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江舟接到江月的电话,邀他晚上吃饭,饭后一起去看她同学妈妈排的话剧。
江舟应承下来。
江月是他的继妹妹。两人年龄相差十七岁。
江舟性格有些闷,平日不爱说话。
江月和他的性格完全相反,活泼外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惯会讨人喜欢。
江舟这么沉闷无趣的人,也时常被她逗得没招。
江月在永南村生活了六年,直到上小学才来海市读寄宿制学校。周末的时候,芳姨有时会来海市陪她,有时带她回永南村玩。
他们之间也生成了某种默契,江月每隔一个月会来找江舟一次。
算算时间,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也有近一个月。
江舟让司机不用去接江月,他直接从公司开车去学校。
两人又一个月没见,小女孩见江舟亲自来接,惊喜地从校门冲出来熊抱他,一直“哥哥,我想你了”说个不停,腻歪得很。
直到去了餐厅,才自己乖乖坐好。
话匣子倒是没关,和江舟说起这个月在学校发生的点滴。诸如林佳佳月考没考好哭了整整三天,许聪误把臭袜子揣口袋当纸巾用,她主动申请当新转学来的同学同桌等等.....
江舟一边听她说,一边给她剥虾。
用过晚餐,江月去洗手间。回来时,身边带着个漂亮的男孩。
“哥哥,你看我在这遇到了谁。这是我刚刚说的新同桌,叶墨。”
他看了一眼这名叫叶墨的男孩。男孩长得精致漂亮,尤其是眼睛大而明亮,但眉毛长得稍显凌厉,刚好冲淡了五官的明艳。
这样的五官风格,让江舟一下子就想到了沈之屿。
他若是有小孩,样貌估计会和叶墨有几分像。
“对了,哥哥,他晚上也去看佳佳妈妈的话剧,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江舟自然不会介意,表示还需要征求叶墨家长的同意。
叶墨见江舟同意,立马给家长打了个电话。
随后,一个身着黑色呢子衣,戴黑色线帽和口罩的男人走来他们面前。
沈之屿将口罩扯下,见到江舟,有些惊讶,“江总?好巧。”
——
四人就此结伴前往话剧院。
江月从小就是个话痨,见谁都能聊。她从餐厅遇见叶墨后,就拉着他一路聊天聊到了上车。
自从上次载沈之屿,被他认出那辆车后,江舟就换了一辆车。
现在开的是一辆黑蓝色的迈巴赫,款式沉稳低调,和之前那辆车属同一种风格。
沈之屿看到这车,意味深长道:“江总阔气。”
江舟僵着脸笑笑,没吭声,心里又在思忖自己要不要再换一辆车。
可他又担心,若是换得太频繁,也让人心生疑窦。
江舟想了想,便把原崇推了出来。
“原崇喜欢车,我常接他的二手。”
“哦...”沈之屿又拉起了那绵延的音调。
江舟的呼吸不自觉地被那音调托起,急急等着他的下文。
而那人就像是吊着他的气口似的,就在江舟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才缓缓说出下一句。
“江总和这位原先生的关系很好?”
他说话的重音咬在很好两字。
江舟不知为何,竟从中听出一丝不悦来。
他咳了声,解释道:“我们大学同学,认识十几年了。”
“这么算,我们也认识十几年了。”
沈之屿忽然看向他,“江总怎么对我如此陌生?还是...你忘了我?”
嘶——
轮胎滚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后面聊得正嗨的小朋友惯性后仰,胆战心惊。
“哥哥,怎么了?”
“红灯。”江舟回头安抚道,“没事。”
沈之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点评道,“江总的车技,还真是一如既往。”
江舟努力平复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
他其实很想问沈之屿,是什么时候认出他来的。
是从机场出来的第一天,还是在酒吧。
可是江舟没有胆量。
无论是何种回答,他此刻都有些承受不住。
沈之屿惯会点到为止。
这会倒没再调侃江舟。他朝江舟的方向转了转身体,脑袋歪在椅背上,就这么闭上了眼。
江舟收拾好心绪,继续开车。
---
江月同学给的票以家庭为单位,所以他们手上的四张票没有挨在一起,而是两张两张分隔在中间排的两侧。
江月闹着要跟新同桌坐,把自己那份票给了江舟和沈之屿,自己则和叶墨去了另一边。
江舟就这么突然地和沈之屿坐在了一起。
七点,话剧准时开始。
剧院的灯光瞬间暗下来,全部的灯光都聚拢在舞台上。
江舟坐在外侧的位置。
灯光暗下来后,江舟努力把自己的身体朝外拢去,能离沈之屿多远就多远,生怕自己在这黑暗中滋生出不该有的反应。
沈之屿似乎并未察觉,眼睛专注地看向舞台。
江舟调整好位置后,想借由话剧将躁动凌乱的心绪收回,也认真看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这话剧由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故事改编而来。
此时正演到许仙看到白娘子在雄黄酒的作用下现出原形,许仙受惊而亡。
江舟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想。
沈之屿已经认出他来,若是他知道自己对他的肮脏心思,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也会像许仙这般惊愕害怕。
应该是会的。江舟猜。
两人天差地远,沈之屿天生骄子,若皎皎明月。而他出身贫寒,家庭得靠他的资助才好起来。
这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他却对他怀有龌龊的心思,窥探的手段下作而卑劣,连他自己都无法正视自己,需要通过一些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受到惩罚,才能勉强平衡内心的谴责。
更遑论,沈之屿。
“我不会。”一道男声忽然在江舟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贴在耳边,隔着口罩传来,有些发闷。
江舟惊愕失声,几乎要弹跳而起。
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长臂一伸,抓住了江舟外侧座位的扶手。
江舟半起来的身体触及到他的手臂,又立马跌回座位。
江舟坐在左侧的位置,沈之屿伸手时,身体也惯性朝江舟的方向微倾。他的右手抓过扶手时,像是拥江舟在怀。
江舟能清晰地感觉到沈之屿灼热的身体和呼吸。
他慌忙伸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在这安静的剧院里发出不得体的叫声。
剧院的灯光暗,沈之屿看不清江舟脸色的变化,但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不难猜出,该是红了一片。
他这个人,肌肤似乎很容易泛红。
喝酒红,发烧红,上次发布会靠近他也红...
