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藏书阁位于西侧偏殿,平日里鲜少有人至。息竹随封无疆穿过重重回廊,心中警铃大作。
"就是这些了。"封无疆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指着案几上的几册竹简,"阮家秘传的《灵枢注疏》。"
息竹上前查看,心跳陡然加速——这确实是父亲的笔迹!竹简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疑难杂症的治法,其中一页被刻意折起,上面记载的正是"寒鸦散"的解法。
"大人从何处得来这些?"息竹强自镇定。
"当年查抄阮家时,老夫见是医书,便私自留下了。"封无疆笑容和蔼,"想着总比烧了强。"
息竹心中冷笑。当年焚书时她躲在暗处看得分明,封无疆亲自点火,将阮家百年积累付之一炬。这些竹简,八成是从父亲书房暗格中搜出的。
"姑娘似乎对阮家医术很感兴趣?"封无疆忽然问。
"医者本分。"息竹小心翻动竹简,忽然在夹层中发现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笺。她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掩盖,快速扫了一眼——上面记载着一个药方,标注着"皇室专用"。
"时候不早了,大人若无其他事,民女该去给三殿下看诊了。"息竹合上竹简。
封无疆却拦住去路:"急什么?老夫还有一事相询。"他压低声音,"姑娘与三殿下,似乎关系匪浅?"
息竹背后一凉:"民女只是殿下的医师。"
"是么?"封无疆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这是什么?"
他粗暴地扯开息竹的衣袖,露出腕间那道淡疤。息竹心头大震——他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了!
"阮家女子及笄时的血药仪式,老夫可是记忆犹新啊。"封无疆狞笑,"没想到阮家还有漏网之鱼。"
息竹不再伪装,袖中毒针直取封无疆咽喉。封无疆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一掌劈向她颈侧。
"封院使好大的火气。"
一道慵懒声音从门外传来。江惟风倚在门框上,面色苍白如纸,手中却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
封无疆立刻松开息竹,恭敬行礼:"殿下怎么来了?"
"本王的医师迟迟不归,自然要来寻。"江惟风缓步走进,短剑在指尖翻转,"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息竹注意到他虽然步履虚浮,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这演技当真炉火纯青。
"殿下明鉴,此女乃是阮家余孽!"封无疆厉声道,"当年阮家满门抄斩,她却..."
"却什么?"江惟风打断他,"却活下来找你报仇?封院使,你莫不是年纪大了,开始疑神疑鬼?叶姑娘腕间不过是幼时烫伤,本王府上医案记载得清清楚楚。"
封无疆一时语塞。江惟风继续道:"还是说,封院使对本王的人有所不满?"
"老臣不敢。"封无疆低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
"那就好。"江惟风咳嗽两声,息竹连忙上前搀扶,"本王身体不适,先带医师回去了。封院使自便。"
走出藏书阁,江惟风的身体立刻挺直。他拉着息竹快步穿过回廊,直到确定无人跟踪,才低声道:"发现什么了?"
息竹取出那张纸笺:"皇室专用药方,但成分古怪,像是..."
"毒药。"江惟风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这是'朱颜劫'的配方!"
"你确定?"
"我每月都要服用解药,怎会认错?"江惟风眼中燃起怒火,"这配方只有皇后手中才有,如今出现在阮家医书中,说明..."
"说明当年阮家被陷害,很可能与这味毒有关。"息竹恍然大悟,"皇后怕阮家发现'朱颜劫'的秘密,所以先下手为强。"
江惟风捏紧纸笺:"我们得找出更多证据。封无疆今日试探你,说明他已经起疑,接下来会更危险。"
"我不怕。"息竹目光坚定,"只要能还阮家清白,我死不足惜。"
江惟风忽然握住她的肩膀:"你很重要,不要轻易说死。"他的眼神复杂难辨,"至少...对我很重要。"
息竹心头一颤。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此刻眼中竟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真挚。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沈临熙突发心疾,太医诊断不宜远行,和亲之事暂缓。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息竹正在药房配药,江清月突然闯了进来。小公主双眼红肿,一把抓住息竹的手:"叶姐姐,求你救救沈将军!父皇怀疑他装病,要将他下狱问审!"
"公主别急。"息竹安抚道,"沈将军确实有心疾症状,太医也诊断过了..."
"可封无疆那个老狐狸说,沈将军的病来得蹊跷,定是有人下药!"江清月泪如雨下,"父皇命他彻查,若查出是三哥和你..."
