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一袭龙袍的皇帝倚靠在软榻之上假寐,大太监捧着两卷策论,脚步轻快,无一丝声响来到陆明身侧,他缓了缓呼吸,尖利的嗓音被压低:“皇上,皇上。”
陆明耷拉下来的眼皮未抬,只呼吸沉了沉,大太监就会意,弓着腰轻声念着两位皇子的策论。
终了,皇帝状似不经意淡淡提问:“刘诚,你怎么看?”
大太监诚惶诚恐,冷汗淋漓,跪地磕伏:“老奴不敢妄加评论。”
皇帝掀起眼皮,久久未语凝视着人,在大太监又一次以头抢地表忠心时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诚啊,你还是老样子,你我主仆多年,要说你才是我最信赖之人。”
皇帝起身,理理龙袍上的褶皱,背着手,心情颇好亲自将大太监扶起,“起来吧,别那么紧张。”
大太监两股战战,“嗻”一声,领命下去宣告将军入殿。
纸张破风而来,大将军蒋忠本能抬刀,哗啦,纸张应声成了碎纸。
皇帝已经换上另一幅面皮,他怒不可遏,指着地上的纸张犹如在看仇人:“朕还没死,朕的两个好儿子就已经想着怎么瓜分朕的土地,朕的子民,朕的权势了?!”
“蒋干,我要你顺着这两篇策论好好查,要我两个儿子知道朕还没老!朕还没老!”
蒋干双鬓雪白,但领命的气势一如既往:“臣必当叫圣上安心。”
陆明点点头,挥退众人,这才露出真实疲态,年逾五旬,怒火叫他血气上涌,呼吸不畅,他摇摇晃晃躺倒在踏上,想着几个好儿子,好贵妃,好臣子,这是要逼死他啊。
书案上的奏本、笔墨纸砚全在他的一通发泄下化为垃圾,陆明心下畅快,“来人!起驾春红殿。”
大太监看到这样的场面已经不再见怪,把头埋得低低的,宣人进殿整理,宣人通传,“起驾。”
刘诚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竟叫圣上看出了端倪,现如今,皇后娘娘那头是不敢再接触,只场危机只能靠太子殿下独自化解了。
——
是夜,姜木养足精神,按着燕子哥给的路线朝着鲤鱼池进发。
不得不说,皇宫是真的很大,但对液体小猫咪来说不是问题,墙角未被发觉的洞口成了来回路上的捷径。
皇宫的夜晚并不宁静,姜木看到了很多同类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面对自己的到来没有一人表示疑问。
友好的甚至还向你贴贴。
姜木觉得自己简直到来天堂。
“那个猫,笑死,短胳膊短腿地出来干啥?”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傲娇,果不其然,是穿来第一天遇上的白猫。
姜木哒哒哒的脚步停下,扬起笑脸表示问候。
白猫走近才看清,认出来姜木显得很惊喜:“是你啊!那只蠢猫!”高兴也只是一瞬,他上下打量一番,评价:“毛发过得去,体型……微胖,精神头还行。”
她嗅了嗅,捂着口鼻闷闷地说:“就是你这猫身上什么味道啊,臭烘烘的,你不知道要讲究卫生吗?”
姜木整个猫脸上的笑容要挂不住了,胖,臭,对猫这样的评价不亚于当街说美女眼线化歪,眼睫毛脱落,都是让人尴尬得想钻洞的话。
姜木强撑着笑意,心里无数遍骂着该死的谭瑜,倒霉孩子的倒霉办法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姜木使出冲刺体测八百米的速度甩开白猫,躲在一棵树下平复心跳,没礼貌的坏猫,姜木想。
这一打岔倒也没有耽误任务,姜木顺利来到鲤鱼池。
要不说人人都想当皇帝,鲤鱼池的规模就足足有一个青林殿那么大,荷叶挺立在水面随风飘荡,荷花在夜晚散发幽香,但这股冷香却夹杂着一股腐烂的臭气。
水面波动,依稀有说话声传来,姜木躲进就近的亭子,悄然打听情报。
一位公公为了泄愤,狠狠用木桨拍打水面:“唉!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现在下了职都要洗三个澡才勉强洗去这一身鱼腥味,这池塘里究竟出了什么怪事?”
另一位公公蹲下身体查看被捞上来的死鱼,一脸凝重:“还是一样的死因。”
“早听说这鲤鱼池是闲职,多少人挤破头皮都进不来,想当初我还掏了银子给师傅才谋得这一位置,现如今,还不如去御膳房当个跑腿的采购强。”
第一位公公嘴就没停止过抱怨,另一位公公似乎是被叨扰烦了,没好气喊着:“别给我扯以前了,快同我来放鱼苗,过几日皇后娘娘要举办赏荷宴,要是见鲤鱼池里没鲤鱼,会怎么责罚我们?”
