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手欠去撩这个闲。”
风惊幔捻决的手型都已经摆好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淋在了当场像极了做坏事被逮了个现形。
“怎么哪哪都有你啊?你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风惊幔猛地回头望着身后的步跃夕满脸狐疑。她开始反思自己对于这个人是否有哪些地方过于大意了。
步跃夕更了一下脖子老老实实地答道:“因为我一直都在啊。”
“神麻?”
一时间,关于步跃夕先前对自己讲过的那些话全部自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真话怎么听才不至于太打脸,绝对是一门技术活儿。
也算不得是风惊幔妄自菲薄吧,除了面前这个人如假包换以外,他说的话竟然没有一句是真的,包括被自己盯到脸红目光躲闪直至后退中一脚踩翻了翘起来的石板。
真他大爷的。一直拿自己当绿画眉溜了,戏演得这么好干嘛不去楼心月争头牌?
风惊幔越想越气,横竖他的话左听右听又没句真的,那何苦又要信他的适时收手?这个闲她就撩了又怎么样?
心决已出,正中不远处由灵力凝结而成的辛可威的幻象。
效果甚至比风惊幔想象得还要满意。当然了,瞄准的虽是辛可威的脸,她心里面狠不得炸个百八十回的却是另有其人,打烂了都不见得解恨。只是,自己的修为真的精进到这个程度了吗?
对方的灵力几乎不堪一击,触碰之初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全盘溃散。
或许这样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好,业已被击溃的灵力居然奇迹般重新汇聚,且在吸纳了她的外力后以全新的面目卷土重来。那是,来自对方借力打力的反噬。
早知如此,方才那一下收着点儿好了。思考间,风惊幔再想躲掉已然来不及了,她索性双掌合十催动灵力打算全力以赴接下对方的进攻。
弹指之间,电光火石。无需睁眼,作用在她背上倾注而出的支撑已然告诉了她答案,这个祸闯得貌似有点儿大。若非步跃夕出手,风惊幔的这点儿灵力甚至都不够人家看的。
辛可威那个碍眼的幻象终于不见了。风惊幔的气也跟着消了,仿佛她气着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虚构的幻觉。
“喂,你……”
风惊幔原想嘴硬地问上一句“你还好吧”或者“你没事儿吧”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这个动作。因为一个“谢”字,她这个时候还是讲不出口。
回转头,她竟意外的发现步跃夕的脸色居然有些……难看?宛如,受了很严重的伤一样。
没道理啊?
步跃夕的灵力修为她还是了解的。方才的那一局针锋相对于她而言或是不可承受之重,是她自己不自量力了。但较之步跃夕,轻松化解远不在话下,何以脸色难看至此?
未及细想,步跃夕已经若无其事般走到了她的前面,“障碍都已经清除了,舍了这条路不走都有点儿对不起自己。”
说着回头朝她笑了笑,似是在示意她跟上。“气消了还不走?”
风惊幔正暗自纳闷,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愣怔中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砸了个正着,终于回过神来跟着他走了。
“还是说,若想让你消气,你觉得我有多少个身体可以连手都不还由着对方就这么打啊?”
原来,在方才的对峙中步跃夕确实受伤了,而原因居然是连手都没还?
想不到天底下居然还有人喜欢玩儿这种操作,这得是有多看不起对手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风惊幔认为合理的就真的只有这一种解释。如果说步跃夕是为了让自己消气故意受伤来讲和的,那就只能呵呵了。她的脑袋也同石像生一样被脆漏了气都不会相信会有这种事。
刚走出不远,步跃夕突然停下脚步同时暗示风惊幔不要冒进。
“前面有东西。”他压低了声音对风惊幔道:“有没有看见那座头顶朝西的白色理石功德灯?”
风惊幔很想感谢他这么看得起自己。一眼望去,但凡步跃夕描述的功德灯不是横七竖八被放倒了这么多座,她也不会干脆直白地说破。
“我哪知道哪边才是西。”
“好吧。”步跃夕继续耐心地解释道:“那你找找看,有没有哪座的头看上去很像莫清渠?”
