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才刚刚用过午膳,张大人就又把人召集起来。
凌愿本来不想去的。她甚至想趁着张大人不在赶紧跑路。
可惜她也发现这张大人并不像长相那么蠢。他算是看得起凌愿,带来的捕吏人数倒多,把哈诺山山道围得严严实实。
待凌愿与一脸生无可恋的既明回到大殿,发现李长安早就到了。另外还有几个符合条件的小娘子也在大殿内,有些惊慌无措,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张大人,不知道他要耍什么把戏。
正午自然没点几个灯,但门窗偏偏紧闭着,大殿又显得空,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张大人虚张声势地把那几个小娘子恫吓一番,仍然没什么结果。忽然,他看向凌愿,道:“你是凌愿?”
凌愿心里一悸,面上仍挂着温柔笑意:“卡达萨。张大人莫不是看多了人,眼睛受累?”她随手拨了下腰间银链,提醒张大人注意身份。环环相扣的银锁互相敲击,发出相当悦耳的泠泠脆响。
张大人冷哼一声:“小娘子还是早些认罪的好。本官可是听说,在这哈诺山上,除了宋小娘子与那个小矮子,安昭殿下只与你交好。”
说着,他用幽深的目光看了李长安一眼:“无意得罪殿下。只是本官还听说,安昭殿下被那凌愿劫持时并未怎么反抗。以安昭殿下的能力明明能够自己脱险,怎么还依着她,放走了人呢?”
李长安面不改色:“我那时不知她是凌愿。”这话倒是真的。
张大人越想越得意,顺着自己的逻辑往下说:“由此看来,那凌愿与殿下关系不坏嘛。而这山上…”他的话点到为止,意味深长地用目光在凌愿身上扫来扫去,可谓是余味无穷。
凌愿暗自思忖,难怪张大人突然让大家去吃个饭休息一样,原来是带来的捕吏去撬哈诺山上人的嘴有点成效。幸好越此星不知道张大人是这样称呼她的,否则要把这无礼之徒削成几块。
凌愿以扇捂嘴,幽幽开口:“这就是张大人做找到的证据?未免儿戏。且不说那凌愿是否真的在山上,照张大人这个逻辑,宋家娘子与白小娘子才更像凌愿扮演的吧。”
“再说。凌愿敢烧大理寺,说明有反心,怎么会真的与安昭殿下交好?讲句大逆不道的诸位莫怪,小女要是凌愿,肯定恨死几个殿下了,在哈诺山上行事方便,就该送二殿下去享西天之乐。二殿下大度,还谅小女无知妄言。”
李长安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不计较。她本来也不在意这些事,只是为了凌愿在张大人面前做个样子。
并且她才意识到,原来凌愿知道在哈诺山上杀她是最容易的。可是凌愿并没有这样做,难道是因为…
张大人一听这话真觉出几分道理,又看到凌愿和既明长相的确有几分相似,应当不是骗人。他竟然点点头,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凌愿牵着鼻子走了。他胡乱找了个椅子坐下,连忙喝了几口茶来掩饰。
这斯尔族的圣女真怪,张大人想。被他说成那样还挂着一副笑脸。初看还是副温柔知礼的好娘子模样。现在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分明全是恶意。
就像,就像…一只狐狸,用漂亮的外貌掩饰利爪尖牙,却在下一秒就会将人撕碎,啖肉饮血,用沾满鲜血的爪尖捂着嘴笑。
想到那些画面,张大人不免心生寒意,打了个寒噤。自己还觉得奇怪。他这辈子最瞧不起女人,尤其是陈谨椒那种娘子。不好好回家相夫教子,到处抛头露面当博士像什么样子!
偏偏太子殿下更信任她,与其他人夸过几回,还道陈谨椒之才应在祭酒之上。
“张大人?”
张大人被唤回点神。抬头看向笑吟吟的凌愿。
凌愿笑意不减:“张大人是太累了?我斯尔族可有不少好大夫—族长大人,唤哈卡大夫来帮忙瞧瞧…”
一个斯尔族侍女噗嗤一声笑了。意识到不妥,她赶忙以手捂面,和几个小姐妹你看我我看你,脸都涨成一片霞色。
张大人直觉这凌愿没这么好心。可一时又没人提醒他有什么好笑的,都是对视一眼就开笑。
他有些恼了,干脆道:“那就请哈卡大夫来吧,本官舟车劳顿也需要调理一下。”他索性将计就计,顺着凌愿的话来,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最后又是谁下不来台!
“这不合适吧?”既明犹豫道,“哈卡大夫现在应该在忙。”
张大人见既明推脱,越发觉得有鬼,冷哼道:“本官连斯尔族的大夫都请不成?还请说说,哈卡大夫在忙什么!”他指着凌愿身边一个小丫鬟道,“你说!”
