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谢延被王矩请来书房时,还以为殿下问他监视沈家擅自招揽各路高手的事,忙正了正衣冠,一脸的肃穆。
然,听到箫胤临的话后,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当即目瞪口呆:“什么?”
不外乎他会这么惊讶,他眼中的殿下一贯运筹帷幄,从不曾为任何女子折腰,甚至就连当初娶王妃之时,心中虽不喜王妃,可依旧为了能长久留在京城不落人话柄而如约将人娶了回来。
而今才短短数月过去,他们殿下竟如斯在乎王妃,可不令他又惊又诧?
箫胤临眉峰一沉,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你即刻赶往锦州去查查王妃曾经的过往。”
谢延忙忍着心头各种猜疑,敛容道,“关于王妃哪方面的?”
“王妃出嫁前的一切。”
谢延忍不住想,莫非殿下和王妃吵架了?但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忙应了声“是。”
人刚朝外走出两步,又被箫胤临叫住:“等等。”
谢延再次惊讶地转身,就听箫胤临皱眉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去后小心行事,切莫让第三个人知晓。”
“.......”
谢延这才察觉到事情可能没他想象中的简单,忙肃容离去了。
待屋中只剩箫胤临一人时,他站在原地许久,依旧没理出个什么头绪。
但他并非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之前遇到棘手的事也从不令其过夜,可事关妻子,他头一次破天荒地生出了些耐心。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有些心绪难平。
故而,没一会儿,他转身取下挂在南墙上的碧尘剑去了悠然居。
甫一进门,便见箫凌玉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正站在菱花窗前,皱眉盯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出神。
一阵夜风拂过,桌案上燃着的豆大的烛火突忽一跳。
明明灭灭的光线下,只见他脸色苍白,薄唇也因病重而白得没了颜色,一看便是这几日没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又在找寻丢失的记忆而折磨自己。
箫胤临登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时,屋中的婢女也看到了他,忙恭敬朝他行礼:“殿下。”
箫凌玉听到声响一瞬回神,快步走过来,刚要开口问询皇叔何时来的,箫胤临已用下颌点着他,冷声道:
“既然睡不着,就来陪我去校场练练,我看看你近日功夫见长了没?”
箫凌玉此次看到那截断玉镯昏迷后,总梦到一名面容模糊的女子,可每当他极力想看清这女子面容时,就会被头疼惊醒,为此正心烦意乱着不知如何宣泄,闻言怔了下,脱口道:
“这么晚了,皇嫂那........”
话未说完,箫胤临已冷声打断他的话:“啰嗦,我只问你去不去。”
箫凌玉嘴上忙应着“去去去。”
心中却想着,改日他定要好好去拜会这位皇嫂,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牵动他皇叔的情绪。
次日一早,箫胤临从书房出来后,直到在校场练完剑都未见到沈明姝的身影。
在王矩赶来送湿巾帕时,他将手里握的碧尘剑丢到他怀中,边接过帕子擦脸,诧异问道:“王妃今日怎没来?”
王矩欲言又止地回道:“暗卫说,王妃昨夜抄了半宿《金刚经》。”
箫胤临愣了一瞬,当即放下帕子,大步流星地朝安和宫走去。
沈明姝见他来了,忙搁下手中软毫,面带微笑地前来迎他:“殿下还未用早膳吧?”随即转头吩咐绿翠端上早膳。
箫胤临见她频频打哈欠,眸底沁出泪珠的困乏模样,心疼极了,牵着她的手在屋中央的紫檀木圆桌前落座:“昨晚一.夜没睡?”
沈明姝眸色微闪,迟疑地点了下头:“嗯,明日就是母妃的忌日了,我还剩半部《金刚经》没抄完,昨晚就赶了赶工。”
箫胤临心头一暖,可却皱起眉头轻叱:“母妃的忌日固然重要,可抄经书祭祀一事,贵在心诚,就算到了明日.你没抄完,母妃是不会怪罪的,你无须太过较真。”
话虽如此,可沈明姝抄《金刚经》也不全然是为了祭祀钱太后,还有别的重要的用途,而这话她万万不能和他说的,遂也未反驳,莞尔道:“妾身知道了。”
沈明姝说完忽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临窗的桌案前拿起一锭银子,走过来放在他手边,一脸诚恳地道:
“这是昨日殿下帮妾身买的金箔和磁青纸的钱。”
箫胤临还未舒缓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买那些物什,你的银子和孤的银子有何区别?”