这个比方打的,本身就很莫清渠。无论是否贴切,像步跃夕这样的损友结交的时候还是慎重些才好。
嗯?带着印象中那个莫疯子的特征,风惊幔居然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其中一座灯的头摔得有些惨,以至垂下的条状配饰是歪向一边儿的。
找到了。
“那个东西就在那座灯的后面。抓到它没准儿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步跃夕自信地道:“你?还是我?”
多大点儿事儿。风惊幔胸有成竹地朝步跃夕做了一个手势。
并非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那个愿意给她选择的人。若非自己更适合,这种事压根儿就不会轮到她头上。
下了一趟海底墓,风惊幔唯一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有关步跃夕的。这家伙固然可恨,信他的话很可能会后悔;但若不信,结果只会更后悔。
不管灯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对方的身材应该是风惊幔抓起来再顺手不过的。选了视野如此开阔的角度来藏匿,多少是有几分好奇在的。那就抓他这份好奇。
风惊幔将他们方才的密谋抛到了一边儿,就当完全没有这回事,咧咧切切地朝着对面狼藉的一片趟了过去。一路上瞅了瞅这个又瞧瞧那个,样子同盗墓贼有的一比。当她在一座功德灯前面蹲下来仔细查看时,身在远处观察的步跃夕便确定,那东西一定跑不了了。
风惊幔蹲下身来差一点盯露了的灯,正是目标对面的那一座。
一招声东击西用得还算漂亮。脚都被抓在手里了,头还会远吗?只是这只脚看上去不太像那么回事儿,触感还是毛茸茸的,尽管周围光线昏暗但依旧能辨别出颜色应该更接近一种玫瑰红。
“行了,别玩儿了。”
风惊幔未想这么快便看到了头。居然还是,辛可威的头。
这绝对是风惊幔下墓以来遇到的最恐怖同时也是最真实的幻境没有之一。
“啊——”风惊幔惊恐之余倏地撇开了那只手。
“姑奶奶,我都已经说过了咱要叫出去了再叫成吗?你不舍得离开我可不想死在这。”
话音未落,一个东西突然串出来一头偎进风惊幔怀里,半晌方才羞涩地探出一只小小的头,接连朝她抛了几个眉眼。
“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啊?有没有想我?啊?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那只脚是红嘴麻鸭阿布的。
如今,谁更想谁一些都不重要了。继续留在这儿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想死。
辛可威并没有夸张。风惊幔刚刚那一嗓子已经足够添乱了,阿布的这种笑法简直就是将众人径直推进了死路。
海底墓穴的自毁装置有一部分是通过对声音的反射来完成的,力量一旦形成转瞬之间便会无限放大。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或许,这一连串的笑声就是步跃夕提到的那个契机,将整座墓葬倾倒覆灭化为废墟的契机。
自墓室顶端及脚下的剧烈震颤同时来袭,如同一个原本既已破漏不堪的盒子在强大外力的加持下,只能任奇蹂躏践踏直至扭曲倾轧别无他法。
眼下,所有人的方向感全部整齐划一,终于再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西了。
风惊幔先是被甩出了老远,还好步跃夕及时赶至才没有同刹那掉落的数根顶梁砸在一起。
“我去!好险!”
讲话的是阿布。看她的眼神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只手紧紧地扯住风惊幔的手臂同时张大了嘴巴。
远处辛可威的声音传来,已然辨不出具体是哪个方向了。“看头顶,朝着水流溢进来的方向跑!快!”
一束光亮,就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然而这段距离,却远不止一座濒死的坟墓为意图逃生之人布下的千难万险。那束光在朝向他们召唤的同时却在急剧变窄,以至光中的温度与其说是召唤,更像是一种诀别。
“坏了!老头儿呢?”
