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星辰闪烁不息，人们换下了人造太阳，认认真真地将人造月亮挂在天空。
记忆搜索结束，三人离开执法站时正是月亮亮灯之时，裴隐沉默着看着裴意和玄晨寒暄，沉默着将裴意带回了家。
裴意回来了，要不不去了？
凌晨，墙壁上与青铜钟同步的时钟指向数字一，睡梦中的裴意有些不安稳，好像有人在向她道歉，又像是在求救，一会儿又是在哭诉，吵得她心烦意乱。
不远处，漆黑的小巷中潜藏着一队人，领头的赫然是099，此刻他没有忙着发号施令，而是在等，等队伍中一个略有些清瘦的身影得出某些结论。
257队长带着一个小分队守在巷口，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到裴意的房间。见巷内的人暂时没什么动静，257示意1032凑过来，道：“今天那个叫裴隐的，最近什么动向？”
1032敬了个礼，压低声音道：“资料库显示，她和她妹妹是孤儿，由于超龄，裴隐没赶上组织发布的领学计划。前几天，我在‘破晓’计划选拔的地方看到了裴隐。”
“通过选拔了吗？”
“破晓的要求挺高的，而且她又不是内部人员，一般情况下……”
“抓到了！”内联网传来一声夹杂着兴奋的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收队。”
两人止住对话，257呼叫267换班，由267带队在巷中守到天亮，以防万一。
执法者忙碌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陈少卿！她杀人了！”099的怒吼自办公室传来，听到的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支棱起耳朵准备从099的怒吼中了解这次的案情细节。
办公室内，陈少卿端坐在会客沙发上，身后拘着一个魂魄，看着099在自己面前徘徊。
“099大队长，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事出有因，那个网友也并不会死。没有杀人的魂魄一向是我们自行管理，您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向组织提点意见，推进一下破晓计划。”
“哼，你们自行管理，近三年来由于你们管理疏忽多了多少起魂魄伤人案？我应该提意撤销你们。”
“您随意。不过您这么热衷于魂魄伤人案是因为您那位因此牺牲的朋友吧？为了寻求朋友死亡的真相不惜一切代价，损害组织利益，枉顾组织纪律。”陈少卿顿了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您应该掂量一下，我们谁先被撤职，以及您被撤职后，098死亡的真相什么时候能被查清。”
“这不用你操心。”
见099还是一副视自己为杀友仇人的模样，陈少卿叹了口气，道：“099，三年了，你除了追寻那个所谓的真相还做过什么？或许当年根本没有隐情呢？你还记得那句为先辈基业不毁于我手吗？这是你和098曾经互相许诺过的。”
“小子，别以为回忆几句曾经我就会松口，人为了给自己脱罪什么都说得出来。这个魂魄，我要审，当年的真相，我也要查。老子要的就是一个明明白白。”
“我说了，没有杀人一向是我们自行管理。”
“什么狗屁自行管理，没有杀人就等于没有重罪吗？你们中途终止犯罪，就等于没有过失吗？你们管理魂魄讲情有可原即是无罪，可现在不是魂魄掌控世界，我们讲的是法度。”
099伸手指向由于被拘住而无法动弹的魂魄，道：“你以为她只是一时贪玩或者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犯下了一些小错？你知道那个被她差点杀掉的网友是救下了多少孩子的医者吗？那被她牵扯进去的的两姐妹是怎么挣扎着生存的吗？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亲自出马想从你身上知道点什么东西所以只揪住她不放吗？你太自恋了。这三年来，每一个案子我都办的清清楚楚，我问心无愧。”
099说完，一屁股坐在陈少卿斜对面的沙发上，挥手取消内联网的隐身状态，一个审批条出现在陈少卿眼前，“你跟着我们跑了一晚上，也别着急走了。我申请了亲自审问这个魂魄，审批已经通过了。现在，解开你们的禁锢，我要直接跟这个魂魄对话。”
陈少卿欲言又止，看了看审批条上盖着组织的专属印章，挥手解开了对魂魄的禁锢。
办公室的隔音功能也随之打开，没人听到办公室中的两人一鬼聊了些什么，只看到陈少卿独自回去，而一向视报告为洪水猛兽的099在办公室写到天亮。
青铜钟再一次敲响时，最高级执法者的内联网中，多出了一份来自099的报告：《关于破晓计划中轮回清算等问题的陈述》。
破晓，即将映射这座城市中的每一个人。
刚到上班时间，1057就敲响了裴隐家的大门，以至于裴隐顶着大黑眼圈开门时以为他也在门外守了一夜。
裴隐和裴意的家处于这座城市的边缘，阴暗、潮湿，闷不做声，与一切繁华的事儿都不搭边，就像裴隐给他的初印象。1057调取了她们的档案后紧赶慢赶，在外出钟声敲响之前赶到了她们家门口。