小丫鬟:“哈卡大夫忙着看小花呢!”说罢,她机灵地闪开,补充道,“小花是族长大人养的猫,今年七岁了!”
张大人:?
他没想错的话,这是在骂他畜牲?
凌愿以食指中指并拢捂嘴:“啊?是小女记错了?大人莫怪。”
张大人还没来得及发作,却听到李长安轻轻笑了一声。
“很好。既然如此,劳烦哈卡大夫有空了,也替本宫看看煦夜。”
既明连忙道:“自然。”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养马之术。
饶是张大人再想骂人,可安昭殿下都这么说了,他再闹不是显得小肚鸡肠?何况既明也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听,非要打自己的脸。
再一看,先前告诉他哈卡身份的小丫鬟也跑不见了。一腔怒气无处发作,张大人只能指桑骂槐,开始骂自己的侍卫。
可一看那位圣女一副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看看天又瞧瞧地。挑张大圈椅舒舒服服地坐下,又让人端茶拿点心,甚至还偷偷看话本,丝毫没有把张大人放在眼里。
他这一拳就如打在软棉花上。对方不接招,甚至不听,说的再高明有什么用?
突然,一个小侍卫跑了进来,低下头以手捂嘴,对着张大人耳语几句。
张大人脸色立刻变了一变,转头对既明招呼两句,就走出大殿。
凌愿皱眉,不知道小侍卫对张大人说了什么,只是直觉有些不详。
她当机立断,向既明请辞。
既明满脸忧郁,嘴张开又闭上,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找回亲生女儿,结果发现是个逃犯。不能继承族长之位也就罢了,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但他总对凌愿抱有愧疚,也就随她去,顺着应付官府一些。
凌愿也没客气,立刻回寝院换了身便装,拿起先前打包好的行李溜向后门。
她正思忖着从山林里下山风险有多大,一只脚迈过门槛,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罪女凌愿,是准备去哪?”
是张大人!他怎么知道?傻子才回他。凌愿翻了个白眼,猛地往林子里跑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听他的。
凌愿咬紧牙关,脚下生风。她对这林子还算熟悉,东绕西绕地甩下一大半捕吏。
可惜她再厉害,也做不到一路用这个速度下山。不一会就感到吃力,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跑。
又不知道跑出了多少里,凌愿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她背靠一棵大树,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稍作休息。干燥的树皮擦过她的背,火辣辣的。
原本一张素面染上不正常的红色,原本精心的打理发髻都乱糟糟的,几缕额发贴在面颊上,汗水顺着流下,刺得眼睛生疼。
这样不行。那么多人的围堵,就算她能坚持到山下,可到了山下只会更容易被发现。
远处传来张大人的声音:“给我抓住她!要活的!谁能抓到,本官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凌愿默默想,就这么点钱。要是有人抓到她,她可不可以用二百两收买?
她气息还未平稳,双腿突然开始打颤,痛的要命。胸腔的闷疼感也越来越强,几乎要炸开。
怎么办?她顺着树干慢慢往下滑。追兵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呼喝着她的名字。再这样下去,凌愿很快就会被发现。
可惜她现在血液倒流,脑袋昏昏沉沉地想不清楚。凌愿缓缓闭上眼,忽然想起一个人。
她闭上眼笑了,随即喃喃道:“萧将军。”
“啧。别蹲下。”萧瑟从一处灌木丛里闪出来,“跟紧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凌愿这点倒是很诚实,慢慢拨着干柴,以免火熄灭,“你确定在这生火没问题?”
“这山谷没人来。而且从上面本来就看不见。”萧瑟毕竟在这生活了十余年,对这一点还算自信。
“小圣女,你就不怕猜错?”
凌愿瞟了她一眼,在萧瑟都要说“好知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圣女”的时候突然用手抵住脸,微微歪头:“怕啊,当然怕。”
萧瑟怔了一下,给烤兔子翻了个面,撒上从既明那里顺来的盐:“怕你还敢乱跑,还叫我的名字?”
凌愿笑嘻嘻的:“这不是知道萧将军舍不得小女死吗。话说,以后在这将军也莫要生活了,也小心些。他们肯定还要来找我。”
“害人精。他们又是为什么抓你这小骗子?”烤兔已经金黄流油,表皮酥脆,萧瑟用随身带的小刀割下一块。
“先前骗将军的话,都是权宜之计嘛。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不要计较这些。”为了报答萧瑟救命之恩,凌愿把之前的事如实交代了,只是自己的事没多说。
她看着天色大致判断了下时间,平静道:“大概是因为我烧了大理寺吧。”
“噗。”萧瑟没忍住,刚嚼了几口的兔子差点全数喷出。
“你…还挺厉害。”
“承让。”
忘发了滑跪[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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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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