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碧水龙宫，将清澜安置在了一间极寒的冰室之中。里面生长着深湖地下独有的天然寒冰，是东湖湖心精华聚集之地。东湖的每一个龙子都是在这里降生的，正是有此处，东湖是龙族之中，其龙子存活率最高的一个分支。通常来说一条母龙只能诞生一个龙子，否则将会有严重的病症或者生命危险的可能性。但这任的东湖粼王只有一任妻子，却平安生出了四个龙子，不仅是龙族的奇迹，在东湖也是史无前例。
若非这地方的精气只能为东湖之主所吸取，将会是龙族各分支必争之地，恐怕又是一场内战之源。
蔓华哪里知道这些，他就守在清澜身边，握着他的手，任周围人影憧憧地来来往往。一会儿在商讨，一会儿在试探，折腾了好一阵儿后……
“龙骨在受到怨灵冲撞时已经被污染。”
“在其佛骨抽离时，又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
”正常受到这种损伤其实当场就应该死……“
“没办法了，现在只是一息尚存，撑不过三日。”
“怎么可能没办法，怎么可能！清澜告诉我说没事儿，他有把握，我才答应，不可能的……”
“亥风，你别……”
“他不可能骗我，言宁上座，你也听到了，他是这样保证的，是不是，你说你也听到了！”
“二哥……”
“那如果现在将佛骨给拿回来，有没有可能？”
“这佛骨虽自他体内生长出，但从剥离身体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他了，谁碰此佛骨都会被伤得体无完肤。最后你没看到清澜口衔着佛骨去赢南山时，从喉咙和口腔处出血不断，恐怕都不能再讲话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天帝，天帝呢？”
“莲上仙君重伤昏迷，天帝带他去了留仙池……而且为了镇压溟川之怒，天帝也耗费许多。”
“莲上仙君为何……”
“省省吧，天帝只会杀人。他如果救人，只是为了杀更多的人。”
这话引起不知多少反应，尽是一些反驳之音。
他们在那般吵得喋喋不休，蔓华却只是握着清澜的手，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庞，似一点儿没听进去那些对话，因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头到尾，他都安静得令人觉着诡异和悚然。
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额头，垂首低目用一种几近虔诚专注的眼神盯着那个毫无声息的身躯，任凭自己的气息在他身上游走探寻。
时间不知过了有多久，久到都有种蔓华将要在此坐化的错觉，一动不动，泥人一般。
终于他动了，缓缓将清澜的手放置好松开，低声如呢喃般说了句谁都没听清楚的话，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肃然起身，神情森冷，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整个瞧着比这冰室更渗骨。
他旁若无人般离去，就在他离开的当下，清澜所躺的冰台周围起了一层谁都无法靠近的结界。
不知他将去向何处，自然无谁敢拦他。
但在他们之中，有两个已经有所动观全局的却是如何都按耐不住，一前一后跟了上去，在还未穿过凡界的地域拦下他。
“让开。“蔓华冷眼看着这陆续到来要阻止他前行的两个男子，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如何寻找都没有回应，如果清澜的做法尚且算是有紧要之事无法现身，而他就是彻底地在躲避自己。一个眉宇间总是带着桀骜的阴鸷之气，此刻却少见地流露出可以算是善意的困忧。
”主上，别去。“月白带着恳求的口吻，却丝毫不让步。
”我不去，你的主上怎么活过来？“蔓华不禁冷笑道，”你躲着我，不就是在等待你的主上归来？“
月白一时有些无言，只是他还想争辩一下：”我没办法阻止……“只是这种自辩太苍白无力，连他都讲不下去。
”蔓华，你可能猜到一二，我也是经历这一些事之后好多疑问才得以解开。无论如何，你得知晓，这天帝没有善念，他轻易将一切踩在脚下，只为了自己心中一个念头，就能不计后果地牺牲还是他自己创造的世界，这万物生灵于他不过蝼蚁，而你我不过是用来向他臣服的工具。看看我们现在的不幸状态，是他一手造成……他现在是被这世间的有序所束缚而不得不顾忌收敛，你不能送上门儿去给他机会。“引厉说得又乱又急，觉得说清楚了，可是又觉得这蔓华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一点儿没理解到。
”给他什么机会？他想杀我，还是想复活谁？“说到最后的时候，蔓华淡淡瞥了月白一眼。
”复活这家伙的主上，同时杀了你。“
”嗯。“蔓华面无表情应了一句，准备走。却被月白以身相拦，决不允许他离开。