息竹心头一凛。封无疆这是借题发挥,一箭双雕啊!
"公主放心,我会想办法。"息竹安抚好江清月,立刻去找江惟风。
皇子府书房内,江惟风听完息竹的叙述,冷笑一声:"封无疆这是狗急跳墙了。"他取出一封信,"我刚收到密报,皇后三日后要在御花园设宴,届时会有大动作。"
"什么动作?"
"还不清楚。"江惟风沉吟道,"但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沈临熙那边,我已有安排。"
他附在息竹耳边低语几句。息竹瞪大眼睛:"这太冒险了!"
"别无选择。"江惟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成败在此一举。"
宴前一日,宫中突发变故——皇帝突发昏厥,太医院诊断是中毒。所有证据指向三皇子江惟风,御前侍卫在他房中搜出了一包药粉,正是皇帝所中之毒。
"不可能!"息竹听闻消息,立刻赶往天牢。江惟风已被收监,等候发落。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江惟风衣衫单薄,却依然挺直脊背。见息竹来了,他竟还笑得出来:"来得真快。"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息竹急道,"那毒药分明是栽赃!"
"我知道。"江惟风压低声音,"这是皇后的计策。她等不及要除掉我了。"
"我们该怎么办?沈临熙那边..."
"按原计划进行。"江惟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给她,"明日宴会,你找机会将这个放在皇后酒中。"
息竹接过玉佩,发现竟是一枚空心玉,里面藏着少许粉末:"这是?"
"'朱颜劫'的解药。"江惟风意味深长地说,"皇后每月都要服用特制解药,否则会毒发身亡。这粉末会中和她的解药,让她当众出丑。"
息竹握紧玉佩:"我明白了。但你..."
"我自有脱身之法。"江惟风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息竹,若我这次能活下来,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息竹愣住了。她本该拒绝,本该记得这深宫中的每个人都是棋子,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期待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江惟风笑了,那笑容纯粹得不像一个深陷囹圄的皇子,"记住你的承诺。"
次日御花园宴会上,息竹以医女身份侍奉在侧。皇后雍容华贵,丝毫不见慌乱,显然对除掉江惟风胸有成竹。
"听闻叶医女医术高明。"皇后忽然看向息竹,"不如为本宫把把脉?"
息竹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民女遵命。"
她上前为皇后诊脉,惊讶地发现皇后体内竟也有"寒鸦散"的痕迹!而且比她预想的还要深。
"娘娘凤体安康,只是有些劳累。"息竹恭敬道,同时寻找机会下药。
宴会进行到一半,七公主江清月突然昏倒。众人慌乱之际,息竹趁机将玉佩中的粉末倒入皇后酒樽。
"清月!"皇后果然起身查看爱女,回来后饮下了那杯酒。
不多时,皇后突然面色大变,捂着脸惨叫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她保养得宜的脸竟开始迅速衰老,皱纹爬满眼角,头发也变得灰白!
"妖术!有妖术!"皇后惊恐万状。
就在此时,天牢方向传来喧哗。一队侍卫押着江惟风前来,声称他要越狱。可当众人看到江惟风时,都惊呆了——他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支箭,奄奄一息。
"母后...为何...要害儿臣..."江惟风气若游丝。
皇帝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更巧的是,沈临熙也带着一队亲兵赶到,呈上了一叠密信——全是皇后与封无疆勾结,陷害阮家、毒害皇子的证据!
"陛下明鉴!"沈临熙单膝跪地,"微臣冒死查证,当年阮家一案纯属冤屈,实乃皇后为灭口所为!"
皇帝震怒,当即下令将皇后与封无疆收监。混乱中,息竹冲到江惟风身边,颤抖着为他诊脉。
"别怕,死不了。"江惟风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那支箭看似致命,实则避开了所有要害;皇后的"衰老"也是解药与"朱颜劫"反应所致;至于那些证据,则是他多年来暗中收集的。
三日后,皇后被废,封无疆问斩。临刑前,息竹去见了封无疆最后一面。
"阮家冤案已雪,你还有何话说?"息竹冷冷地问。
封无疆狞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小丫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漩涡。江惟风他..."
话未说完,一支暗箭突然射来,正中封无疆咽喉。息竹猛回头,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墙头。
封无疆死了,带着未说完的秘密。息竹心中不安渐浓——江惟风,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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