沈之屿又不禁想起自己死去的那只笨猫。
那笨猫不脸红,倒是喜欢炸毛。摸一下就炸毛,说句话也炸毛,给小零食也炸毛....
没什么攻击力,但还挺有趣。
沈之屿每每就会忍不住地想逗弄那笨猫两下,等它炸毛后就收手。
沈之屿在江舟身上感受到了之前逗猫的乐趣。
“我说这许仙...”沈之屿没松手,反而还往江舟那边又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声贴在江舟的耳边说话,“胆子太小。”
“要是我,才不在乎白娘子是蛇是人。”
“喜欢就好。”
沈之屿说完,就松了手。
他坐直了身,再没看江舟一眼,又看回了舞台,眼神瞬间专注。好似刚刚那一段插曲,只是观看话剧时与友人的闲聊探讨。
江舟本就对沈之屿无甚抵挡,这会被撩拨得大汗淋漓,难掩耳目。
他再顾不得此刻离开是否礼貌,仓皇而逃。
他逃离的一瞬间,专注看舞台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兴阑珊的笑。
看来,回国后的生活,没他想的那么无趣。
---
戏剧结束时,江舟才终于回来。
剧院灯光骤然大亮。
众人起身鼓掌。沈之屿在起来时,不着痕迹地看了江舟一眼。他的眼睫低垂着,只隐约看到眼尾泅开一抹极淡的红。
沈之屿又莫名有些手痒了。
演员谢幕,众人开始离场。
江月和其他被邀请的同学汇合,跑到舞台上和演员们合影留念。
江舟充当起摄影师,又是拍照又是拍小视频。
沈之屿在一旁看着,越看越熟悉。
他似乎在什么地方,也看过这样的身影。
沈之屿朝江舟走去,随意瞥了一眼他的手机。
还没看到拍摄的照片,江舟手一抖,直接锁了手机。
沈之屿:“?”
江舟强装镇定:“拍好了。”
江月过来要拿手机看合照。
江舟没给,“我们面对面建个群,我发到群里,大家都可以下载。”
江舟说完,随便报了几个数字。
大家接二连三进了群。江舟把刚刚拍摄的照片和视频都传到了群里。
沈之屿也在一旁默默加了群。
离开话剧院时,全副武装的沈之屿还是被粉丝认出来。
江舟本想上前挡挡,但这粉丝很友好,只是激动地上前询问了是否本人,得到肯定后表达了自己的喜爱和祝福,没有要求拍照也没有要求签名。
江舟见状,默默退到了远处。
沈之屿在YNK当了两年练习生后,以“LUMEN”团队出道。
出道曲《NEON FLAME》爆火,仅七天就拿下第一个一位,之后连续拿下27个一位,成为最受瞩目的新团体。之后的星途更是一路巅峰,打破无数记录,长红十几年。
沈之屿作为团队中的颜值和VOCAL担当,吸粉无数,出行成为困扰他的最大问题。
帽子口罩是标配,私下外出的衣服也很是低调。
之前,江舟工作忙,只能提前安排演唱会的时间,没有多余时间追线下行程。
他就独家高价收一些站姐拍摄的照片。直到去年六月份后,公司上市工作准备妥当,江舟才终于有时间喘气,追了不少线下行程。
追了线下,江舟才又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沈之屿究竟火到了什么程度。
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粉丝没要求,沈之屿倒是主动,给了签名还自拍了合照。
沈之屿送完粉丝,一转眼就看到江舟地站在不远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沈之屿想起三年前自己捡到那只笨猫时,那笨猫就孤零零地瘸腿窝在他的车前,喵喵喵地小声叫着。那落寞可怜的样子,和此时的江舟相差无几。
沈之屿并不喜爱动物。但那一刻,很想把猫捡回家。
此刻,他也有这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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