉,庄里若是有人违抗她的命令,轻则罚跪,重则杖责,更甚者被逐下山去。
庄里虽说都是女子,但也有贵贱之分。
除了庄主亲授的三位小姐外,另还有内门三十六名弟子,除此之外,那些没被选入内门弟子的只能做下人。
而她们这些下人要么是孤儿要么是被家人卖上山的,若是被逐下山去,受了伤又无依无靠的多半是死路一条。
韧芽想起庄里这些年犯事的姐妹下场,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即便知道自己劝不住主子,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刚刚离开,”听到韧芽提及芷柔,沅湘哼应了句。
“那她有没有看到小姐?”
韧芽知大小姐芷柔性子随了庄主,行事历来一板一眼,眼里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但见二小姐所站的位置正处在回廊与卧房的一条线上,大小姐若是回头轻而易举便会发现二小姐,所以紧张的双手都扭成了一团,就唯恐大小姐得知二人去了后院。
“不曾,”沅湘打量着韧芽惊恐的脸色,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
“呃,那就好,那就好,”韧芽听见芷柔不曾发现她们,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
可这口气只落了半处,脑子里却又忽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庄里众人皆知,大小姐最得庄主真传,除了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内功也是极佳,且看二小姐所站位置,但凡大小姐稍稍敏锐,万是不该发现不了二小姐的。
可再瞧二小姐这般笃定的模样,韧芽心下不由泛起了嘀咕。
想来大小姐因为要照顾庄主又操劳庄里事宜,近来太过忙碌因而失了灵敏。
这番自我安慰之下,韧芽也算是慢慢将一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小姐,咱们还是快快回吧,”但无论如何,她们如今要赶紧离了此地才是最好。
“急什么,”沅湘却无所谓,“师傅喝了药一时半会不会醒,我总觉得这后院有些古怪。”
“古怪?哪里古怪,不就是一个破落的院子。”
韧芽刚刚就是被一根凸起的树枝绊了腿,这才在片刻的功夫与二小姐走叉了路。
沅湘一双美目微微敛起,“破落是破落,只是除了破还有那里太安静了。”
“没人住啊,”韧芽理所当然回道。
“不是,”沅湘摇摇头,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总觉得后院里有些不大寻常。
但与一个蠢笨丫头说这话,又没得意思,但瞧着天边渐渐浮现的一抹红日,又低头瞧了眼脚上的绣花鞋被浸湿后的肮脏颜色,不由嫌弃的跺了跺脚,“回去。”
“唉,”韧芽忙应了声,急急跟上沅湘离去的步伐。
直到两人远远离了庄主的院子,在与去往前堂交叉的路口处,却又碰见了一人。
这人着一身暗黑劲装,一头秀发被高高束在头顶,乍看似男儿,细看却有一双提溜美目,鹅蛋脸,琼玉鼻,俏丽里又带着几分傲慢,妥妥是一个女娇娥。
“三......”
韧芽的脑袋刚低了半截,正要问候一句,却见这人如一阵旋风般连顿都未顿便从二人身边卷了过去。
“咳,”沅湘微眯着眼望着那人背影,捂着鼻孔哼了声,“弄成这个鬼样子,真是个没规矩的臭丫头。”
韧芽却望着那抹暗黑色的劲装背影,不由想起了一事。
“奴婢听说三小姐跟前的丫头水奴不见了。”
“水奴不见了?”
沅湘捂着唇鼻的手微微顿住,“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韧芽斟酌着用词,又将从姐妹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给了沅湘,“奴婢听说,水奴前几日夜里突然不见了踪迹,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还有此事?”
沅湘不管庄里的事,对下人更是不大关心,但听到阑阑跟前的丫头突然在夜里失踪了,她不由来了兴致,“大小姐知道吗?”
韧芽摇摇头,“不知,呃,奴婢不知。”
说着这话韧芽却又神秘兮兮的朝沅湘靠了靠,左看右看见无人在侧才在沅湘耳边悄咪咪道:“我听说就在前一日水奴摔碎了三小姐娘留给三小姐的玉佩,说不定是三小姐......”
韧芽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她没敢说下去,但沅湘却明白了韧芽的意思。
沅湘咂摸这话,心中却否了韧芽的猜测。
她们三人,她与芷柔是先进师傅门的,阑阑是后来的,也可以说阑阑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性子虽霸道了些,却也不是个不管不顾就杀人的。
她与芷柔都可能去杀人,只有阑阑做不出杀人的事来。
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掠过一抹影子,一个莫名的想法也在缓缓升起。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只盘旋了一下,便又被她狠狠摁了下去,“不会的。”
沅湘无意识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越是觉得不可能,却又按捺不住的一遍遍去设想那个可能。
直到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沅湘还在琢磨水奴失踪之事。
此时此刻,韧芽不知,沅湘也不知,她们嘴中失踪的水奴,在这明月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失踪的人。
开启第三个地图啦,因有事耽搁有段时间没更,很是想念大家[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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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邪僧吸血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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