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已经快十一点，夏有仪向司机道谢过后，转身往楼栋走去。
家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夏有仪将包包挂好，随便拿了套换洗衣服进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明亮的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窗口垂落下来。
夏有仪看着那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离她那么的遥远。
林昭宇还没回她消息，看样子是还在做手术，夏有仪躺在床上，一股别样的情绪溢满心头。
以往也有过林昭宇做手术，好几个小时不回信息的情况，夏有仪之前还觉得没什么，只不过今天中秋节，看着众人齐聚一堂，她却孤身一人，心情难免有些落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
夏有仪将手机按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眼皮沉阖，在无声的孤寂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像是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
翌日。
天渐渐破晓，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房间里空调的声音不轻不重。
床榻上，夏有仪的手指微微动弹，而后慢慢睁开双眼。
她来回眨了好多次眼睛，意识渐渐变得清醒，好像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夏有仪从床上坐起，额前发丝细碎，看上去有些凌乱。她抓了一把头发，眼神渐渐清明，手伸向一旁的床头柜。
她的手机经过一晚上的充电，电量早已充满，夏有仪将数据线拔掉，屏幕自动亮起，早上八点，时间还早。
林昭宇在十二点多回了她的消息，他接连发了好几条语音，夏有仪不用点开都能猜到是在向她道歉。
语音的后面，跟着林昭宇发的文字消息。
Lin：这么晚，你应该睡了。今天是我的不是，但还是要和你说声中秋节快乐。
Lin：我明天休息，明早再过来找你。晚安。
夏有仪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她随意扎了个马尾，洗漱完后拿上林昭宇家的备用钥匙，便跑过去隔壁。
现在还早，林昭宇昨晚回到家也很晚了，这会客厅十分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夏有仪轻手轻脚地走到林昭宇房前，他没有关门，房间内光线昏暗，里面传来男子均匀的呼吸声。
林昭宇睡得很熟，呼吸轻柔而均匀，他似乎沉浸在梦境中，右手抓着身上的被子，手指轻微地动弹。
夏有仪耳根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林昭宇似乎在小声地说些什么，她眨了眨眼，悄悄地靠近。
离得近了，她才听清他口中的话语，来来回回地念着两个字。
“公主。”
夏有仪呆了一下，她坐在床边，心底闪过一丝不解。再看林昭宇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做着什么梦。
这是在说梦话吗？
夏有仪在心里默默地想，见林昭宇紧紧地拽着被子，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他的双手。
兴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林昭宇渐渐平静下来，他眉眼舒展，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床头的闹钟发出微弱的滴答声，夏有仪看着男子安静的睡颜，正准备将手收回，动作间被床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枕头边放着一个方形物件，夏有仪凑过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本笔记本。本子采用复古的棕色牛皮包装，外观简洁大方，看着十分有质感。
刚刚只顾着听林昭宇说话，压根没注意到笔记本的存在，这会看着床上的本子，夏有仪也没多想，只当是林昭宇在医院用的笔记。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收回，中途并没打扰到林昭宇。夏有仪起身，带起一阵风，竟将床上的笔记本吹动。
本子被风掀起，页面随之翻动，夏有仪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的笔记本。
什么情况？这风是哪来的？
夏有仪心中不解，还没来得及深思这一点，很快就被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吸引了目光。
书页翻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某个故事。夏有仪倒抽一口气，顺着内心深处的想法，将笔记本拿起，认真地观看。
-
林昭宇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他看了看天花板，思绪犹如飘散的轻烟，慢慢聚拢。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在床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林昭宇从床上缓缓坐起，感受到额头传来隐隐的痛感。
他动了动身子，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拿起手机查看。
微信好几条未读消息，林昭宇简单浏览了一番，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随便套了件衬衫，走到房间外面。
夏有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夏？”林昭宇的神色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能在家里看到夏有仪。
他几步上前，停在她面前：“我好像睡过头了，正准备过去找你。”
男子咽了口唾沫，见夏有仪一言不发，有些不知所措。
他斟酌着开口：“那个，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医院临时收治了一名车祸病人，送过来的时候颈椎已经脱位了，若不马上进行手术，只怕会压迫到呼吸中枢。”
“我实在没办法，没赶得及去看你表演，你想怎么骂我我都没意见。”林昭宇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我知道。”夏有仪看向他，低声说，“这些你在微信上都解释过了。”
她对上林昭宇的眼神：“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林昭宇微微一怔。
夏有仪又说：“我能理解你作为医生，生命第一，病人至上。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你是医生，忙碌是常态，我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只是昨天是我进歌舞团的第一次表演，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不过是想你能在这一天陪在我身边，这都不行吗？”
夏有仪眸光变黯，唇角微微下垂。
“夏夏，我……”林昭宇一急，连忙开口，却被夏有仪打断。
她直视着林昭宇的眼睛，略抬高了些声音问：“我刚刚一直在想，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所谓的一生钟情，还是只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女生的声音有些冷淡，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林昭宇惊讶地看向她，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呆了几秒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有仪压着情绪，面不改色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在和我说话时，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林昭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停在茶几的笔记本上，呆了好半晌，后知后觉地开口。
“你都知道了？”
他将笔记本拿起，随便翻了一页，上面熟悉的笔迹，记载了他两世的情意。
前世公主和将军的相识，到今生第一次见到夏有仪，他认出她的身份，林昭宇将两世的记忆留在本子上，既是对过去的留存，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林昭宇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夏夏，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前世之言虚幻飘渺，我不告诉你，也是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倘若我没有看到这个笔记本，你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吗？”夏有仪问他。
她咬了咬牙关，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所以一直以来，你对我好，和我在一起，都只是因为那个活在你回忆里的公主吗？”
林昭宇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他的沉默无疑是默认，夏有仪冷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是她！”夏有仪深呼吸了一口，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她的记忆，你所谓的前世今生，对我来说只是别人的故事。”
她想起林昭宇给她的微信备注，再到他刚刚梦呓时重复念着的两个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她心底翻腾。夏有仪的眼眶有些红，她微微偏头，不想让林昭宇看到眼角的湿润。
林昭宇的目光透出心疼，低声地说：“夏夏，不管你怎么想，但在我心里，你就是公主，她也是你，是我心中的唯一钟情。”
“我之所以不和你说，是不想让你再陷入过往的记忆之中。”林昭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昨天的事是我不对，这一点我向你道歉……”
“够了。”夏有仪长呼出一口气，打断他的话语，“我现在很累，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
她淡淡地说：“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你昨天加班辛苦了，今天应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夏有仪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林昭宇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上前拉住她的手：“夏夏……”
他对上女生的脸庞，像是被重锤击中胸口，痛彻心扉。
夏有仪的脸上泛着点点湿意，昔日清亮的眸子红了一圈，眼眸中布满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呆会。”
林昭宇一愣，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放下了她的手。
他看着女生一步一步走出他家，心脏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难受得让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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