“这不一样。”沈明姝嗔他一眼:
“之前妾身买这些物什,都是用的殿下的银子,妾身虽没殿下富有,但如今的身份是您的妻子,对母妃的爱护之心同殿下是一样的,私心里也想为母妃尽一些绵薄之力,且,之前的大头殿下已经帮妾身出了,这点小钱,就让妾身自己来吧。”
箫胤临还从未听过如此谬论,只觉好笑,可见她句句真情实意,心头的坚冰顿时消融了大半,无语地扶额:“母妃不会介意的。”
“但妾身介意。”
这回不待他开口,沈明姝已双手握着他臂膀轻摇起来,边睁着一双明眸,用乞求的眼神小声说:“殿下,这回您就依了妾身吧,好不好?好不好?”
箫胤临自是架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更何况妻子对他母妃如此爱屋及乌,他心中也更是高兴,遂板起脸道:“也罢,下不为例。”
“谢谢殿下。”沈明姝目的达到,立马又笑起来。
外面天光正盛,暖阳透窗撒了一地,妻子身上被渡了一层柔光,原本冷清的面容衬的多了几分烟火气,再非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箫胤临每每看到此情此景,心头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满足感,这两日压在心头关于妻子身上谜团的困惑也一并消散了些。
这时,丫鬟们也摆好了早膳,箫胤临拿起玉箸,夹了她最爱吃风腌鹌鹑,低笑道:
“你我是夫妻,无须这般客气,以后你也无须再叫我殿下,喊我十二郎罢。”
箫胤临在诸位皇子中排行十二,平时里也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唤他。
他此举显然是将她视为他的亲近之人,沈明姝眸色顿时有些复杂。
箫胤临听她一时没了动静,诧异抬眸哑声道:“怎么?不好意思?”
沈明姝忙掩唇低咳两声,轻颤着开口:“殿……十二郎。”
箫胤临听后,心头如同沁了蜜般快活,就连早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
待两人用了早膳后,箫胤临便赶去前院和麾下商讨明日他母妃祭祀一事去了。
沈明姝则继续坐在临窗的桌案前抄《金刚经》,毕竟姜妤给她留的时间不多了。
且只要一想到再过些时日,她便能和沈明宜换回来,带着她娘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心底便一阵轻快,也不觉得累和困了。
时间在笔墨与晨暮间悄然滑过,转瞬到了次日。
这日晨雾还未完全散尽,大恩寺的正殿之内已香烟袅袅,紫檀木供桌上摆满了时令鲜果与精致祭品。
其下,三位须发皆白的高僧身披朱红袈裟,手持念珠立于案前,闭目诵经的声音低沉而绵长,一直传到殿外站着的乌泱泱一片默立群臣之中。整个场面隆重且盛大。
就连追封钱太后的溢号,也被昭明帝连夜改为皇后才能享有的规制,足足满十二字“孝肃贞洁康懿光烈辅天承圣贵妃”的溢号,而此举在大魏前所未闻。
若换做以往,这些人定然早已跳脚,说这不合祖制。
可今日群臣皆在,可却无人敢多嘴一句。
随昭明帝和箫胤临跪在正殿蒲团下祭祀的沈明姝,将其看在眼里,震惊不已——
这才短短三个月,箫胤临在朝中竟这般只手遮天了吗?若再过上一年半载,岂不是整个大魏都尽落他手中?
思及此,沈明姝忙告诫自己,在离开淮南王府之前,她行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遂抬眸悄悄瞥了眼身侧的箫胤临。
今日的箫胤临身穿一身黑色冠服,闭眸跟着台上高僧默念哀辞,脸上是少有的肃穆和凝重,并未留意她这边。
沈明姝这才大着胆子朝大殿外斜后方瞥去一眼,看到姜妤坠在皇室和重臣女眷之后,稍稍安心。
紧接着,随着宫监大声唱喝:“起,跪,拜,再跪,再拜——”等声中,她随箫胤临以及群臣和女眷对着钱贵妃牌位三叩首后,祭祀也随着告一段落。
一时间,群臣纷纷上前给箫胤临客套寒暄。
箫胤临脸上满是未能尽孝的遗憾,进退有度的和人攀谈起来的同时,忽瞥见妻子脸色苍白,频频捂着肚腹一副强忍痛苦的模样,扬手打断新上任锦衣卫指挥使杨青的话,将她引到一边,皱起眉头低声问:“可是身子不舒服?”
“嗯,可能是没吃早膳,方才在殿外祈福时又吹了风的缘故,所以就........”
沈明姝小口吸着气,一脸的歉疚:“此处不便,我能不能先去后院歇息一会儿。”
而此刻她也算准没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她来装点淮南王府的门楣了。
“也好。”箫胤临点头,随即吩咐王矩送她去后院斋房。
她甫一到地方,便寻个由头将王矩打发走了。
不消片刻,姜妤也甩开了众人跟了过来,进屋后,拉着沈明姝的手就朝屋外走,边快语道:“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快走。”
[爆哭]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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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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