引厉也是有些气了，道：”你现在还不能与之抗衡！你以为你是凡人，死了可以重来么？你这家伙有没有骨气！怎么能让一个处心积虑要你性命的得逞而毫无反击之意，你就这么低眉顺眼地愿意被踩在脚下，空有一身超然本事？！“
蔓华毫无波澜地看向他，问：“你想知道为何？”
“我当然想知道！如果我的力量没有衰弱，如果我有你的力量，我定要那些当初伤我欺我负我的偿还一切！这才是我们骨子里的本性。这世间的软弱退却从不能为你赢得一分一毫，只有强胜者才有资格获取一切才能为所欲为。你有与之抗衡的力量，等时机成熟，天帝将会为他的一切付出代价。”
任引厉说得心潮澎湃，蔓华却只是平静地问：“那时，清澜还在么？”
这一问，引厉有些愣慎，一时间都忘记回答。他们本来就不该被这些儿女情长所困扰，起初的世界是没有七情六欲这些空无的东西。世间的情感之所以会出现，就是为了叫他们变得脆弱，让他们有所破绽。
“今日我要清澜活下去，别说牺牲这万物生灵，就是将这世间重归为废墟，我也下得去手。”
本质上，他跟天帝有何不同？
除了各自立场。
这一刻蔓华太能理解那些慢慢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
他现在是蔓华，自然恨这导致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恨不能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但若他是天帝，别说一个蔓华，就是十个八个他都能杀，就是再来这十万二十万怨灵他也能做。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骨子里的本性却是与天帝近似。
但原本他可以永远不用从天帝的角度去看，因为他就是蔓华，只是蔓华。
可清澜受伤了，他马上要消失了！一想到世间再无他，便有着令他癫狂的恐慌让他不顾一切去改变这种局面。
如果可以让清澜活着，别说这些无关痛痒的恨，就是自己的性命也可双手奉上，亦或是让他背弃世间的一切都在所不惜。
引厉被蔓华眸中的疯狂和偏执所震慑得竟有种无力甚至是认同感，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用了。其实他也是抱着绝大多少的私心来阻止蔓华，如果无法借助蔓华的力量，他就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至少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对天帝的顾忌。但说实话，他哪里有立场去要求蔓华与他一起，尤其是在蔓华已经有了自己更为要紧的事情之时。
虽然引厉已经不再阻挠他，但月白却还是不愿意让蔓华就这么离开。他心中有各种复杂和纠结，特别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了真正的主上永远不会回来。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代替他主上的那一份美好，更好地活着……
“谢谢。”蔓华无法不被这一句所触动。对月白他其实有很多说不清到不明的情愫，讨厌他通过自己寻找他主上的影子，却享受着他对自己的追寻和关注，憎恨他无论如何不肯告知真相的莫名坚持，却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许多宁静安逸……“但让我自己选择。”
月白神色凝重，与蔓华相持不下，而在蔓华岿然不动的固执下，他略有松动。
“要么把你所知道的实情告知我，由我来决定，要么滚一边去。”
又是无声的僵持，几乎到蔓华忍耐的极限——他现在耐心很少很少，因为每一点时间的消逝，都是清澜生命的流逝。
“好，我告诉你。”
终于，月白妥协了。他想蔓华能做一次真正自我的选择，不再是被动的牵引，或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前进，也许掉入深渊都不知晓。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出差啦出差啦，这次出差不方便带电脑，可能要断更两天，不过后面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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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清澜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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