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活计到底还是没能在午前干完。
清心草娇贵,浇水需得用晨间收集的花露,兑上灵泉,一株一株细心浇灌,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
除草更是考验耐心,那些杂草与清心草形态相似,若非陶北栀眼神好、性子静,单凭淮南桔一人,怕是能薅掉半圃珍贵的药草。
日头渐高,淮南桔丢下水瓢,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哀嚎道:“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淮安师尊这还真不是惩罚,这是要我的命啊!”
陶北栀看了看还剩一小片的药草,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淮南桔,默默拿起他的水瓢:“南桔师兄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那怎么行!”淮南桔立刻又跳了起来,抢回水瓢,“我哪能让你一个人干活。”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眼巴巴地望着陶北栀,“不过北栀,你饿不饿?我好像听见你肚子叫了。”
陶北栀摸了摸肚子,诚实地点点头:“有一点。”
“等着!”淮南桔眼睛一亮,几下就蹿到了药圃边缘的一棵果树下。
那树不高,结着些青红色的果子,灵气氤氲。
“嘿嘿,我就记得这里有棵朱果树,这时候果子正好半熟,酸酸甜甜的,解渴又顶饿。”他灵活地爬上去,专挑那些颜色红润的果子摘,用衣襟兜着。
“南桔师兄!那是师尊用来炼丹的……”陶北栀在下面着急地喊。
“没事儿,就摘几个,淮安师尊发现不了。”淮南桔不以为意,兜了满满一怀,利落地滑下树,挑了个最大最红的递给陶北栀,“尝尝,我去年偷吃过,味道不错。”
陶北栀看着递到眼前的果子,犹豫了一下。
果子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对他饥肠辘辘的肚子确实是种诱惑。
他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咬了一下。
果然,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暑气。
“好吃吧?”淮南桔得意地自己也啃了一个,汁水沾了满手满嘴。
两个孩子坐在田埂上,分食着偷来的朱果,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光影斑驳,微风拂过,带来药草的清苦和果子的甜香。
“北栀。”淮南桔吃完果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忽然想起早上的事,凑近些,压低声音问,“早上我碰你耳朵,你生气了?”
陶北栀正小口咬着果肉,闻言动作一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耳朵怎么那么红?”淮南桔不依不饶,他觉得陶北栀害羞的样子特别有趣,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再逗弄一下。
“热的。”陶北栀小声说,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耳根却又诚实地开始泛红。
淮南桔看着他故作镇定却漏洞百出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正想再说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朱果味道如何?”
两个孩子浑身一僵,手里的果子差点掉在地上。
淮南桔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他家师尊不知何时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师、师尊……”淮南桔嘴里的果子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陶弥踱步过来,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果核,又看了看陶北栀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最后视线落在淮南桔沾满紫色果汁的手和衣襟上。
“看来活儿是干完了?都有闲情逸致偷吃灵果了。”陶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陶北栀立刻站起身,小脸发白:“陶弥师尊,是弟子……”
“我摘的!”淮南桔抢着承认,“不关北栀的事,他都不知道我要去摘。”
陶弥挑眉,看着自家徒弟这副“有事我扛着”的架势,又看了看被护在身后、一脸担忧望着淮南桔的陶北栀,忽然笑了。
“淮安让你们打理药圃,是让你们静心养性。”他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这清心草的功效,还比不过几颗朱果。”
他走到淮南桔面前,伸出手指,抹过他嘴角的果汁痕迹,动作轻佻,眼神却带着审视:“这么喜欢吃独食?也不知道给你淮安师尊留几个?”
淮南桔被师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脸上有些发热,讷讷不敢言。
“罢了。”陶弥收回手,随意地在淮南桔衣襟上擦了擦,“既然精力如此旺盛,午休就免了。淮南桔,去后山寒潭边,打坐两个时辰,静静心。至于北栀……”
他看向陶北栀,语气缓和了些:“你回房抄写《清静经》一遍,静静心。”
这惩罚明显偏袒,寒潭边打坐风吹日晒,哪有在房中抄经舒服。
“师尊,北栀他也吃了……”淮南桔试图拉陶北枝“下水”,以求“公平”。
陶弥一个眼神扫过来,带着无形的威压:“他吃,是你引诱的。主犯从犯,岂能同罪?刚刚你不还护着呢吗?”
淮南桔立刻闭了嘴。
陶北栀担忧地看了淮南桔一眼,乖乖行礼:“遵命。”
看着陶北栀离开的背影,陶弥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家徒弟,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舍不得啊?”
淮南桔梗着脖子:“弟子不知师尊在说什么。”
“不知道最好。”陶弥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去吧,好好‘清静清静’。想想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尤其是……不该学的,别瞎学。”
最后那句话意味深长,听得淮南桔心头一跳,抬头看去,只见师尊那双风流含情的眸子里,此刻清明锐利,仿佛能看透他所有隐秘的小心思。
他不敢再多言,低着头,灰溜溜地朝后山寒潭走去。
看着徒弟垂头丧气的背影,陶弥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刚到院门口,就遇见闻讯出来的淮安。
“我听说南桔又带着北枝偷摘朱果了?”淮安眉头微蹙,“你罚他了?”
“嗯,让他去寒潭边打坐反省。”陶弥自然地揽住淮安的肩,“谁让这个小坏蛋欺负我这老实的道侣,该罚。”
“我是觉得,那朱果虽是炼丹之用,但孩子们饿了,吃几个也无妨,不必如此严厉。”淮安叹了口气。
“北栀性子静,抄抄经无碍。南桔性子跳脱,让他枯坐两个时辰,怕是难受得紧。”
陶弥低头,心中微动,凑到淮安耳边,低声道:“你呀,就是心太软。那小子贼胆包天,今日敢偷朱果,明日就敢上房揭瓦,不管教不行。”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了丝暧昧:“不过……你若真心疼他,不如晚上……好好替他求求情?”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廓,淮安脸一热,推开他:“没个正形,我在与你说孩子的事。”
陶弥被他推开,也不恼,反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孩子的事就孩子的事,我倒觉得,南桔那点小心思,未必是坏事。”
“他们还小呢……”淮安仍是这句话。
“小?”陶弥挑眉,意有所指地看向淮安,“哎呀,是谁这么大的时候就投怀送抱呢……”
“什么啊!”淮安耳根通红,出声打断,眼神羞恼,却更添风情。
陶弥见好就收,哈哈大笑,揽着道侣往院里走:“好好好,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操心太多,反倒不美。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声音渐远,桃花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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