那公公一听,果然停止废话,两人携手把又一批鱼苗放进水里,“还有,这几天晚上也别睡了,多捞捞鱼的尸体,要是那天晦气冲撞了贵人,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船渐行渐远,偷听了两人对话的姜木也没明白这池子里发生了什么,索性只能动用自己的金手指了。
“在吗?在吗?小鲤鱼,小鲤鱼。”姜木对着水面呼唤。
“在~我们在~”回答姜木的声音非常虚弱,似乎下一秒就将不久于人世。
很快,哗哗破水声,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金灿灿的头冒出水面。
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叫姜木只能集中所有注意力去听。
“你就是画眉的朋友燕子夫妇的朋友姜木吗?欧呦,你好小啊,燕子夫妇那事情多亏你了,现在我们这又得辛苦你,小朋友,真的太谢谢了。”鲤鱼族长嗓子哑哑的,但里头的亲切不加掩饰。
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木木啊,我们这样说话是为了把呼吸频率降低,我们发现了,是这里头的水有问题咧,动得越多,腮受感染的风险就越大,搞得我们小胖墩都不敢大口吃了,就这些天,瘦了好多咧。”
姜木看到了那条最肥美,最大只的小胖墩。小胖墩可能也对族长说的瘦好多心虚,往下埋了埋,挡住自己的身体。
“族长,族长,快说正事。”等不及的小年轻催促着,对这不靠谱的族长没办法。
“哦哦,我们发现了,发现那毒水是从那个口子流过来的。”族长调转身体,面向一棵柳树,而姜木也眼尖的发现,柳树下有个小口,正在咕咕往外冒水。
“那毒水每天都有,从这些天的死亡统计来看,毒水是每天巳时排出,现在我叫我的族民都远离那了,但这片水源被完全污染也就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说到这,这位老小孩族长才真正露出无措和担忧,“我老了,死也是迟早的事,但你也看到了,那些个管事的,还在源源不断投放新的子民,这完全就是把他们往火坑上推,叫我怎么能放心咧。”
“木木后生,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了。”
姜木郑重接收老人家嘱托,叫大家远离出口,散了去。
姜木绕了个大圈,来到柳树下,出水的口子流量不大,更像是连接着某处的排污水道,但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可为什么池塘里的鱼对此反应那么大呢。
姜木想不明白,这么大的池塘该有进水口和出水口,鱼儿死了这么多,公公们也该想到换水试试吧,怎么还舍近求远,拿些小鱼苗来做些更累的活计。
姜木绕着池塘走了一圈,总算是明白原因了,池塘太大,泄水工程巨大,而皇后娘娘的赏荷宴不日即到,这样仓促,不可能不耽误,而两位公公显然也清楚,打算瞒过一阵是一阵了。
对于人类来说,鱼儿这类观赏性生物死了就捞走,反正有大把替代,但对鲤鱼家族来说,确是灭顶之灾。
姜木沉沉叹口气。
但她又很快甩去负面情绪,很快明确目前要做的事,第一,查清楚污染水源,第二,想办法让大家注意到池塘异样,尽早让鲤鱼回到干净水域。
这一晚上的奔波叫姜木累得够呛,天色将明,再多的疑问也得等休息好再探查,自己这样反而容易暴露。
更何况,皇宫牌移动监控很快能帮她探查清楚污染水源的源头,比她在这乱转强多了。
不会带动物的猫咪不是好猫咪,姜木踮踮踮走向回家的路,还好,没再遇上白猫。
青林殿的殿门微微敞开着,姜木猫步微顿,很快被近在咫尺的暖床打消警惕,管他的呢,风太大吹得。
一团白色就在深蓝色的背景下窜进屋内,极有灵性地跳上洗漱架,前爪搓搓,后退蹬蹬,很好,只需要最后一步,舔干净,就能重回男大怀抱了。
拂晓到来,光线斜射进窗台,一道人影端坐在床沿,与死寂的宫殿融为一体,黑沉沉的眼珠不带情绪,就那样一直盯着姜木的一举一动。
黑影陆舟的眼睛重获光明,依靠着暗淡的光线,他称得上慌张地拎起沉迷于舔毛的小猫咪。
他看到小猫咪顺溜雪白的毛发上带着些许泥点,爪子自不必说,湿漉漉,脏兮兮,黄泥水渗透进去,就小猫咪自我感觉良好,全然没有察觉。
“你昨晚去哪了?”陆舟清晰听到自己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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