“老头你快出来啊!老头——”
步跃夕风惊幔等人拼尽全力,终于在最后的刹那冲出了仅余一人之身的缝隙。那两声“老头”的尾音就这样留在了海底的一片废墟里。
水墓彻底塌陷了。
三只鸟加一只鸟,在躲过了险象环生的墓室塌陷后拼命地寻找着太仆大人的下落。
早先在墓室内尚不觉得,直到泡在水里才知道开口讲话的好处。如今的这种沟通方式,说是意会都显得过于美化了。哪里来的什么默契,吐出的每串泡泡里写着的都是运气。
再这么找下去,找到柏昭大人怕是也废了。
风惊幔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墓底搜索到的那个画面。此刻想来,以璃幻为原结催梦寻物的那个人,应该是柏昭错不了了。在云洲,想来也再没有什么人可以将梦师一族的术法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想到此处,她伸手拉了拉步跃夕的衣角,随后朝自己的太阳穴指了指。
方才关于默契的那段嘲讽或许可以拉回来重说。没错。步跃夕读懂了风惊幔的意思。她在告诉自己她有办法,就是用来寻梦的天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含义,她需要步跃夕帮忙。
借助了步跃夕的灵力,风惊幔第一次知道一个小筑梦师忽然切了大号是一种什么感觉。爽歪了有没有?
当然,求助的目的只是为了提高她的筑梦效率。风惊幔重新筑了一个原结,这一次同柏昭一样,也是一个画面,正是他们几个在海底不遗余力地寻找太仆大人的感人画面。
无论这个办法管不管用,主打一个动之以情。再乐观一点讲,甚至用不着心有灵犀,只要柏昭还有求生欲在,能够收到反馈信息几乎是一定的。
果然。她很快便看到了一样东西。是主棺。几人经过短暂的沟通后,朝着印象中主棺的大致方向寻去。
搞塌一样东西简单,再想将塌陷之后的废墟重新掀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在步跃夕的定位精准,尽管耗时稍长了些但总算没在其他的什么地方瞎耽误功夫。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主棺终于在横亘着的残垣下露出了极有识别度的一角。
先找寻四周。无果。那便只能是棺内了。
经历了这翻重创,主棺上的棺盖盖得依旧严实,甚至连风惊幔曾经巴过一眼的缝隙都没有了。
没有时间奇怪,辛可威抽出鞭子正准备将棺盖劈开,棺盖居然在这个时候自己开了。
“吱呀呀。”
“吱呀。”
传入耳中的声响,除了淤泥与石材糅合在一处而发出的极不和谐的碾压声,还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嗯,主动开个棺而已嘛,也不看眼巴巴守在外面的几个人是谁。风惊幔第一个探过头去,她相信自己寻到的信息一定不会错。结果还是令所有人失望了,除去棺底淤泥中埋掉的一层杂物,哪里有人的影子?
棺盖旋开,海水灌入,里面原有的那层东西随着水势向上浮起。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些器物所吸引时,不知自何处伸过来一只脚,由身后将阿布大头朝下重重地踹进了棺里。
“咕吨。”
“吨吨吨吨吨。”
“吨吨。”
除了最开始的一声“咕吨”是阿布被踹下去时发出的,其他的全部源于不明就里的阿布试图开口讲话。
“吨吨吨。”
吐出的泡泡还在继续……
“呕哕——”
“哕——”
终于没有海里的气泡音了,取而代之的是**彼此成全的声响以及阿布搜肠刮肚般的呕吐。
不是天黑了。而是他们再晚一个时辰出海,这堆干柴甚至都不需要再点了。天已经可以亮了。
一枚玉玦。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一个香囊。搞错了,修正前面,是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
风惊幔看了看步跃夕的脸,原来强忍住不笑的不是她一个人。
辛可威说的那句话损是损了些但还是贴切的,阿布这家伙还真是盗墓盗出了新高度,既不用手又不借助其他工具,肚子只有一个,人家是真敢往下吞呐。
“呕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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