1057嘿嘿笑着，内心却纠结着怎么转述257队长那不要脸的话。看到裴隐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傻笑，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来这里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裴隐点点头，看了看裴意紧闭的房门，拿起外套道：“那出去聊吧。”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1057搓了搓手，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道：“你妹妹怎么说？还去参加领学计划吗？”
“基地还会要她吗？”一直低头走路的裴隐突然抬头问道。
“……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直说吧。”
1057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撕掉标题的纸，在裴隐面前抖了抖，道：“限时三十分钟，答完这张纸上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裴隐眯着眼睛盯着纸上十分熟悉的问题，扬眉道：“这些题，可不简单啊。哪儿出的题？”
1057依旧笑而不语。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做了。”裴隐扭头，作势要走。
1057下意识想拉住裴隐，但不知想到什么又缩回去，一脸严肃道：“你要是现在走了，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裴隐站住，但依旧不回头，轻轻道：“很重要吗？”
1057严肃道：“很重要。”
裴隐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道：“对谁很重要？”
“都很重要。”
半小时后，1057看着那张原本空白的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忙拍了照发给257，几乎是立刻，257就有了回应，他只有一个指示：拿下。
他收起那张纸，道：“你对执法者队伍感兴趣吗？”
“这就是你说的转圜余地？”裴隐收起笔，敛了神色，“你们规矩太多，我不喜欢。”
“如果没有规矩呢？”
“没有规矩，你们还至于这样？”裴隐抿了抿嘴，撑起双手模仿着1057撑纸条的样子，“还至于你专门请假关掉内联网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
裴隐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你们那场混战连内部系统都崩了？我可是你们那儿的常客，每改一次新规我就要进去一次。断我财路。”
1057对内联网日常崩盘丢了数据这件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任务，道：“裴隐，你难道对人类的历史，没有一丝兴趣吗？”
“没有。”
1057笑了，仿佛看穿裴隐那粗劣的谎言：“如果没有，你又为什么会对这些知识有这么多了解？”
“为了忽悠人，为了生存。”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生存。”1057拿出一张报名表，放在裴隐面前，“一张报名表换你妹妹重新进入领学基地的机会和你们的生存资金，你自己决定。”
“我考虑考虑。”裴隐伸手，准备带走那张报名表，却被1057摁住。
1057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就在这里，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
“我总要跟她商量商量。”
“离开这里，就视作你自动放弃。”
裴隐收回手，冷笑道：“我放弃的话，你交得了差吗？”
1057更加淡定，作势收回报名表，道：“世界上不止你一个聪明人，选择你，只是因为省时省力。”
“我已经通过公众选拔了。”
“公众选拔还有面试，我们可以直接把你送进去，参与破晓的奖金一分不少，还包括我们队伍给你出的每月补贴和执法者独有的参与破晓的补贴，以及你妹妹。通过我们参加破晓，可比你自己硬闯划算多了。”
裴隐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坐直身体开始填写报名表：“身份问题你们解决吧？”
“当然。”1057松了口气，庆幸裴隐不清楚257的指示，若是裴隐态度再强硬一点，他只怕是要抱着裴隐的大腿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了乌纱帽。
裴隐手下不停，依旧在写着报名表，状似无意道：“这任务这么好，你们怎么不报名？”
1057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羞愧道：“我们考试不合格。”
“参与之后，我还有命出来挥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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